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傍晚,攬月峰。

不知不覺已入夏夜,薄暮冥冥,掩映出漫天流動的霞彩。將歇未歇的陽光下,是周遭山峰接天般的連綿黑影,偶有清風拂過,銜來仙鶴悠長的啼鳴,以及擲地有聲的男音:

「裴寂勝!」

趴在桃樹上的寧寧聽著這道聲音,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和二十一世紀的各種學科競賽一樣,修仙界的宗門之間也存在著統一比試。

與之對應地,只有在本門門派里表現優異的弟子,才有資格參與宗門間的競賽比拼——比如此次的小重山秘境。

小重山秘境五十年一開,內含無數珍惜靈植與魔獸,無論為了搶奪資源還是實戰歷練,都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然則此處秘境極為脆弱,只能承受金丹及其之下境界的修士進入,且可供容納的人數十分有限。一來二去,便成了宗門金丹期優秀弟子之間相互較量的絕佳場所。

如今玄虛劍派內舉行比試,就是為了挑選前去秘境的人選。

參與比試的多為金丹,偶爾也會見到築基大成弟子的身影。寧寧第一輪撞上的對手不算難纏,沒費多大力氣便贏下一局,反觀裴寂,運氣就實在有些糟糕。

經過近段時期的修鍊,他已然步入金丹三重境。這幾乎是飛一般的進階速度,奈何爽文講究一個以弱勝強、絕境反擊,這回遇見的對手,很不巧是金丹四重。

修道等階劃分嚴明,即便只有一小重境界的差距,兩人之間的實力也是千差萬別。裴寂能贏下這一把,其間艱澀可想而知。

方才充斥整個攬月峰的凜冽劍光倏然消散,隨風潛入寂靜無聲的落日餘暉。

少年修長的身形被斜陽拉得筆直,濃郁如墨的黑影之上,滴落著駭人的猩紅色血跡。

「小小年紀便能將歸一劍法領悟得如此通透,厲害厲害。」

看台上站著個十二三歲、粉雕玉砌的男孩,漆黑眼瞳有如古井無波,在此時盪開一縷淺笑:「另一位雖然敗了,但劍氣里縱橫的力道不容小覷,同樣值得稱道。」

白衣負劍的天羨子靠在石柱上,笑得肆無忌憚:「那當然,我徒弟能差勁嗎?」

「徒弟不差,師傅可就不一定啰。」

一旁款款而立的美貌女子隨手拈一縷青絲,繞在指尖打轉轉。

她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媚意橫生,一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瀲灧生光,帶著點嘲弄的笑:「噯,不過那小弟子著實生了副好相貌,要是能早日見到他,也不至於被窮鬼拱去。」

天羨子佯裝受傷地睜大眼睛,看一眼身旁的真霄:「師兄,她笑我!」

真霄:……

真霄滿臉嚴肅,猶如教導主任查房:「靜漪,你是玄虛劍派長老,不是魔教合歡宗女修。見到英俊弟子,還需保持身為長老的矜持。」

女子冷哼一聲,朝男孩靠近些:「你管我!」

頓了頓,又懶洋洋地嬌笑道:「你說,咱們的真霄劍尊是不是聽見我念及別的男人,忍不住吃醋了?掌門。」

男孩沉靜笑笑:「是嗎?」

真霄劍眉一橫,不知道是氣還是羞,耳根有點紅:「師靜漪,跟我比劍!」

真霄劍尊的人際交往水平一塌糊塗,遇到朋友知音要比劍增進感情,被人惹怒后要比劍毆打小朋友,平日里無所事事了,居然還是天天花錢找天羨子比拼。

要是不知真相的讓人一眼看去,斷然不會想到,那媚眼如絲、絕色近妖的貌美女子竟是玄虛劍派首屈一指的長老師靜漪;

而她身旁豆丁大小的男孩,則是掌門人紀雲開。

——紀雲開在仙魔大戰中修為大傷,軀體化為了十二歲的孩童模樣。至於師靜漪,她的顏狗屬性天生髮自真心。

「之前有個叫寧寧的小姑娘也很漂——厲害。」

師靜漪笑道:「贏得毫不拖泥帶水,頗有我當年的氣勢。要是能跟隨我修鍊——」

別了別了。

想起這女魔頭曾經把小半個劍派弟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經歷,天羨子忍不住把臉皺成一團苦瓜。千萬別禍害他家可可愛愛的寧寧,那小姑娘連男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如今年輕一輩里英才輩出,聽說萬劍宗、梵音寺和流明山中,也都出了很有意思的小徒弟。」

