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俗話怎麼說來著?
想磕睡就有人遞枕頭。
廢柴是那想睡的,康師傅就是那遞枕頭的。
就在四福晉跟廢柴提了弘暉的事沒幾天,康師傅就對廢柴說:「把頭髮蓄起來吧。」
廢柴立馬就心領神會,知道肯定有別的差事要辦。給國家元首辦事,凡事不能多問,他老人家說什麼照做就好,問多了,只怕消化不良。
江湖有句話說得好,知道秘密越多的人死得才越快。
廢柴覺得人還是糊塗著過吧,沒那麼多壓力。
那天,廢柴去御前伺候的時候發覺氣氛很死寂,瞄了一眼李德全,發現他遞過來一個「小心」的眼神,心裡便明白十有**是出大事了。
可廢柴以自己的腦容量想了下,也沒想到康熙四十九年到底有什麼大事讓康師傅激動成這樣?
史料到底縮水了多少?
「啪」的一聲響,上好白玉瓷茶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片,康熙挾著暴怒的聲音響起,「你們這幫飯桶,治下不嚴,不知勤政愛民,只知搜刮民脂民膏中飽私囊,竟然讓那些人揭竿而起而成了勢……」
廢柴腦袋一轟,竟然又有人反了?
哪朝哪代總有人落草為寇,這並不足為奇,只在於聲勢大小罷了。不過,瞧老康這次的怒火怕是這次亂子鬧大了。
廢柴頓時就內牛了,瞧吧,這班接的真不是時候,晚一班來當值多好啊。
不過,她瞧瞧下面低垂著腦袋做鵪鶉狀的皇子大臣們登時就心理平衡了,這些人比她金貴不也在挨著老康的噴壺式洗禮么,所謂天下大同啊。
罵人是件體力活啊,廢柴看著康師傅都不帶停頓地對下面的一群人一通痛罵,那叫一個痛心疾首,那叫一個酣暢淋漓,那叫一個辭彙豐富……總之她對老康油然而生一股欽佩之情,罵人它還是件技術活啊,像她就絕對做不到這樣。
「小安子,把茶給朕端過來,你是想渴死朕嗎?」罵了半天的康師傅覺得嗓子冒煙,然後想到竟然沒人給自己遞杯茶,再一看——
終於找到原因了,原來是這不著調的丫頭頂班了,他就說哪個奴才這麼沒眼力價兒。
話說,在康師傅那頓雷霆震怒餘韻未了的時候突然來一嗓子,那還真是頗有喜劇效果。
不過,鑒於當事人是那個以抽風聞名而始終抽在皇上身邊屹立不倒的小安子,群眾們紛紛表示:這太正常了!
「噗——」
大傢伙的心又提了上來,小安子是抽,但他抽沒事,別人不定就受拖累啊。
康熙右手拿著茶盞蓋微微顫抖著指著左手裡的茶盞,瞪著一副茫然的廢柴說:「茶都涼了你也敢拿給朕喝?」
「……」明明是您老人家命令我拿過去的好不好,不帶這樣倒打一耙的啊,「奴才去換杯熱茶來。」
無論什麼事都講究個一鼓作氣,被廢柴這麼非主動的一攪和,康師傅剛剛的震怒氣場頓時就沒能再重拾起來。
「噗——」
這下大傢伙的提得比剛才還高,心說小安子公公您到底在整什麼啊,皇上老爺子本來就夠火大了,您可別再火上澆油了啊,大家遭不住。
「小安子——」康師傅忍不住帶了怒。
「奴才有罪。」廢柴麻溜地就跪下了,這事她熟,已然朝著技術工種發展了。
「這麼燙的茶你是想燙死朕嗎?」
廢柴低著腦袋眼珠子亂轉,心說,壞菜了,肯定剛才急著補救,沒看奉茶宮女的眼色,端錯了。
果然,不能急,急中就出錯啊。
「奴才死罪。」
「你這死奴才,朕——」康熙悄悄吸口氣,「李德全。」
「奴才在。」
「三天不許她吃飯。」
廢柴:「……」
皇帝一聲令下,下面的人堅決執行。
然後,可憐餐具的廢柴同學就過上了只能喝水充饑的苦逼日子。
為神馬?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每次有重大事故出現的時候,只要她在場,她就必定是被炮灰的那一個?
到底關她鳥事啊?
廢柴內牛不止,誰特么地說皇帝不差餓兵的?
誰?她咬死他們……
廢柴伸手摸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重新端好某千古一帝的一小碗湯點邁著視死如歸的步子,帶著強烈的羨慕嫉妒恨走進御帳內。
默默地將銀血燕窩粥擺上御案,廢柴用力攥緊紅漆托盤的邊角,五臟六腑高唱著空城計,努力讓自己做到眼觀鼻,鼻觀心,努力不去想那碗引誘著她感觀的那碗粥。
太——殘——忍——了!
「小安子。」
「奴才在。」
「難受嗎?」
「難受。」廢柴無比誠實。
「你這是活該。」
「奴才知道。」廢柴內心憤憤不已。這腹黑小老頭太喜歡陰她,太喜歡把快樂建立在她這個直系下屬的痛苦之上了,這實在不是一個值得樂觀的事。
她感覺前途好黑暗!
