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銘記於心

「四姐！四姐！」

已經沐了浴換了身衣服的九月正坐在窗前望天，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像耗子一樣小的聲音。

她疑惑的向外一望，只見蘇綰綰那個長的像個粉糰子似的小丫頭忽然就從院子的牆根兒底下躥了出來，一臉興奮的對著她揮了揮手：「四姐你肚子餓不餓？我給你帶了娘房裡的桂花糕來！」

說著，蘇綰綰便又吃力的轉身從牆根兒下邊拽出來一個食盒，提著食盒就跑到了窗邊，踮著腳將食盒遞了上來：「四姐你快拿著！」

九月有些木然，蘇綰綰卻是急了：「四姐我這些天沒能給你送好吃的來，是因為娘房裡該分得的那些糕點都被嬤嬤們端走了，娘平日里身體不好也不吃這些，也就沒有聲張，我也就沒有辦法再從娘的房裡偷來這些小吃給四姐你拿來了……」

好半天九月才回過神來，她盯著窗前正踮著腳努力舉著食盒的小姑娘。

這丫頭是在給她送吃的？

「四姐，這是我從廚房那邊偷來的新食盒，好看吧？據說是大娘房裡的丫頭覺得舊了所以扔在廚房裡的，我看著還很新，就偷偷撿來了，我洗的很乾凈，四姐你快嘗嘗桂花糕，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據說是爹爹特意讓人給娘房裡多送了些吃的和穿的，我就趁空偷了幾塊！」

見小丫頭的胳膊一直高高舉著，有些抖了，九月忙起身接過食盒，順便將眼前的小丫頭也一併順著窗子抱了進來。

蘇綰綰雙腳落地的瞬間，驚訝的大叫：「哇！四姐你好大的力氣！」

九月嘴角一抽：「你又沒多重，抱進來不就好了，我才懶得繞到門邊去開門。」

蘇綰綰頓時像是小蝦米遇見了何方大神一樣的雙眼冒著晶光，直接一把抱住九月的腰：「四姐你今天好厲害！我看見爹爹離開院子的時候都沒有生你的氣，而且也沒有罰我們哎？」

九月卻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蘇綰綰的衣服，她們兩人的衣料看起來十分簡單樸素，從質量上就能看得出來檔次又低穿著又並不是很軟，別說是比起蘇衿之的衣裳差了多少倍，就是比起那蘇衿之身邊的丫鬟或者是陳嬤嬤的衣料都差了很大一截。

可見蘇九月和蘇綰綰這對由二夫人所生的姐妹在這府中究竟受到的何種待遇。

但為什麼會這樣？

九月低頭拍了拍正緊抱著自己的小丫頭：「綰綰，四姐前些日子撞傷了頭，有些事情記不太清了，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給我送吃的？」

蘇綰綰一臉的驚訝，但是小丫頭才十歲，還是單純，頓時一臉心疼的抱著九月的腰，小臉在她腰間磨蹭了一會兒才小聲說：「四姐，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你，聽娘說，是因為你出生的那天漫天都是沙塵，天邊紅光乍線，接著便連下了三天的雨，所以府里的人都說四姐你是不祥之人，就讓你在府中最偏僻的院子里長大……」

「可是我去年在後院偷偷聽見府里的老嬤嬤說，是四姐你出生後娘就發瘋了一樣的將房間里的所有人都趕了出去，不讓任何人見你們，還抱著你在後院的小院中獨居了一年。那一年丞相爹爹在關外未能趕回來，等他趕回來的時候四姐你已經一歲多了，他看見你臉上的胎跡，還聽說了府中人傳言姐姐你是不祥之人……我聽說過很多的傳言，都說四姐你厄運纏身，大家都不願意靠近你……」

蘇綰綰一邊說一邊抱緊了九月：「娘也是因為這樣就逐漸被爹爹冷落了，甚至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和爹爹大吵了一架，從此以後爹爹就不再理娘和四姐你了……」

「被冷落？那你是怎麼生出來的？」九月笑問。

蘇綰綰的小臉依舊埋在她身前，悶悶的說：「我聽陳嬤嬤說，是爹爹那年從宮裡回來，喝多了酒，娘牽著你在後園餵魚兒的時候被爹爹撞見，爹爹就把娘帶走了，大人的事情我不懂，可陳嬤嬤說是娘故意勾．引爹爹的，想生個兒子奪回爹爹的寵愛，結果卻還是生了個女兒……」

「因為我年紀小，所以能住在娘那裡，但是四姐你只能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個小院子，經常吃不飽飯，沒有保暖的衣服穿，我從五歲開始就經常偷偷給四姐你送娘房裡的好吃的來，還經常在四姐你這裡睡覺，四姐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九月當然不記得，但腦中那些殘缺的片段記憶結合蘇綰綰的說的這一切，倒是成了一些連貫的影像，也想起香兒和玲音最初並不是在這裡陪伴著她的丫鬟，而是前幾個月才從二夫人房裡被調來的丫鬟，原因是蘇丞相要將蘇九月嫁到安王府去，所以才特意叫府里給她安排兩個貼身丫鬟，但大夫人那邊並沒有調派什麼人過來，卻將二夫人房裡的丫鬟給派來了，這樣病弱的二夫人就越發的缺少丫鬟的照顧，偏偏蘇九月膽子小不敢為自己的娘說話，二夫人也向來隱忍，半點怨言都沒有。

但香兒和玲音對蘇九月的忠心倒並不像是做假，至於蘇綰綰說到的蘇九月出生時的那些事情，幾乎都是傳言，卻似乎都與二夫人有關。

醜陋的胎跡，不祥的傳言，被關在小院子里，多年都不曾陪伴在女兒身邊，偏偏被派來的兩個丫鬟卻是忠心耿耿生怕蘇九月有半點閃失。

這位二夫人，這位她在這裡的娘親，有必要去會一會了。

她的手在蘇綰綰頭上拍了拍：「綰綰，以後不用再給四姐送吃的東西，你年紀小，正在長身體，自己吃就好了。還有啊……」她笑著俯下身，輕撫著小丫頭的臉頰，看見她臉頰邊的一塊已經快要消退的五指印：「從今以後，有四姐罩著你！我教你武功，教你做一些防身的東西，以後誰再敢欺負你或者打你，你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別再任人欺負！」

蘇綰綰點頭，一臉崇拜的用力點頭。

雖然她不知道蘇綰綰是被誰打了耳光，但見這小丫頭一點都沒有提及被打的事情，似乎從小到打已經習慣了似的，九月並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但卻也不是無人之人，無論蘇綰綰年紀多少，又有多麼的幼稚，對於九月來說，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二個銘記於心的人。

第一個，是樓晏，不就是曾經只能在童話里才能遇見的皇子王爺么？早晚有一天她會讓他跪在她腳下，抱著她的腿哭對著她說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第二個，便是蘇綰綰，一個從五歲開始就搖搖晃晃的提著食籃來給自己送飯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