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江南之行,某九的事辦得很順利。
同樣,廢柴同學的差事辦得也很順利,簡直是順得不能再順。
然而,廢柴同學遭雷劈的人品總是無時不刻不提醒著她現實的殘酷。
老康密旨召她火速歸隊!
呀呀個呸的,她現在這種情況是想歸隊就能歸隊的嗎?某九這邊擺平那也得有藉口啊。
在廢柴無比惆悵的時候,某九也窩著火。
熱河那邊傳來消息說皇阿瑪他老人家又想起那個被他發配去守昭陵的小安子了,已經著人傳旨去召人回來了。
「萍兒——」某九欲言又止。
廢柴歪頭瞄他,吃不准他想跟自己說啥事,這麼個憋屈的表情。
某九沉澱了一下心緒,說:「熱河那邊來消息了。」
廢柴點頭,是呀,可不來消息了么,叫回去呢。說實在的,跟你在江南飄著挺不錯,大家各行其事,各為其主,井水不犯河水的多和諧啊。可,恁老爸就是那最大不和諧的存在啊,總是輕易就把人的好心情給破壞殆盡了。
「皇阿瑪他老人派人去昭陵傳旨召你回去。」
廢柴驀地瞠大眼,喵了個咪的。
老康,這太不厚道了啊,你這整天地涮我這直系下屬好玩怎麼地?直接說您老人家路鋪好了,我至於白惆悵這兩天么?要知道女人太費腦很容易老的快的啊,忒黑了也。
心裡念頭轉了一大圈,廢柴嘴上對某九說道:「爺,這事本也不是太意外,不是嗎?」
某九心裡也不是不明白,可他就是不甘心,當初恩旨賜嫁的是皇阿瑪,這一聲招呼不打就把人弄走的還是他老人家。他這心裡住了這麼一個時常不在調上的女人,本來已經很鬱悶了,皇阿瑪他老人家還時不時地雪上加霜。
「他老人家就不能放過你嗎?」一直以來皇阿瑪就對她寬容有加,打擊有力,那感情複雜得不是一點半點,常常是打一巴掌賞顆甜棗,依次循環,生生不息……
廢柴就由衷地說了句實話,「我皮糙肉厚,給皇上他老人家減壓用正合適。」
某九默了。
其實,大家心裡也都是清楚明白的,皇阿瑪喜歡的就是萍兒的那份率真和不馴。她討人喜歡的同時也惹人生氣,一體兩面,矛盾又和諧。喜歡了就會順毛捋她,惹人生氣了就肯定會被人拍。而萍兒顯然對這樣的生活狀態十分的習慣,讓旁人是非常的無語。
「那我是不是得趕緊往盛京去?」廢柴意思意思地說。
某九擺了擺手,「不用,你只要趕在傳旨的太監回熱河之前跟他們會合就可以。」
廢柴表示明白,這宮裡頭的貓膩多了,見怪不怪了都。
某九猶豫了一下,說:「你自己小心吧。」
廢柴心裡嘆氣,心說:這話正是我想對你說的啊,真是反過來了。
第二天,天不亮某九就親自送廢柴出了城門。
在薄霧藹藹的天色中,廢柴的馬車漸漸消失在某九目力所及之處,而他負手而立的身姿未動。
當晨曦劃破霧氣落到某九的身上時,身邊的小順子到底忍不住低聲說道:「爺,咱回吧,郎主子走遠了已經。」
「走遠了嗎?」
「走遠了。」
某九突然苦笑了一下,是呀,走遠了,「小順子,你說她還能回到爺的身邊不?」
小順子呆了下,然後垂手斂目,肯定地說:「爺,您多慮了。」
「是爺多慮嗎?」他有時總有一種兩人漸行漸遠的錯覺,而這讓他非常的難受。
「若是不能回來,依郎主子的性子怕是與爺會行同陌路。」小順子一語道破箇中玄機。
這話如同一盞指路明燈,登時就讓某九對前途充滿了希望。
是呀,果然是當局者迷了。如萍兒那般的性子,若是兩人之間再無可能,一定會跟自己斷得乾淨徹底,絕不會像如今的局面。有些事,有些話,她不便明言,不能明言。他便不問,也不能問,可她言行之間卻有跡可尋。
就像她常說的,事事何必太清楚,差不多就得了。
是呀,某九忍不住微笑起來,差不多就得了,還真是符合她那種得過且過的懶散性子。如果她真是皇阿瑪的人,那還真是夠讓他老人家頭疼的了。她不是個肯全心出力辦差的人,陽奉陰違大抵是跑不掉的,不會因為對方是皇阿瑪就有所收斂。
想著想著某九就忍不住搖了搖頭,就萍兒那不著四六的性子,就算真是皇阿瑪手裡的人,他老人家大抵也是不敢指派給她什麼重要事務的——實在是太不可靠了!
可某九卻忘記了,有時候越是看著最不可靠最不可能的人,反而越是最值得依靠與託付的人。
大家都覺得廢柴大抵不過是康師傅的一枚開心果,高興的時候賞,不悅的時候敲打敲打。她在他老人家跟前有人緣,說得上話,他們相信。但要真讓他們相信她會是康師傅的左膀右臂,心腹直系,那恐怕誰都不信。
恐怕就康師傅本人都會產生狐疑……
信任,這東西很虛,可是卻又很重。
廢柴覺得與其被信任,還不如被質疑。
老康的信任讓她覺得壓力過大,某九的信任讓她感覺內疚加重,兩邊一擠壓,她頓時就成了小熊夾心餅乾,苦逼到一定程度。
苦逼的廢柴一路顛簸地就奔向了熱河那權貴雲集又水深火熱的所在。
說實話,她是真不想到權貴雲集的地方,太危險。你就蹲犄角旮旯都可能被城門的大火燒個屍骨無存,更惶論她還離城門口那麼近那麼近……簡直就跟死神毗鄰而居啊,康師傅一怒,她的小心肝都要顫三顫。
當然,廢柴那顫完了繼續得瑟的毛病也讓她的直繫上司常常無語也就是了。
江南那邊的情況一摸底,康師傅天子大怒。
廢柴就貓旁邊惆悵啊,苦逼啊,間或扎黃帶子們的小人,在內心小劇場里一頓海扁亂捶……
憑毛啊憑毛,明明犯錯的是他們,挨雷劈的卻倒霉催的是她這個無辜的路人甲?
