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互相試探
第二日大婚，裴源坐在康王府的大廳里聽著身邊人的議論，心裡卻在想著昨晚的一幕，那樣乾淨利落的身手可不像是他認識多年的女子。
他和沈佳禾自年幼相識，卻不料太后竟會突然為裴澍保媒，讓沈佳禾嫁進了康王府。
倘若裴澍對待沈佳禾一心一意，兩人恩愛有加，他自然會好好收起自己的那一份心思，可是他比誰都能看出裴澍不願意娶沈家女。
眼看著沈佳禾已經跳進火坑，他還在想著如何施救時，卻不想昨晚沈佳禾會突然自個兒出現在他的書房。
他作為一個叔叔，私藏子侄的王妃，實在是欠妥。
可是看著沈佳禾那雙波光盈盈的眼睛，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裴源獨自喝著手中的茶水，對那些談論這場聲勢浩大的婚禮不置可否。
一場做給宮中太后和全城百姓觀看的婚禮，康王自然是出盡了百寶：繞城一周的儀仗隊，燃放了半宿的煙花，從康王府大門一路鋪到新房的嶄新紅毯，無一不顯示著康王對待王妃的看重。
可是事實究竟如何，只有其中人才能知曉。
裴源又想起那雙眼睛，忍不住端著茶盞笑了起來。
婚禮的宴席是在晚上才正式開始，外面賓客盡歡的時候，在婚房裡的新娘子卻是不安的問道：「沒……沒人了嗎？」
沈佳禾噗嗤一聲笑出來，纖纖細指揭開眼前的遮擋，鴛鴦戲水的蓋頭之下卻是白薇忐忑的一張臉。
沈佳禾將一旁桌子上的東西推給白薇，安撫道：「你先吃點東西，我已經跟裴澍商量好了，你只要和白英在這裡演好今天的新娘子就行。」
交代完以後，沈佳禾穿著一身丫鬟的衣服，低頭去了宴席大廳，裴澍一身大紅喜服倒是十分容易尋找，沈佳禾走過去，伸腳踢了踢裴澍的小腿。
裴澍正要發作，扭過頭見是沈佳禾，便整了整衣服，然後一擺手示意沈佳禾跟上。
他帶著沈佳禾走到裴源的身後，彎腰小心翼翼的問道：「皇叔今晚有些喝多了吧，不如侄子派人送您回去？」
裴源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沈佳禾一眼，隨後才對著裴源點了點頭，裴源便指著沈佳禾厲聲說道：「顯王爺喝多了酒，你帶兩個小廝，用馬車送顯王回府。」
沈佳禾一直低著頭，宴會上的人也只顧吃喝，沒人會在意一個丫鬟，於是借著裴澍的話，沈佳禾扶著裴源一步步的走出了宴會廳，上了停在院子外的一輛馬車上。
正要放下馬車簾的一瞬間，沈佳禾看見先前坐進去的人又探身出來，並且伸出一隻手低聲說道：「怎麼？不怕被人看見？」
沈佳禾會意，連忙扶著他的手上了馬車，他們並排而坐，離的實在是有些近，衣服來回摩挲，沈佳禾能夠感覺到自己胳膊上有對方皮膚散發出來的熱意。
她往旁邊挪了挪身子，卻不防馬車走過一個小小的水坑，車身晃蕩了一下，她一個不穩就要往一旁的側壁撞去，裴源立即伸手攬了一下她的肩，才讓她躲過被撞的這一下。
「小心！」
沈佳禾覺得臉上直冒熱氣，肩膀上出來的熱度讓她有些呼吸困難，所幸馬車已經到了地方，他們聽見外面小廝出聲道：「王爺，王府到了！」
裴源點點頭，鬆開手徑直掀開車簾走了下去，但卻沒有直接走人，而是回過頭再一次將手遞給沈佳禾。
沈佳禾附身看著面前的男子，他和裴澍相似的地方不多，裴澍是那種一看就像是富家的公子哥，而裴源看著卻像是清貴世家，實在不像是皇族中人。
晚上的夜空，星雲密布，眼前人的眼睛卻是比那夜幕中的星子還要亮眼，沈佳禾覺得自己心跳似乎快了那麼一點點。
她因為心臟的突然加速，便想要錯開面前的那雙手，可是裴源離的那麼近，絲毫沒有要移開的意思，想到自己將來不知還要麻煩這位王爺多久，沈佳禾最終還是忽略了自己的那一點小扭捏，將手放在了那個掌心上面。
卻不料在她下了馬車以後，要將手從對方的手心抽開時，裴源的手不但沒放，反而握的更緊，並且往上移了兩寸，兩指扣在了她的脈門上。
沈佳禾心裡一驚，但他們還在馬車旁邊，兩位小廝也並未離去，為了不讓小廝看出蹊蹺，沈佳禾只能面色不變，暗中使勁掙脫。
對方卻是輕鬆如舊，還在她用儘力氣掙扎的過程中，笑著對兩個小廝說道：「你們今日辛苦了，替本王謝謝你們家王爺，這丫鬟我看著乖巧伶俐，回去告訴康王，就說本王留下了。」
一個王爺看上一個小小的丫鬟，兩個小廝對望了一眼，彼此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然後紛紛拱手行禮，駕著馬車回去了。