紀雲開眯起眼睛,幽暗深沉的眼眸中,滿是與這具稚嫩身體格格不入的雲淡風輕:「看來,這次的小重山必然不會無聊了。」

「先不說這個。」

師靜漪輕輕勾唇,聲線清澈如桃花春水:「我的一名弟子從山下回來,帶了許多小食。奶黃包糖紙人糖葫蘆,不知掌門可有興趣?」

小豆丁歡呼一聲:「我要吃糖葫蘆!」

*

對於長老們的交談,身處話題中心的裴寂自然一無所知。

他拒絕了醫修療傷的提議,比試結束便回到房中。原因無它,只因魔氣橫行,即將衝破禁錮。

身為魔修之子,裴寂體內難以避免地繼承了十分厚重的魔氣。這股力量與人的血脈彼此勾纏交融,相互衝撞之間,很難得到控制與束縛。

這也就導致他的魔氣不時外涌,如洶湧浪潮般侵蝕身體與理智。每到那時,便會無法抑制地渾身劇痛、想通過殺戮緩解痛苦。

等黑衣少年狼狽關門,已經沒了再往前行走的力氣。

沉睡在血脈里的反骨與暴虐一下又一下撕裂神經,催促著他大開殺戒,裴寂背靠著木門,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他還沒有淪落到要為此屈服的地步。

更不想變成只懂得殺戮的魔物。

被劍氣傷及的地方還在淌著血,他自虐般地用手按住傷口。

然後狠狠發力。

破開的血痕在壓迫下裂得更凶,血液爭先恐後地湧出來。

裴寂卻彷彿習慣了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脊背微顫著立在原地,只有被緊緊咬住的下唇與額角的冷汗悄然彰顯著痛苦。

他不願殺人,便每每在魔氣肆虐時,用小刀在自己身上劃開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以痛止痛,以及那股強烈得快要破開腦袋的慾望。

四周悄無聲息,只能聽見少年人沉重的喘息。暮色一點點從西山生長,逐漸吞噬整個庭院。

毫無防備地,裴寂聽見一陣腳步聲。

那人步子輕輕快快,對於他而言,甚至還沒有自己的呼吸更大聲。

除了師尊天羨子來過幾次,沒有人踏入過他居住的院落。

緊接著是一串敲門聲,伴隨著某個熟悉的聲線:「小師弟,你在房間里嗎?」

心裡的承影微微一動。

房間里沒有點亮燭燈,在黑蒙蒙的夜裡,寧寧只能透過窗紙,在月下見到一個站立著的模糊影子。

她聽無人應答,在遲疑片刻后又敲了敲:「師尊讓我給你送些葯。」

小姑娘的手指瑩白細膩,指節敲打在門板之上,發出清脆聲響。

敲門的力道惹來木板一陣極輕微的抖動,那震動透過門,一直傳到裴寂貼在門上的後背上,帶來微不可查的麻意。

隔著一道薄薄木門,寧寧的指節正好敲在他心口附近的位置。

裴寂微仰著頭,終於把牙齒從下唇移開。他幾乎用了渾身力氣才發出聲音,沙啞得怪異:「放在門口。」

門外的寧寧應該愣了一下,略帶遲疑地回應他:「不能開門嗎?有樣東西我得親手交給你。」

喉頭上下無力地滾動,裴寂用手掌按住門板,蜷起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起白色。

到了這種時候,他理應是沒有耐心了的。

腦海里的痛楚與身上刺骨的劇痛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折磨,讓他來不及去思索其它。裴寂脾氣不好,要是在往日,絕不會再出聲回應對方的任何一句話。

但不知怎麼,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外門弟子房裡,少女破門而入時的身影。

心亂如麻間,竟是啞聲問了句:「什麼?」

這回輪到寧寧猶豫了。

她頓了頓,似是不好意思說出那東西的名字,有些泄氣地壓低聲音:「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還是和藥箱一起放在門口吧。」

