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登遊船

「小侍，你又在吹牛了……」

福靈一把拉過了方道靈，湊到他的耳朵邊，說：「師父，別聽她瞎扯，我和雪姐姐在茶室里喝茶，只是，冷伯伯不讓我們出來啊……」

「還好，後來老爺怕小姐太累了，就讓小姐去休息了……」

小侍也不顧方道靈有沒有什麼感受，又繼續天花亂墜地吹牛美化著她的主人冷雪。

「可是啊，小姐她惦記著你這個冷府畫苑的執事，想著不可以冷落了你呀，所以還是小姐吩咐了，管家才迅速地喚來了這艘遊船，我們馬不停蹄地就出來見你了……」

「你明白了嗎？……小姐是事出有因，才會到得如此之晚的……所以……你說啊，方執事，冷府可是對你仁至義盡，厚待著你呢！」

「冷街」上，即使冷清，曲折環繞的街上，店家的花燈也是一眼都望不到盡頭，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意。

小侍嘰里呱啦這一通說道，口也不幹，舌也不燥，說完了似乎還意猶未盡……

方道靈看著「冷街」上的美景，句句聽得分明清楚了，心裡的疑惑也解了一大半了。

他滿眼的深情，轉而看向了冷雪，發現冷雪卻也眉目流轉，看向了自己。

頓時，兩人不禁一陣臉紅，生疏的兩人，有一絲絲尷尬。

這次，尷尬的場景，卻再無可避免地逃不出其餘人的眼睛了。

此時的夕陽，化作了無限霞光，照耀住了這雲城的幾乎每一個角落。

四個人其樂融融，方道靈、冷雪、福靈和小侍，不約而同地看向天空，漫天的橙色雲朵，在雲城的城樓上、千萬百姓的屋頂上，家家戶戶，都像是掛著一朵雲一樣。

「好美！好美！」四人在心裡默默地讚嘆不已。

「剛才我們急聲叫了你幾聲，你怎麼聽不見，難道，你不認得我們的聲音嗎？」

冷雪疑惑地問到方道靈。

「沒有……我自然認識，只是，剛才這事有點兒複雜了，我還以為，我產生了幻覺了……我聽到了你們的呼喚，有些不敢相信……」

方道靈誠實地回答道。

「哦……我明白了，你說的意思是……你聽到了我們的聲音，只不過是沒有認真地聽……」

冷雪似乎明白了。

「……」

方道靈沉默無聲。

「可是，你也沒有想想，這些聲音是從哪裡傳過來的？」

冷雪看了天色，此刻天色逐漸黯淡。

「我忽略了一些東西……」方道靈看著福靈，說道。

「師父啊，你忽略了什麼？……是直接忽略了我們的聲音吖？」

福靈不可置信她的師父會置她於不顧……

「是這樣的嗎？……這樣的話，你也太沒心思、太草率了吧？」

在福靈面前，冷雪只能裝作有些發怒，問道。

「沒有啊！……絕對沒有的！我只是以為這是哪個幻覺的聲音了而已！」

方道靈犀利地回答道。

一面，又伸出手，手中做勢在四周東西南北四面的天空中搖晃的樣子，一邊手中作勢，一邊腳底急著要跑走。

冷雪見狀，沒有明白方道靈眼前的這個架勢是什麼意思，似乎這種反應不同尋常！

冷雪不為所動，並沒有對方道靈的怪異產生任何的厭煩，只是淡淡地問道：「你好像是要跑啊？……你要跑到哪裡去啊？我們在這裡不宜久留……」

冷雪的眼神甚為犀利，定定地看著方道靈，似乎方才已從方道靈那裡學到了幾分的真傳。

「嗯……你說的真對！我正是要跑呢，我要把這些東西，放到一個朋友的家裡啊，回家就不用帶這麼重的東西了。剛剛，還沒來得及放呢……」

方道靈看到冷雪嚴肅的表情，正了正形，老實巴交地說道。

「哦。那我們就在這裡等你吧。」

冷雪關心地說道。

「對的啊，師父，對啊，您快去吧。」

福靈極為高興地附和道。

「你們不是要回去嗎？天都快黑了……」

方道靈疑惑地問道，說著，話音頓止。

天，早就已經黑了……

「天早就黑了，師父，快去吧……」

福靈又調皮地說道。

這時候，不知不覺在他們說話的瞬間，天驀然間已經是悄悄地黑了。

漫天的祥雲，或兩兩地互相結成伴兒，猶如一對對的情侶，徜徉於無限天際……

又或者三兩成群了，猶如是那三口之家，正攜家帶口著出遊呢……

又或者一團又一團、一簇接一簇地堆在了一塊，猶如舊友重逢推杯至盞，遨遊在雲天之上……

「哦……好啊……那我……快去快回。」

方道靈猶疑著說完，轉身又快步地跑進了漆黑的小巷裡，身影，逐漸淹沒在了逐漸黑暗的夜色里。

雲兒拂過天際，從上空掠過昏暗看起來深邃的小巷。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又是一陣陣腳步聲擲地響亮地傳來……

