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姐妹
「瑾元,這不關清凌的事,都是我從小就縱容她,才養成她做事任意妄為,這都怪我種下的因啊,造孽啊……」雲政丘痛心疾首的說著,神色懊悔不已,雙手不停的捶著自己的胸口。
雲清媛連忙抓住他的手,輕聲安慰道:「爹,事以至此,怪誰也沒有用,你要好好保重啊,你可是一家之主啊!」
「對啊,老爺,你看,我們的瑾亮也只有十二歲而已,還小著呢。」雲清媛的母親懷裡正摟著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他的眼睛已經通紅一片。
雲政丘哀嘆一聲,撫摸了那個小男孩幼嫩的臉蛋,忽然眼淚就掉了下來,顫微微的說:「離鄉別井啊,,恐怕我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回蘇州拜祭祖先爺了!我這輩子有愧啊!」
此話一出,在場的五個人全都落淚讓的,無聲的哭泣,卻無法抑制悲傷。
陶芷鳶看著哭成一團的一家人,心裡早已經不是滋味。
「我可以代替你家的三妹進宮!」陶芷鳶腦袋一熱,斬釘截鐵的說。
頓時,他們都顧不上哭泣,都直直的盯著陶芷鳶。
陶芷鳶知道自己的決定或許很荒謬,可是這並不是她衝動做的決定,她知道,她欠雲清媛一個恩情。
「陶姑娘,冒名頂替是死罪來的。」雲清媛說。
「我知道,可是你們都不是說我和你家的三妹相貌甚為相似,不會有人發現的,那你們就不用走了。」陶芷鳶堅定地說,眼鏡里滿是倔強。
「你別來搞破壞,我們已經決定南下了,你要是不小心被別人發現了,我們到時候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雲瑾元不屑的說。
「可是你認為在天子腳下,你們能藏到什麼時候,就算你們幸運躲過官兵的追捕,但也只能過著隱姓埋名,寄居山野的生活。」陶芷鳶把矛頭指向雲政丘,「雲大人,你何必不賭一局,要是贏了,你還是鄴州的雲大人,要是輸了,結局還是一樣,頂多是多了一個罪名罷了。」
這正是陶芷鳶在陶飛身上學來的商業之道,陶飛說過,有時候想要贏就是要賭一場。
「胡說八道!要是被揭穿了!我們全家人都得砍頭的!現在活著就有機會翻身!往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雲瑾元氣憤的說。
雲政丘擺擺手,讓雲瑾元冷靜下來,他憐惜的看了一眼那個十二歲的男孩,他很在乎這個兒子,長子不喜愛讀書,無意功名,反而是喜愛舞刀弄劍,對經商之道頗為精通。但是瑾亮卻不一樣,小小年紀已經精通四詩五經,日後必定是能高中狀元,光宗耀祖的,但是如果逃命了,那就沒有資格考取功名了。
他思索了良久,他將目光移到雲清媛身上,問:「清媛,你平日最為理智,你怎樣看?」
雲清媛蹙著黛眉,看了陶芷鳶一眼,有感激之意,說:「爹,女兒認為,這個方法可行,陶姑娘和三妹的模樣幾乎一樣,在進宮時核對身份時自然容易過關。相反,我們現在逃走了,皇上一定龍顏大怒,在這天子腳下,恐怕我們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抓住,既然如此,何必不賭上一次!」
雲政丘想了想,覺得頗有道理,盯著陶芷鳶的眼睛閃著精光,他朗聲到:「陶姑娘,我不管你進宮的原因是什麼,但是我已經把我們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雲大人,我並沒有想過進宮謀什麼,清媛姐姐曾救我一命,我定是要報這個恩!」陶芷鳶知道雲政丘一定是認為她是為了榮華富貴才說要進宮的。
陶芷鳶也知道,她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連夜趕回雲府,陶芷鳶發現那偌大的府邸只剩下管家和香蘭兩人。
其他的僕人都遣散了。他們看著雲政丘的一行人,雙眼溢滿淚水,卻又不敢出聲,連忙把行囊拿回各人房間,這時已經是寅時,眾人已經疲憊不堪,各自回房休息,陶芷鳶在雲清凌的房間住下。
燭光盈盈,陶芷鳶對著銅鏡細細打量自己,雖然是稚氣未褪,但是她的心志已有二十多歲,為她籠上一層神秘的輕紗。
既來之,即安之。
陶芷鳶也不想這到底是為什麼了,不如就當自己在玩冒險遊戲吧。
忽然門外響起篤篤的敲門聲,陶芷鳶還沒有開口問話,門外已經傳來聲音:「陶姑娘,是我。」
