第8章 要哭了,這是我的媳婦茶
第8章要哭了,這是我的媳婦茶
外面天色大亮。
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唰唰」地落在耳膜處,痒痒的。
魏知下意識地朝旁邊望去,程寰已不在床上。
剎那間,魏知眉頭朝著中間聚了起來。
像是海浪拍在沙灘后,不留痕迹地緩緩回落。
魏知揉揉眉心從床上下來,睡了一夜,他有些口渴,乾脆就在一旁的柜子里翻了翻,準備給自己倒杯茶。
他記得唐衍是在柜子裡面拿的茶葉。
程寰的柜子里沒有什麼東西,衣服也是亂糟糟地揉成一團,扔在一起。
魏知花了好一會兒才在裡面翻出來兩塊茶餅。
想了想,魏知選了一塊看上去灰撲撲的,自己動手沏了壺茶。
剛倒在杯里等著冷卻,門就被人敲了敲。
魏知立刻綳直了身子:「進。」
程寰進門的時候從來不會耐著性子這樣敲門。
果然,沒一會兒,唐衍端著洗漱的盆和毛巾走了進來。
他把臉盆放下后,沒有立刻離開,只是站在魏知身後半米的地方,視線不停地往魏知身上掃來掃去。
魏知淡定地在他目光中將毛巾浸了水,擰了擰,覆蓋在臉上。
唐衍的目光頓時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魏知右手拿開毛巾,總算是看向唐衍:「想問什麼?」
唐衍沒有料到魏知突然開口,他慌了一下,下意識就要掩飾。
可對上魏知那雙眼睛,唐衍跟中了蠱一樣,鬼使神差地小聲道:「是……魏知師兄嗎?」
魏知把毛巾放回臉盆中:「我是魏知,但不是你師兄。」
唐衍嘴角往下一垂,臉上難掩失望之色。
他走過去端起魏知用過的臉盆,朝屋外走去。
及至門口,唐衍驀地轉過身來,望著魏知認真地道:「師兄,我終於見到你了。」
魏知愣了愣。
唐衍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
魏知心不在焉地盯著門的方向。
對於程寰是自己師父,唐衍是自己師弟這件事顯然沒有絲毫印象。
「啊啊啊啊——!!!!!」唐衍的尖叫聲驟然從外面響起。
魏知猛地開門朝外面走去,就看見唐衍一臉生無可戀地趴在桌上,臉色慘白地抓著自己掰了一塊的茶餅。
饒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魏知心裡仍舊咯噔了一下。
他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在桌邊坐下:「怎麼了?」
「師兄,這塊茶餅你從哪裡翻出來的?」唐衍問。
魏知指了指身側的柜子。
唐衍驚呼一聲,恨不得自己趕緊死了算了:「你你你你你幹嘛非挑這一塊,我的媽呀,死定了死定了,這下我真要死了。」
魏知總算從唐衍的反應中揣測出點什麼,他挑了挑眉:「很貴?」
唐衍都快哭了:「這可是同興茶鋪每年進貢給的茶,一年也就只能得到巴掌大的一小塊,這還是江師祖當初救了同興茶鋪的當家,才得到的寶貝。十多年了,師父一直沒有捨得碰。」
魏知看著唐衍比劃的那個大小,面無表情。
唐衍顫著聲問道:「師兄難道你就無話可說嗎?」
求求你做個人吧!
那可是師父的心肝寶貝啊。
魏知沉默兩秒,終於是在唐衍譴責的目光中,緩緩開了口:「十多年了,早就壞了吧。」
「!!!」唐衍忿忿地瞪著魏知。
魏知轉回了腦袋:「我餓了。」
唐衍:「……」
魏知:「想吃早飯。」
唐衍徹底放棄了和魏知爭論了念頭,他垂頭喪氣地站起身來,端起屏風后的臉盤,崩潰地一步步朝外走去。
魏知等唐衍走後,才終於是把目光落在了茶餅身上。
不得不說,貴的茶餅香味確實與眾不同。
魏知沉默兩秒,放棄了將茶餅拼湊回原樣的想法。
他起身準備將茶餅放回柜子里,卻不小心碰倒了茶杯。
頓時,茶水和茶葉倒在了桌上,滴滴答答往下流著水。
魏知鎮定地扶起茶杯,把茶餅放回原位,將茶水擦乾淨,又把茶葉攏到一起,打算毀屍滅跡。
可還沒等他找到地方扔了茶葉,門外就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魏知心頭一沉,垂下眼飛快地把撿回來的茶葉扔到茶杯里,然後往裡倒了熱水。
程寰捧了個碗蹦蹦跳跳地進來。
她抬眼看見站在房內的魏知,立刻放下了自己抬得老高的左腳,規規矩矩地走進房去。
魏知朝程寰碗里看了看,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你病了?」
「給你的。」程寰把碗放在他面前:「這葯對你的靈魂恢復有幫助,等它恢復正常,你應該也會記起以前的事了。」
魏知端起碗一飲而盡。
程寰笑了笑:「不怕我下毒?」
魏知斜斜地瞥了她一眼,本想說以兩人現在的情況,程寰要害他根本不用繞這麼大的圈子,可一想到自己早上掰掉的那塊茶餅,魏知到嘴的話就拐了個彎:「不怕。」
程寰眸子顫動,驚訝地看向魏知。
魏知大大方方地回望過去。
四目相對,程寰率先敗下陣來。
她有些心慌火燎地移開視線,倉促地想找個東西掩飾自己的慌亂,因此看見桌上的茶杯后,想也不想地就抓過來,湊到嘴邊喝了兩口。
魏知的眼神瞬間變得古怪起來:「那杯茶是我……」
「沒關係。」程寰舔了舔嘴唇:「我不介意和你共飲一杯。」
魏知有些頭疼。
沉默片刻,魏知終究沒有坦白茶葉是被自己從桌上撿起來的,他甚至還找到了借驢下坡的機會,悠悠然道:「茶好喝嗎?」
