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西遊60

眼前站在她面前的孫聖寅，是比任何時候都要遙遠的孫聖寅，近在眼前，卻咫尺天涯。

「你不是阿寅。」

唐三清的語氣帶著篤定，或許沒有任何人發現，但是她卻無比的羞愧。

她的篤定來源於她和孫聖寅師徒同行如此之久的默契，她的羞愧來源於她的內心曾深深地埋怨過孫聖寅。

就算沒有一個人發現，她也依然深深地唾棄著自己。

「你猜的不錯，我確實不是孫聖寅。」

眼前的「孫聖寅」冷笑著承認了，他似乎完全沒有在唐三清面前偽裝的打算，或者說他本身的目的和唐三清毫無關係。

「那阿寅在哪裡，現在怎麼樣了？」唐三清著急地問道。

「孫聖寅現在不用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因為已經有我來代替他了。」

「你！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唐三清緊緊盯著「孫聖寅」，他輕描淡寫地說出如此冷漠的話，鳩佔鵲巢，尚且沒有羞恥之心。

「我的目的是什麼，你管得著嗎？你現在不如先好好替自己著想一下吧，畢竟你看起來是如此的美味，作為加餐小菜，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她面前的「孫聖寅」的臉上，不斷地皸裂，斑駁的皮膚碎片掉落下來，露出底下那張唐三清熟悉又陌生的臉……

當那張妖艷異常的臉完全展露在她的眼前時，唐三清吃驚地開口：「春三十娘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春三十娘明明是還在八百年前的，她看向那張分明屬於春三十娘的臉，只是眉眼處稍顯稚嫩，難道她是八百年的春三十娘？

在白晶晶還是人類的時候，春三十娘就出現在了她的周圍，這其中有著怎樣的聯繫呢？

「你認識我？」

「我……」春三十娘疑問的眼神告訴唐三清，她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

「看樣子，你應該的來歷也是不簡單，你和那個叫做孫聖寅的究竟從什麼地方來的？」春三十娘質問道，吃掉一個小人對她來說極為簡單，但是她需要弄明白，一切存在在小白身邊的安全隱患。

「我——」唐三清剛想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女人清脆的呼喚聲。

「阿寅，你在這裡做些什麼？」

下一秒，唐三清的身體被春三十娘的法術定住，動彈不得，只有一雙眼睛還能控制辨識他物。

她看見春三十娘立刻換了一副模樣，變回孫聖寅的樣子，溫潤柔和，看向踏門而入的女人。

「我沒什麼事。」

那女人的身姿唐三清在銅鏡里早已見過數次，十分熟悉，唯獨那張臉每次不是隔著煙霧，就是被東西遮擋，一次也沒能看清。

這一次，她終於能夠看清了，她的廬山真面目。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她難以言說，只覺得每看一眼，都令人揪心。

人們常說，美貌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人的內心，唐三清也是這樣子堅信著。可是，這一刻，她卻動搖了，因為一件皮囊，而心生畏懼，想要收回那雙能探視內心的眼睛。

這個女人似乎發現了角落裡的她，被施了定身術的唐三清沒有辦法動彈，只能看著她慢慢地向自己靠近。

女人的臉和普通人的臉完全不同，她的臉上似乎戴著一張屬於別人的臉皮，即使貼在自己同樣的位置上，也極不相稱。

就像屬於自己的東西，一眼就能令人分辨出來。

那張人臉皮皺皺巴巴地敷在上面，空蕩蕩的兩個孔里露出兩顆漆黑透亮的瞳孔，鼻子扭扭歪歪，下顎角皮膚相結合的地方無法連接。

門外忽然一陣穿堂強風穿過，吹動得周圍的鎖鏈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音，她看見那張人臉皮一下子被吹起掀翻一個小角，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森森白骨……

唐三清一陣心驚，這樣的人究竟是人是鬼？難怪在銅鏡之中，她看不見戴了人臉面具的她究竟是何模樣；難怪白家村的村民們見到她都是退避三舍，如見蛇蠍。

「好美的人偶啊，只是，這人偶怎麼像是一直在盯著我看？」女人加快腳步走近，並問道。

「人偶怎麼會像人一樣呢？不過，這人偶是送你的，喜歡嗎？」

不遠處站著的「孫聖寅」看著唐三清露出笑容，這樣的笑容出現在孫聖寅的臉上格外的違和。

「真的送給我的嗎？我很喜歡，阿寅謝謝你……不過，看著它就愈發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醜陋了。」