方道靈，果然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返回來了。

「哈~哈~哈，師父啊，您果然是說話算數的，說很快就真的很快回來了。」

福靈仰天大笑地說道。

「嗯，那是……」

方道靈剛想認真謝謝福靈的誇獎，忽然想起來，自己傍晚等不到她們，自己索性也就離去了。

然而，她們兩個卻在遲暮時分，仍然不辭辛勞地來履行約定，方道靈白白的臉上瞬間泛起了光圈，心裡覺得，自己特別的有面子……

一句感謝的話到口，卻瞬間也說不出來了……

因為，他忘記了……

「哈哈……福靈，你忘啦……他可是你的師父啊，說到做到，說很快就能回來，一定就會很快回來的……」

冷雪不禁也忍不住地笑道。

看著福靈，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玩笑話。

看出方道靈有些尷尬，她只能一笑帶過地替方道靈解圍。

「小姐啊，我們可以走了。遊船那邊也準備好了。」

小侍從遊船上下了來，又來到了冷雪的旁邊，近了身，才附耳對冷雪輕聲地說道。

「方公子，你暈不暈船？」

冷雪微微皺眉，問道。

「暈什麼？船？」

方道靈第一次聽人這麼問，只有他把人家的船給晃暈了的份才對，哪有船能把他晃暈的事……

「師父怎麼可能會暈船呢，開什麼玩笑，真是的……」

福靈挽著方道靈的手臂，又親昵地貼住了她的白亮臉蛋……

「……好……哎…………走吧……和我們一起看看，我家的遊船，它可是可以帶你去看一看這雲城內外各處美麗的美景……」

冷雪說完，轉過了頭，一人在前帶起了路。

「今時有緣巧遇世間難遇的絕世畫師，良辰美景，豈可不好好珍惜呢？」

冷雪俏臉無邪地看著方道靈，且又說道了。

「師父，這遊船上，有一個廚師……」

福靈忽然睜開了眼睛，伶牙俐齒說道。

「福靈小姐，不可以輕易告訴他人這遊船上的好玩的物事的……」

小侍慌忙地提醒了福靈說道。

「我……只是問一問師父，要不要和我坐在一塊兒吃飯，他想吃什麼而已？……你催什麼催啊……」

福靈面目一猙，說話的氣勢，似乎想去痛痛快快地抽小侍一頓。

「徒兒啊，這事很好啊……只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

方道靈眼神像看著懂事的小孩地看著福靈，詢問道。

「不麻煩啊，麻煩又不是我的事……反正，也不是為了我準備的……」福靈瀟洒地說道。

「……不用客氣，一點兒也不會麻煩啊……」

冷雪的笑容，綻放如春風，一笑而逝。

冷雪在前，方道靈緊隨福靈而去，上了華麗無比的遊船。

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這般美輪美奐的遊船，方道靈的內心裡，不禁一陣感慨……

以前，方道靈聽說書先生說，古詩里有一句話，常用來形容遇到絕境時出現轉機的情況，這句詩自然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不過，他現在倒是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句話，「人覺黯時望無道，船行至處路即岸。」或許，這句話，可以最好地表達他此時的感受了。

冷家的遊船這般華麗至極，形似一道「流光」，極速而優雅地馳騁在雲城這條船舶密集的河道之上。

河道的碑刻上很簡單地雕刻著立體的名字，鏤空的字體「雲流」二字，正是這條河的名字！

在雲城，最大的樓閣，名字里有一個「雲」字；

最大的銅鐘，名字裡面也有一個「雲」字；

最大的河流，叫「雲流」；

雲城附近這無盡海洋，海洋連接成了無垠的一片，沒有其他的島嶼分割，因而它只有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它的名字又被百姓們叫作了「雲海」了。

還有很多，不勝枚舉……

外人想必不知這是何典故，然而，雲城裡這麼多如此易記的命名之物，自然沒有人會討厭這些名字。

或許，這事只有去問那些在「歷史閣樓」供職的「歷史記憶官」了……

如果真的有人前去歷史閣樓里問那些年老的「歷史記憶官」，他們定然是會很誠懇而又友好地告訴你……

這是因為，雲城的老百姓們都十分熱愛自己的家鄉，只要是雲城附近最大的、最權威的、最威嚴的事物，都會在它們的命名中帶著一個「雲」字。

河岸邊上，百姓，遊人讚嘆不已，千載難逢一般刻意駐足，圍觀著這一條在夜裡格外閃亮的遊船。

方道靈此生第一次登上這樣豪華美麗的遊船，也不禁四處眺望，幾人正在遊船頂層觀望，從不同的角度欣賞在雲城裡從未看過的視野。

福靈與冷雪二人則是站立在其左右，遊船行進中，和他談天說地，講述她們自己見過的、聽過的天南海北的奇聞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