裴寂沒說話,按在門上的手指更加用力。

門外好一會兒沒再發出聲音,他估計著那女孩已經離開,沒想到猝不及防間,又聽見她輕聲道:「我送給你的陰山鬼珠有好好帶在身上嗎?」

寧寧看過原著,知道他有時會魔氣外泄。

裴寂怎麼說也不至於小氣到連為她開門都不願意,之所以拒絕比武台上醫修的治療回到房間,也一定是出於這個原因。

陰山鬼珠雖然不能徹底根治,但總歸可以緩解一些痛苦。要是他得了寶物卻放在抽屜里,簡直暴殄天物。

她這句話說得一氣呵成,說完了才意識過來,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裴寂不知道陰山鬼珠能抑制魔氣,在他眼裡,她送了珠子,還死皮賴臉地叮囑他一定要帶在身上……

簡直像是讓他佩戴定情信物一樣嘛!

寧寧兀地紅了耳根,匆忙解釋:「我聽聞陰山鬼珠可治病痛,若是小師弟外出歷練不甚中毒,可以憑藉它化險為夷。」

承影平時絕不會在魔氣涌動時出聲煩他,這會兒嘖了一聲:「人家小姑娘是要你記得定情信物啊裴寂。」

什麼定情信物。

少年嘴角劃過一絲嗤笑,似是覺得身上的劍痕不夠深,從懷裡掏出把小刀,刺進手腕。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情與愛,他和那位心高氣傲的師姐幾乎毫無交集,她怎會傾心於他。

就算當真有好感,也不過是看上這張沒什麼作用的皮相,不過多久,這份廉價的情感就會煙消雲散。

他不傻,不會讓自己陷進去。

裴寂一邊把小刀往右划,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她,神情似笑非笑:「多謝師姐。只是這陰山鬼珠實在貴重,裴寂無福消受,還是歸還於你吧。」

他不願虧欠人情,上次寧寧話一說完就轉身跑掉,完全不留拒絕的機會,這回終於能把話說開。

門外的小姑娘似是急了,音量放大好幾個度:「你救我一命,我理應報答。那顆珠子——」

她的話剛說到這裡,耳邊便響起吱呀響聲。

裴寂打開了門。

他的模樣狼狽得厲害,眼白上的血絲如藤蔓般瘋狂生長,佔據大半眼睛。

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帶著血氣,黑衣黑髮融進夜裡,只有蒼白臉頰被月色浸濕,白皙得像在發光。

濃郁的夜色陰沉如墨,把月光靜靜往下壓。

裴寂眼底的陰翳卻要更甚,凶戾得像是要將她一口吞進去。

「總之!」

寧寧卻不怕他,把手裡層層裹住的手帕迅速打開,露出裡面一個淡黃色球形物體,在裴寂張嘴拒絕她的瞬間踮起腳尖。

然後把那東西毫不猶豫塞進他嘴裡。

入口是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觸感,軟綿綿圓滾滾的小球有一半被塞進他口中,少年瘦削的臉頰被陡然撐得鼓鼓囊囊,像包子那樣鼓起來。

裴寂臉上的戾氣漸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滿目錯愕與茫然,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睛。

就連殘餘的微弱魔氣也倏然一停,彷彿有些驚愕和害羞,悄悄在半空打了個旋兒,鑽進黑黝黝的影子里。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要聽。我讓你帶著珠子,你就得帶著珠子,不然我——」

她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出狠話,只得瞪著雙眼看他:「不然我會特別特別生氣,我生氣很可怕的。」

裴寂沒說話,他也說不出話。

「藥箱給你。」

她從地上撿起藥箱,不由分說塞進裴寂懷裡,又指了指他嘴裡的東西:「這是我從別人手裡買到的奶黃包,必須趁熱吃,所以我才說要儘快親手給你。」

說著又加重語氣:「不許吐!快吃掉!知道我花了多少錢嗎!十分之一的家當欸!我很窮的你知不知道!吐掉的話就是在割你師姐的肉!」

裴寂:……

在開門之前,他體內的魔氣便已經消退大半。此時嘴裡充斥著軟糯濃香的氣息,竟長驅直入五臟六腑,似乎能把積攢已久的血腥味洗滌一清。

大概是怕他吃完后又說胡話,寧寧說完就道了別轉身離開,留裴寂一人站在門前。

這算哪門子事。

他準備了那麼多絕情的、諷刺的話語,卻被她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發著愣站在原地。