原來是雲清媛,陶芷鳶連忙跑過去開門,只見雲清媛一身白色中衣,外披一件青色斗篷,整個人越發輕靈。
雲清媛手裡捧著幾件衣服,說:「清凌比姑娘矮,我拿了我的衣服過來,還都是新的,姑娘將就一下吧。」
陶芷鳶側身讓她進來,心中一暖,把門關上之際,說:「這衣服很好,謝謝清媛姐姐。」
雲清媛把衣服放在床上,才微微一笑,但是看到陶芷鳶那單純的笑意,心中又不是什麼滋味,她招手讓陶芷鳶過來坐下,正色問:「陶姑娘,一去宮門深似海,姑娘可要想清楚啊。」
「要不是清媛姐姐你救了我,那我在青樓裡面還更痛苦呢,所以,不用再勸我了,我心意以決。」
「陶姑娘……多謝你救了我們一家人!」雲清媛哽咽著,眼中閃爍著淚花,站起來眼看就要跪下去了,陶芷鳶連忙扶住她,說:「我一來到這裡你就救了我,晚上又遇見你,我相信,這是上天的安排,這是我們的緣分。」
雲清媛含笑的點點頭,又連忙起來,去斟了兩杯茶水,說:「既然有緣分,不如我們就結義金蘭吧,我們以茶代酒,喝了我們就是姐妹了!」
窗外月色正濃,茶水早已涼透,陶芷鳶走過去拿起一杯,對著雲清媛說:「姐姐!」
雲清媛也舉起茶杯,語氣難得豪爽起來:「妹妹,喝過這杯之後,我們雖不是有血緣關係,但我也會當你是我的親妹妹一樣!決不食言!」
「我也是!干!」陶芷鳶把茶水一口氣喝下去,雲清媛看著陶芷鳶那興奮模樣,只好搖搖頭,學著她的樣子把茶水喝下。
「這次就罷了,可是日後在人前可不能這般了,這是很失禮的。」雲清媛放下茶杯,把手腕中的玉鐲除下來,套到陶芷鳶的手上,「這是娘親送給我的,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但也好歹是一份心意,妹妹就手下吧。」
在月光下玉鐲顯得晶瑩剔透,更是一陣暖意襲來,就算陶芷鳶不識玉器,也隱約曉得這是上好的玉鐲了。
「怎麼能呢?這是你娘親送你的,我不能要。」說著,陶芷鳶便要除下來,雲清媛卻按住她的手,說:「要是你除下來了,就不是我妹妹了。」
兩人的目光流轉,柔如微波,陶芷鳶雖然覺得這樣很俗氣,可是又感動得要死。
陶芷鳶笑了一下,不再把玉鐲除下來,想了一下自己卻沒有什麼送給雲清媛,自己唯一拿手的就是蘇綉,還是實際點,送點實用的東西吧。心裡的算盤打好了之後,這才說道:「姐姐我想要一些針線,我綉個東西給你怎樣?」
「情意值千金啊,清凌生性嬌蠻,大家閨秀該學的東西她沒一樣精通,反而是整天喜歡玩著小玩意。」雲清媛握住陶芷鳶那白皙的雙手,「倒是一雙巧手啊,想必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吧?」
陶芷鳶有些不好意思,她是藝術出身的,媽媽是蘇州人士,精通一些蘇綉,而且媽媽去世之後,她對蘇綉就越有濃厚的興趣,她秉承了媽媽的一雙巧手,越發努力的研究蘇綉,也算是略有小成。
但說到古代的琴棋書畫,她除了有一點舞蹈底子,其他的還真是不敢恭維啊。
「我只會刺繡啊,其他的都不會,姐姐你想要什麼,是手帕還是香囊?」
雲清媛眉開眼笑,說:「這樣正好,清凌也什麼都不會的。」沉思了一下,又說:「香囊吧,我喜歡蘭花,我明天拿些花干給你吧。」
夜色漸深,雲清媛也有了倦意,囑咐了幾句,便回了房休息。
陶芷鳶摸著那玉鐲,另有一番滋味。
翌日一早,眾人一起吃過早飯,雲政丘吩咐雲清媛安排陶芷鳶的事情,然後便去衙門處理公務。
雲清媛的母親李香玲拿出自己的嫁妝,一對銀鳳鏤花長簪,做工非常精美,唯妙唯俏。她把長簪插在陶芷鳶的髮髻上,把她襯托得清麗脫俗。
李香玲輕輕撫摸著陶芷鳶的臉頰,頗有憐愛之意,她的聲音像慈母一樣輕柔:「姑娘,雖你不是我的親女兒,但是我已當你是親生的一樣。這是我嫁給老爺時的嫁妝,本來是給清媛她們兩姐妹的,現在清凌她……」李香玲停頓了一下,眼中含著淚,又說:「這是一對的,只望姑娘和清媛能守望相助,在宮中事事都要小心。」
「娘親,放心吧,倒是你要好好保重啊,也趕快催促大哥娶個嫂子回來侍奉你。」雲清媛拍了拍李香玲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夫人請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姐姐的。」陶芷鳶也承諾道。
李香玲橫她一眼,說:「你都叫清媛姐姐了,為什麼還叫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