「小白，相信我，我會治好你的臉的，給我一些時間。這個人偶不要也罷，把它燒了吧，省得你看的煩心。」

「不用，我很喜歡這個人偶，而且這是你送我的，怎麼能燒了呢？我會好好保存的，它可真好看啊，如果我能有張這樣的臉就好了……」

唐三清看見那張充滿褶皺的臉不斷靠近自己，兩顆空洞洞的眼珠望著自己……

她是春三十娘口中的小白，她也就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白晶晶？

白晶晶真的還活著，雖然她現在的樣子極為怪異恐怖，但是至少她還活著，這就代表著他們這一趟穿越八百年的旅行是有意義的。

快，讓她能夠開口說話！

只要她能夠開口說話，告訴她們所有的真相，和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她們就一定能避免未來的悲劇。

唐三清心底焦急著，她努力想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但是她根本解不開春三十娘的定身術。

明明只差一步，再來一步就能成功了。

可偏偏這一步，就是如此的艱難……

就在這時，外面烏雲乍現，隱天蔽日，狂風大作，一定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房間內的如意金箍棒忽然開始了劇烈的抖動，震得鎖鏈發出巨大刺耳的聲響，似乎鑲嵌在牆壁里的鎖鈿都要脫離出來。

如意金箍棒發生這樣的異象，一定是和它的主人有關，難道孫聖寅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唐三清內心擔憂著，現在她和孫聖寅都被抓住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忽然之間，撥雲見日，烏雲盡散，遠處有一團七彩祥雲自紅日而來，耀眼奪目。

「那是什麼？」

白晶晶抱著唐三清往陰影處躲去，似乎她的臉不能受強光照射，否則會有灼燒感。

「小白，躲在裡面，千萬不要出來！」

假的「孫聖寅」說完，立刻沖向外面迎上去。

唐三清看不見外面的形勢，只能聽見從外傳內的驚天動地的響聲，似乎一方極為強大，一方連連敗退。

與此同時，屋內的如意金箍棒閃著灼目的金光，拚命掙扎著，想要從鎖鏈中逃脫出去。

白晶晶捂著臉倒在地上，掙扎不已，金箍棒發出的刺目金光令她臉上的人臉面具燒焦萎縮，更是不堪入目。

唐三清被摔落在地面上，僵直著身體，依舊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只是她的眼睛一直期盼地望向門外。

「啊啊啊啊啊！！阿寅！！！」

聽見白晶晶的叫聲，變回原身的春三十娘立刻趕了回來，著急地喊道：「小白，我在這裡，你沒事吧……」

隨著門外之人突如其來的到來，一切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又一陣強風吹過，掀起地面上堆積的灰塵，唐三清倒在地上，透過重重疊疊的灰霧，終於看清了。

一雙棕黃色清明澄澈的眼睛，白皙俊秀的五官，瘦削修長的身材，一頭金黃色的頭髮，耀眼奪目。

他分明是那個還在靈台方寸山上還在修鍊的孫悟空。

是總是口裡說著要害她，但是卻救了自己好幾次的孫悟空；是總是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的孫悟空；是她明明都拒絕了，依然來保護自己的孫悟空……

「噫，你這兩隻小妖，看到你孫爺爺還不快退？」孫悟空一進門先是看見了在角落裡狼狽不堪的兩隻小妖，緊接著就被滿目金光閃閃的靈器法寶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這是……怎麼你給我的感覺那麼的熟悉，就像陪了我很久似的……」

鎖鏈紛紛炸裂開來，如意金箍棒飛了過來，繞在孫悟空的周身，對他很是親昵。

這把如意金箍棒是從八百年後而來的，跟著孫悟空歷經九九八十難，降服過無數的妖魔鬼怪，這份感情不是時間可以磨滅掉的。

即使，在這個時代里，真正應該存在的如意金箍棒此時還是定海神針，駐紮在東海深水之下……

「這個寶貝還挺稱手的，你既然這麼喜歡我，以後就跟著我吧……」如意金箍棒在孫悟空的手裡靈活自如，如魚得水，揮舞之間發出凌厲的風聲。

孫悟空話音剛落，忽然向著春三十娘和白晶晶的方向射去凌厲的視線，金棕色寶石般璀璨的眼眸里似乎火光乍現。

「妖孽橫行，見到了就不得不為民除害，妖孽們，看棒！」

不行！

唐三清到孫悟空揮著金箍棒就要砸向她們二人，心提到嗓子眼。

拜託，孫悟空不要在這個時候插手這件事情，拜託快點注意到她吧……

「不要！」春三十娘急忙跪地求饒，「大仙手下留情，我和小白雖然打擾了這裡村民的生活，但是不曾做過一點傷天害理的事情，請求大仙發發慈悲，放過我們兩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