她不就苦逼的做了個遞送第一手內部情報的人了么?她也不想的好不好,關鍵這事沒人能替她,她是多想讓魯泰來干這差事啊……
被人念叨的魯泰同學很不幸地又響又亮地打了幾個噴嚏。
「砰」的一聲,康師傅的手重重地拍在御案上。
廢柴立時就下意識地往後蹦了兩步,馬上就收到了直屬上司那嚴厲的目光熱身,趕緊就垂頭焉腦地挪前兩步。
「他們把朕當什麼,把大清當什麼?」老康憤怒。
當蛋糕,特大號的蛋糕,能刮一份是一份,廢柴在心裡默默地回答。
「還有你——」
廢柴一驚,心說,咋又有我的事了?我可沒拿勺子去挖啊,雖然很想。
「你是怕氣不著朕是不是,就這麼把這些東西拿來給朕看?」
敢情還得修飾美觀一下再呈御覽?
可,這不扯淡么,再修飾美觀本質的東西又沒變,您該暴跳如雷照樣得跳不是
老康炸毛,其實說真的,廢柴心裡有點小陰暗的歡欣雀躍,這純屬於長期被壓迫之後產生的不良后遣症。
「你們這幫蛆蟲。」
廢柴瞪大眼,覺得很冤。
康師傅一記冷眼掃過去,哼了一聲,「你別告訴朕你沒收錢。」
廢柴立馬就沒脾氣了,錢收了,挨點批也是應該的,至少老康很厚道的沒給她沒收充公已經很寬容了。
「要辦,要狠狠地辦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了都……」暴走的康師傅在御案前來回走動。
正擱旁邊尋思老康要丈量幾遍那塊地方的時候,廢柴光榮地被點名了,「小安子。」
「奴才在。」廢柴立時神清氣爽,靈魂歸竅。
「去,外面站上半個時辰。」
「嗻。」
廢柴轉身出去,心裡開始狂遍康師傅。
外面站半個時辰不是問題,問題是——外面在下大雨啊!
「不許給她蓑衣。」最後,廢柴聽到康師傅這麼大聲命令。
內心滂沱大雨中……
她恨那幫數字,忒恨了,憑毛啊,他們犯的錯,讓她來頂缸?
一出去就被大雨澆了個透心涼,廢柴吐出嘴裡的水,不由地就想到了《康熙王朝》里苦逼的榮妃娘娘,果然離皇帝這危險職業不是太近了,近了就容易被當出氣筒。
明明惹事的是他那幫不省心的兒子們,可他老人家因為不能真拿那幫人怎麼著,結果她就倒了八輩子血霉成了代他們受過的。
又伸手抹了一把臉,廢柴繼續內牛中。
在雨氣蒸騰中,她看到冒雨而來的四四,眼睛就忍不住眯了眯,一下子就平衡了不少。
這麼大的雨,某四雖然有人給打傘,披了蓑衣,一樣跟水裡撈出來似的。
某四進去前,掃了眼大雨中看來很怡然自得的人一眼。
其實,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廢柴主要太容易心理平安喜樂,一不小心對他幸災樂禍就忘了自己還是一落湯雞的造型。
廢柴倒也不怕身材暴光什麼的,為了掩飾自己那性別,那綁胸的布冬喜沒少綁她纏。最直接的效果就是讓她看著厚實了不少,不再那麼單薄得能隨風直上白雲間。
說真的廢柴同學還真是太樂觀了,就她那喜吃不喜動的德性,想隨風直上白雲間,那風的壓力可忒大了,任務過於艱巨,怎麼地也得龍捲風的級別才行。
在滂沱大雨里神思出竅,腦補得不亦樂乎的廢柴同學,很是招惹了不少視線飛掃。
大家疑惑者有之,擔心者有之,樂禍之亦有之,總之各種情緒紛雜,可惜,當事人全然不知。
某四聆聽完聖訓出來時,忍不住在廢柴身前停了下。
廢柴就不解地看過去。
某四瞧她那一副完全不在狀態的神情突然就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了,總之很複雜,他覺得皇阿瑪只怕也對她是無力至極。
「你——」某四欲言又止。
「四爺好走。」不送啊,就讓姐繼續經受大雨的洗禮,早一步領悟神的真諦吧。
好吧,廢柴又抽了。
某四一聽她這話,心裡嘆了口氣,她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無論他剛才有多少感慨,聽她這麼一出聲,全灰飛煙滅了。
實在是因為廢柴同學那語調輕鬆快樂得跟野外踏青似的,換誰都無語。
最後,四四同學索性什麼都不說了,直接走人。
臨出來前皇阿瑪說了,誰也不許給小安子傘。
這實在讓人揣測,她到底又怎麼著惹著皇阿瑪了。
廢柴這幸好是不知道四四心裡想啥,知道了,她得跳起來揪住丫的衣領子就吼,姐怎麼著你們老子了,明明是你們把他怎麼著了好不好……
頂缸的滋味,那真是滂沱大雨透心涼!
作者有話要說:唉,好不容易上來了,不過,過幾天要搬家啊,煩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