……真沒用。

連凶她一下都做不到。

他想勾出一個自嘲的笑,卻發現嘴角僵硬得沒了力氣。嘴裡的香氣縈繞在舌尖,裴寂用手握住奶黃包底端,牙齒輕輕一咬。

暖洋洋的內餡猶如濃稠香甜的暖流,轉瞬之間充滿整個口腔。冰冷殘破的身體因為這股溫度重新回暖,他動了動血肉模糊的僵直指尖,側身倚在門邊。

月色下沉,樹影闌珊。

魔氣纏身的少年鼓著腮幫子,舔了舔甜甜膩膩的小奶包。

*

裴寂不會知道的是,寧寧送完奶黃包回到自己房間,第一件事便是拿出通訊符,給一間外門弟子房寄了封信。

上書幾個大字:明日晚飯時間,裴寂別院,務必動手。

寧寧實屬被逼無奈。

系統好久沒發任務,今天一發,就來了個特別過分的——

原主看出長老們對裴寂的賞識,心中嫉妒之意愈發強烈,存了心思想要報復。

外門弟子中魚龍混雜,很多人開展了形形色色的副業,比如幫忙代課、幫忙寫作業,以及幫忙揍人。

都窮成這樣了,原主居然還能堅挺著作妖僱人,榨乾自己的最後一點私房錢,真可謂惡毒女配之模範,寧寧自愧不如。

總而言之,她要聯繫外門弟子房,進行一番業務交流后,雇傭一伙人去裴寂院子里找他麻煩。

雖然故事當然是以裴寂的以一勝多告終,但他在今天比武台的戰鬥中受了傷,無論結果如何,明日的反抗都會加劇傷口破裂,讓傷勢更為嚴重。

所以寧寧才會傾家蕩產地買了個奶黃包,作為悄咪咪賠罪的小禮物。

對方的信件很快傳來,言簡意賅:[收到。]

但寧寧同樣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她萬萬不會想到,在今夜的某間房屋裡,有人也像她一樣寄出了一封信。

內容如出一轍,宛若複製粘貼:[明日晚飯時間,裴寂別院,務必動手。]

*

於是第二日,裴寂用餐后回到住處時,首先便看見圍在門前的七八個人。

清一色築基中期修為,目光不善,臉上蒙著面罩。

「你一定就是裴寂。」

為首的那個陰冷一笑:「算你不走運,有人雇了我們來教訓教訓你。」

他的語氣勢在必得,然而話音剛落,還沒等裴寂有所反應,不遠處便又響起另一道中氣十足的男音:「裴寂在哪兒!」

循聲望去,居然又有八名高大男子從小徑里緩緩走來,同樣是築基中期修為,蒙了面罩。

兩隊人馬面面相覷。

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一樣的面罩一樣的架勢,猶如複製粘貼出來的葫蘆娃兄弟。

「那群人來這裡是要幹嘛?難道我們之中有人走漏風聲,讓裴寂提前做了準備,特意找人保護他?」

不知是誰悄悄念叨了這樣一句話,站在門口的人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他們剛把這姓裴的小子團團圍住,不遠處就出現了另一隊氣勢洶洶的傢伙,看他們凶神惡煞的模樣,想必來者不善。

一時間交頭接耳,細小的嗡嗡聲此起彼伏。

「喲,英雄救美啊?都什麼年代了,還玩這一出。」

「問得還挺狂,怎麼,就算知道裴寂在哪兒,他們能護住他么!」

於是為首的那個冷哼一聲,音量洪亮如鍾:「在這兒!你想幹嘛!」

他說得又凶又狠,彷彿不容許身旁的少年遭到別人染指,甚至一腳邁向前方,將裴寂整個擋住。

這是一種代表佔有的動作。

可在其他人看來,就完全不是這一回事了。

——哪兒來的老母雞在護蛋呢?