等到馬車遠去，沈佳禾迅速一腳往裴源的下盤攻去，對方卻是輕鬆往後一退，手指未松，拉著她的手將她帶了一個趔趄。
沈佳禾迅速穩住雙腳，空出的一隻手抓住裴源附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整個人一翻身，便抽出了被抓住的手。
可裴源像是早有預料她的動作，在她離開的一瞬間，伸腿在她的小腿上踢打了兩下，她立時覺得雙腿又酸又麻，於是只能憤恨的蹲在馬車旁邊，難受的說道：「你說話不算話！」
裴源眯了眯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沈佳禾一般，但不過瞬間的功夫又恢復了往日里書生的溫和模樣，笑著說道：「我可是被你脅迫的，你還不允許我反抗了？」
見沈佳禾實在是難受的樣子，於是又上前將她扶起說道：「誰說不算話了，你的房間我早就讓管家給安排好了。」
見沈佳禾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裴源也不解釋，只對著出門迎接的管家福公公吩咐道：「送姑娘去昨日收拾出來的客房，好生派人伺候著。」
沈佳禾揉著小腿跟在福公公的後面，心裡十分奇怪，雖然跟裴源過招不過區區幾下，但是對方的身手絕不在她之下，就是那個裴澍在裴源手裡可能也過不了三招。
可是那天晚上，他為什麼輕易就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倘若知道他是這麼好說話的一個人，那天就不該帶著匕首上門，怎麼也應該去酒樓里好好商量啊。
她還在心裡念叨著，福公公卻已經停在了一處房間門口，躬身說道：「沈姑娘安心休息，若是有什麼要求，可儘管跟伺候的丫鬟們提。」
沈佳禾眨眨眼問道：「公公知道我的身份？」
「府里知道的不多，沈姑娘還請放心，王爺已經全部交代好了，府里絕沒有出去亂說的下人。」福公公說完便施了一禮離開了。
從沈佳禾那處出來以後，福公公便去了裴源的書房向他稟告：「王爺，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裴源看著書桌上的一盞油燈沉默著，倘若不是今日在康王府中聽到那個小廝抱怨，他還不知道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子居然會有這麼好的身手。
他仔細看過那小廝身上的傷，臉上的傷是在王妃的威嚇中自己動的手，可是兩腿的傷，卻是沈佳禾踢出來的。
小腿的那兩個位置剛好是兩個穴位，因為下的力氣夠重，才能讓那小廝一跪不起，好幾天都不能正常走路，若說是湊巧踢的這麼准，裴源是不相信的，所以才有了今晚的試探。
那天她帶著匕首前來威脅自己，從進到院子里時他就已經知曉，因為知道是她，便吩咐了下人不讓攔著，只是沒想到她找上自己竟是為了這種事情。
雖然覺得她當時的動作也算乾淨利落，但也不過是以為她只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可想到那個小廝的傷，以及今晚的試探，便知沈佳禾的功夫不容小覷。
只是奇怪的是他在給她把脈的時候，竟然探不到一點內力。
不管如何，人現在進了他的顯王府，他就自然要護她周全，並且還要想辦法，讓她儘早脫離康王府才是。
見王爺半天沒有出聲，福公公又出聲問道：「王爺，還有其他的事嗎？」
裴源這才抬起頭說道：「等後面的院子整理出來以後，就將沈家姑娘的東西搬過去，以後那就是她的住處了，另外去通知凌風，讓他挑幾個暗衛送過來保護沈姑娘。」
福公公點頭稱是，隨後想起什麼以後，又出聲問道：「王爺，您要挖的地道今晚估計不能完工了。」
裴源眉頭一皺：「那就加派人手，你去給我盯著，務必要在天亮前給我打通一條道出來！」
見福公公轉身就要出去，裴源又出聲喊道：「算了，還是我親自去看著才能放心，你先去安排人手吧！」
因為王爺的到來，挖地道的那些人更加不敢怠慢，又加上福公公又安排了七八個年輕勞力，總算是在天明之前將地道完工了。
黎明時分的微光照射在顯王府的房檐上，福公公看著從地道里檢查一圈上來的王爺，輕聲說道：「王爺，您一夜沒睡，如今地道建成，您趕緊去躺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