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廢柴覺得就是別人坐著她站著,別人吃著她看著,尤其在她餓了兩天的時候……忒痛苦了。
好在,老康還是有人性的,廢柴沒多久就從御帳里退了出來。
捂著自己餓得扁扁的肚子找地方寂寞恨去了。
廢柴兩天沒吃一粒米,只灌茶水。看得身邊的魯泰和冬喜是真心疼,別人不知道他們主子什麼德性,他們知道啊,那是條件允許可以一天手上不斷吃食的人吶。這兩天不吃東西,她得多難捱啊……
魯泰和冬喜都這麼心疼,就別說某九同學了,這兩天那也是胃口不太好,活活是被廢柴給牽累的。
廢柴坐在自己的小帳子里拷貝思考者,她有種直覺,挨餓這茬兒過去,老康的差使怕就要下來了——所以她才不憤,哪有皇帝還差餓兵的?
去江南還是去福建?
江南是通天的事,福建如今也是如火如荼熱鬧非凡。
但去江南她還有那麼點頭緒,去福建她就不太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了。
也不是廢柴突然對本職工作熱情起來,而是她餓得不得不找點事思考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永遠不要對廢柴抱太多的希望,那註定得失望。
「萍兒。」
思考者廢柴嚇了一跳,抬頭就看到某九已經走了走來,她果然走神走得很專心啊。
「爺,您怎麼過來了?」雖然不想動,可廢柴還是給某九沏了碗茶遞過去,「爺,喝茶。」
「臉色不怎麼好啊。」
廢話餓了兩天了,好得起來才怪,況且姐一點兒不想掩飾,姐這狼狽樣恁們老爸看了才心裡舒坦。
簡直變態啊!
「我餓啊。」廢柴可憐巴巴地捂著肚子說。
某九這個心啊就疼啊,忍不住就說:「要不爺偷偷給你拿點吃的來?」
「您是想我多挨幾天餓嗎?」廢柴更可憐巴巴地說,姐不敢賭這個啊,命沒了沒啥大不了,可餓死難受啊。
「你說你怎麼就那麼不讓爺省心?」
「我也不想的啊。」我不就看恁爸那通流暢的怒斥一時太過投入了嘛,真沒幹啥傷天害理的事啊。
某九抓過她的一隻手握了握,說:「自己謹慎些,別總讓爺跟著提心弔膽的。」
「沒事,餓幾天罷了,奴才就當減肥了。」
某九眼角頓時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減肥?她都不看看自己眼前那副清瘦的樣子,還減?本來就不容易養胖,自打到皇阿瑪身邊服侍她就那下巴就沒圓潤起來過,倒真是恢復她那瓜子臉型了,可他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她還是圓潤點好。
「再減就不能看了。」
「御膳房的伙食還是不錯的。」廢柴事實求是地說。
「……」你就不能正常點么?某九無語。
「爺,奴才想睡會。」睡著了就不會覺得餓了。
某九默默地看著她,這是下逐客令了,他多不容易才來看她一下啊,這個女人真是沒心沒肺。
廢柴心說:扯淡,姐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的,風花雪月得起來么?真當有情飲水飽啊,那是童話。騙人的!
「明天爺就要回京了。」某九忍不住嘆了口氣,她這副樣子他是走得真不放心。
「過了明天奴才就能吃東西了。」廢柴眼睛就忍不住亮了亮。
「回去的時候我帶素月一起。」
啥?
廢柴忍不住看了過去。
某九的聲音忍不住有些憤憤然,「爺的女兒整天養在別人府上算什麼?」
就知道四九同學會因此產生矛盾,不過這矛盾不可調和,廢柴決定不表示任何意見。
「你就什麼都不說?」
「說什麼?」廢柴給他一副小白臉。
某九狠狠瞪她一眼,「你倒大方,讓素月去陪四嫂,怎麼就不想想爺?」
「咱們府上不缺格格。」廢柴很誠懇地說。
某九立時就有些炸毛了,「你成心是吧?」
「哪有?」你本來就生的女兒多麼,這是事實,不是姐不說它就不存在。
「那些又不是你生的。」
「其實一樣了。」一樣是女兒這麼挑肥撿瘦的可不好,廢柴實在想對某九進行一下再教育,不過,肚子實在太餓,她覺得還是不要浪費太多口水,現在保存體力才是當務之急,皇帝那小老頭一直在差使她這個餓兵啊。
這是何等的喪盡天良!
不一樣,某九在心裡無比確定地說,她是他放在心裡的人,她和他的女兒怎麼會跟其他的人一樣。
結果,第二天,某九走的時候,忍飢挨餓的廢柴以自己那非洲饑民的凄慘德性成功地將素月小格格攔劫了下來,讓某九挾帶著一股西伯利亞寒流離開。
「讓妹妹費心了。」四福晉對此頗有幾分感動在內。
「讓她陪著福晉吧,我們爺不缺女兒。」
對於廢柴這種說法,四福晉忍不住掩帕笑了笑,她一點不懷疑郎側福晉在九弟跟前也是這麼一副神情語氣說這話,也不難想象九弟那憋屈的心情。
「妹妹的身子不要緊吧?」
「幾頓而已,遭得住。」廢柴暗暗給自己鼓勁,最後一天了,堅持就是勝利,光明就在前方。
哦耶!
本來挺悲慘的一事,但一看廢柴那悲壯的神情動作,四福晉就是打心底有那麼一股子笑意湧上來。
「咕嚕……」儘管廢柴同學信譽旦旦,可是肚子不太配合。
收到四福晉關切的眼神,廢柴當即表示,「臨時溝通一下,沒事。」
四福晉忍不住笑出了聲,似乎再慘的事到她身上都能給雲淡風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