站在小徑邊、被寧寧請來的外門弟子同樣摸不著頭腦,用只有旁人能聽見的音量小聲交流。

「怎麼回事?為何那小子身邊聚了那麼多人?」

「難道裴寂知道我們要來,特意找了人保護他?」

「他真以為我們打不過那些人,以為讓別人擋在面前就奈何不了他了?小爺我今天就是要把他們打個頭破血流!」

「我們想幹什麼?」

他們之中的首領同樣上前一步,語氣不容置喙:「識趣的話趕緊從他身邊離開,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嚯!蒙面變態男!有本事上前來單挑啊!這小子,我們今天要定了!」

兩隊人彼此對立,劍拔弩張,不知是誰擦.槍.走火,迸出一道明顯的殺氣。

如同平靜的湖面陡然掀起層層漣漪,僵持的場面像是被打碎的玻璃,狼狽散了一地。

所有人同時發出一句怒喝,掄起拳頭往前沖。

所有人心裡都懷有一個再清晰不過的信念,它是那樣堅定,那樣璀璨生光——

裴寂你這臭小子看不起誰呢!真以為他們打不過那群蒙面男嗎?等解決掉你請來的保鏢,就是你的死期!

他們不會知道,本應該成為眾矢之的的裴寂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轉身回房,無事一身輕。

更不會知道明白真相后,自己的淚滴會像傾盆大雨,碎了滿地,在心裡清晰。

這世上,多的是大家不知道的事。

*

寧寧面無表情地看著賬單。

醫藥費雇傭費精神損失費……媽蛋居然還有個同行友誼修補費?你們兩撥人打得難捨難分,結果裴寂本人直接回房睡覺,這件事兒難道還得怪她?

不如直接去搶。

[怎麼會有兩撥人?]

寧寧一個頭兩個大,寫字飛快:[另一撥人是誰派過來的?]

對方很快回復:[我們是有職業道德的,一般不輕易透露僱主信息。]

算你狠。

握筆的手,微微顫抖。

再動筆時,小姑娘的每個字都滿含著血與淚:[加錢。]

通訊符很快便出現在寧寧窗前。

[——不過要是你執意堅持,也不是不可以啦。雖然我們有職業道德,但你也知道,我們沒道德的嘛,哈哈。]

她面無表情地繼續看,視線麻木地落在最後那三個字上。

[賀知洲。]

這是個有些熟悉的名字,寧寧下意識皺了皺眉,努力從腦海里回想關於他的信息。

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這位賀師兄在原文里不過是個被寥寥提過幾次的路人角色,寧寧卻對他頗為印象深刻。

主要有三件事。

其一是他不但愛劍如命、變著花樣地鍛劍買劍,還整日在山下尋歡作樂,吃吃喝喝花錢如流水,貧窮程度與天羨子如出一轍。

此人腦迴路非同一般,在窮困潦倒、被高利貸追債之際,竟用身上僅存的一萬靈石買來一堆石頭與顏料——

親自造了一千的假幣。

這頓操作已經夠反智商反人類了,結果還被債主當場揭穿那一千靈石不是真的。

問他為什麼要造假,那憨憨答曰:因為真幣造不出來啊!

其二是此人性子賊直,遇到不合心意的人就直接拔劍,不管對方是誰。

結果某天不知怎麼回事,居然與梵音寺里七歲的小和尚起了爭執。

佛家人講究清心而為,敵不動我不動,那小和尚停在原地打坐靜候,他不願先出手欺負小輩,又不想就此作罷,便拿著劍與對方在烈日炎炎下對峙。

然後在三個時辰后直接中暑昏倒,一邊口吐白沫一邊神志不清地對那小和尚說:「為什麼欺負我?為什麼?」

至於其三……

其三就是那件震驚全宗門的事情,玄虛派弟子賀知洲窮困潦倒,竟不惜前往花樓賣身陪笑,最後還成了花魁。

有人稱他身懷劍氣,理應是個修道之人,那廝臉不紅心不跳,口出狂言:「我乃萬劍宗弟子,閣下好眼光!」

萬萬沒想到,現場恰有一位萬劍宗親傳大弟子,毫無憐香惜玉之情地破口大罵:「我呸!你明明是玄虛派那個假幣哥!」

於是一代花魁就此隕落,玄虛派賀知洲名揚九州。

回想完畢,寧寧目瞪口呆。

世上竟有恐怖如斯之人。

和人沾邊的事情,他是樣樣不做啊!

然而賀知洲雖則驚世駭俗,在原文里卻戲份極少,基本沒和主角團有過什麼接觸。這會兒忽然心血來潮地作妖……

太奇怪了。

不行。

寧寧想,她得去會會賀知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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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每天更的字數都超多的嗚嗚嗚!

不要再說寧寧傻了,她只是倒霉而已(?)傻子在下一章XD感謝在2020-06-0600:52:50~2020-06-0715:05: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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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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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作死後我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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