程寰滿心都是自己喝了魏知喝過的茶,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香甜可口,回味無窮。」
魏知微微一笑:「那就好。」
程寰很少看見魏知笑,她摸了摸自己無意識滲出了細汗,隨口感慨了一句:「我喝了那麼多茶,從來沒有哪一杯比現在更佳。說起來,唐衍泡的茶就沒有你泡的好喝。」
「自然。」魏知緩緩道:「我用的是那塊同興茶鋪的老茶餅。」
程寰的表情僵住了。
她猛地放下茶杯,打開了櫃門,拿出裡面缺了一塊的老茶餅,欲哭無淚:「魏知啊,這可是我師父給我的媳婦茶。」
魏知頓時笑不出來了。
子時,西岐城外十里空地處。
蟲鳴在幽深的草叢此起彼伏,遠處的群山沉默地匍匐在陰日之下,露出枝繁葉茂的巨樹。
程寰不緊不慢地晃到一處空地前,雲平秋與少康早已在此等待。
魏知跟在程寰身後,戴了一副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深黑色的眼睛。
雲平秋看見魏知之後怔了怔,轉頭看向程寰:「程師妹?」
「我朋友,也許能幫上些忙。」程寰心知雲平秋在想什麼,漫不經心地道:「放心,他嘴嚴。」
雲平秋沉聲道:「射日之事關乎西岐百姓,不容有失。」
程寰走到雲平秋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一咧:「既然雲師兄也知道此事重大,為何只帶少康一人。不是應該多備些人,有備無患嗎?」
雲平秋身子一顫。
程寰湊到雲平秋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到底,雲師兄對這件事也不抱什麼希望吧,所以並沒有告知太多人。這樣的話,就算失敗,知道的人也寥寥無幾,不會引起大範圍的恐慌。」
少康猛地抬頭,他今日穿了一套黑色的戰甲,腰后裝了一根純金色的長箭,箭身上隱約能看見幾處繁密的符文,古樸而神秘。
「我會全力以赴。」少康堅定地道。
「祝你好運。」程寰直起身,收回了手,站在魏知身邊,雙手抱在胸前:「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這裡雖然偏僻,可難免會有動物闖入,麻煩程師妹在方圓三里設下結界,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少康。」雲平秋道。
「成。」程寰拍了拍手,掏出符篆設了個結界。
她有意在魏知面前顯擺,所以整個過程可謂行雲流水,氣勢磅礴。
雲平秋見此,不由眉頭微蹙,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等程寰設完結界,她湊到魏知面前,故作鎮定地問道:「怎麼樣?還行吧?」
魏知點了點頭。
程寰的笑容還沒有揚起來,就聽到魏知淡淡地道:「他的弓挺好看。」
「……」程寰磨了磨牙,不服氣地回頭看去,就見到少康割了血,在地上畫了一個繁複的陣法。
在陣法正中,一張巴掌大的弓箭就飄在空中。
程寰有些眼酸:「不會打算用這弓箭射日吧?」
「程師妹有所不知,此弓箭乃少康家族祖傳的凌雲射日弓,弓上附有上古大神的神印,一旦引弓,可直達百萬裡外。」雲平秋說:「不過正因如此,拉動它需要有窮氏的血脈之力。以少康這一代的血脈來說,十年方可拉動此弓一次。」
「難怪他只帶了一支箭。」程寰摸著下巴:「不對啊,雲師兄,按你的意思,要是這次不成,豈不是要等十年?這麼難得的機會,至少讓少康多練練,找找手感吧。」
「沒時間了。」雲平秋說。
「少康還年輕……」
「陰日傳播怪病的速度太快,僅僅兩日,城中已有一半的人倒下。」雲平秋道。
程寰皺了皺眉。
少康對著弓箭跪了下去。
淡淡的金光下,他的神色近乎是肅穆的。
「吾乃有窮氏東河支流第九百三十二代傳人少康,今陰日作祟,怪病橫行,特請凌雲射日弓助吾斬妖射日,盪清山河。」說完,少康對著弓箭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個大禮。
隨後,他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果斷地在掌心劃了一刀,把血淋在了弓箭上。
金光大盛,巴掌大的弓箭仿若有了靈氣,變為了半人大小,通體散發著金色的光澤,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震懾之感。
雲平秋身子彎了彎,哪怕他不是有窮氏後人,在看見這張弓箭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跪地行禮。
好在程寰忽然拍了拍他的手臂:「這就是神印的力量吧。」
雲平秋如夢初醒,他不由多看了程寰兩眼:「……嗯。」
魏知一動不動地看著弓箭,兩隻眼睛亮晶晶的,跟發光似的。
程寰低咳一聲,半擋在魏知面前。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別人的傳家寶,魏知這個眼神實在是太饑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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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