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再見李飛

第三十五章 再見李飛

安青本是莊戶人家出身,身材高大頗有把子力氣,因新近沒了老娘,遂尋思著進入行伍混混看。他生得五大三粗,人長得也是頗為俊朗。參軍後分到舒將軍麾下聽差才不過數月,便深得將軍信任。

他本是跟隨隊伍調往雲州,途中因為前兒因飲食不當吃壞了肚子,於是掉了隊。也是天緣巧合,碰上了忠勇侯府的嫡小姐馬車出事。

緣份這東西,有時候真是很難講得清楚呢。人與人之間,有的長年累月相處卻形同路人,有的僅見過一兩面,那印象卻極為深刻,一見傾心,念念不忘。

蘭慕雅第一眼見到安青時,正是他如神兵天降般將自己救下之時,她當時對這人感激不盡之餘便已暗暗傾心。隨後再互相說過幾句話,兩人竟各自心有所感,惺惺相惜起來。

人老成精的方嬤嬤見勢不妙,當機立斷尋借口將小姐帶走,使得兩人分開。但這人一旦生了感情,豈是旁人分得開的?

回到忠勇侯府後,蘭小姐有了心事。她經常叫丫鬟往府外通信往來,甚至找各種借口外出與那人廝會。

到了這般地步,方嬤嬤怕出大事,不敢再行隱瞞了,只得全部告知了老夫人。侯夫人楊氏聞言大驚失色,將女兒召來訓戒再三,無果。

這時潑猴蘭仲卿出了主意:不如早些兒將大妹妹嫁出去吧。他的理由是:總之女生外向,如今反正訓也訓不來。只是那小卒子實在身份太過低賤,好歹嫁與個差不多兒的官員,多多陪嫁些物事順了大妹妹的心氣也罷了。

於是白雲起的運氣到了,他恰好此時登門求親。本來當時尚是七品小官的他,對娶二等侯爵的嫡小姐並不敢抱太大希望,只是隨便碰碰運氣的,他自己也沒料到竟然一提便成!

蘭慕雅迫於無奈出了嫁,但卻從此心死如灰。而那小卒安青,聽說此事後居然膽大包天的跑來國公府鬧了一回,後來便不知所蹤。

已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連方嬤嬤也沒想到蘭慕雅竟還對那人如此念念不忘,對娘家耿耿於懷。

方嬤嬤忍了一肚子話,自己咕噥了半日,終於忍不住多嘴說了句:「小姐,您性子也恁執慪了些兒。您如今也是兩個孩兒的娘了,便是那安青忽然回來了,必定也娶妻生子了,您就是見了又能如何哩?」

蘭慕雅不聽則已,一聽之下當即動容。她細長的眼睛閃著亮光,平淡的臉上也有紅暈泛起:「嬤嬤,莫非你有他的消息?」

方嬤嬤這一驚不小,沒口子的否認,心裡恨不得將自家打兩個嘴巴才好!

真是老糊塗了,怎地連當初小姐對安青如何瘋狂都忘了!只是我的小姐哎,您大女兒都要及笄啦,肚裡還揣了個小的,莫非您現在還想要紅杏出牆不成么?

蘭慕雅聽方嬤嬤否認,發光的雙眼登時暗淡下來。她不由得自嘲的笑了下。安青哥他武藝高強,又從來志向高遠。這十來年不見,如今必已不會居於人下!

但回看自己,卻已非當年的蘭大小姐了。所謂物是人非,紅顏易褪。便是有緣再見,想他亦是佳人幼子在側。想世間最令人無力的事情,便是如此了。

罷、罷!

總是我之一生已誤,只能鬱郁到老。而今能為女兒尋得個好親事便也算得償心愿了。蘭慕雅想著,默默垂下兩行眼淚。

再過兩日,便是工部侍郎白府的嫡長女——白扶蘇的及笄禮了。

扶蘇苑裡的奴婢們,無形里多了幾分緊張氣息。怕院子里的丫鬟年輕不知事,蘭慕雅還將方嬤嬤也派了過來,指使著扶蘇苑的丫鬟們準備其中環節。

白扶蘇坐在碧桃樹下看著眾丫鬟們忙碌,自家反倒成了最悠閑的一個。她此時忽然回想起在那個夢裡,自己這個時候該是母親去世,在繼母手下討生活了吧?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彷彿有種世事無常的感覺。

這種安靜的錯覺,很快就被現實打破了。白芍急匆匆走過來,白了臉跪下道:「小姐,求您救救我的兄弟罷,他被人堵了嘴抓走了。」

白扶蘇倏地站起身來,第一反應便是那小張閑兒監視洛姨娘被發現了。轉念一想:洛安然那日回來后,不知因了甚麼被白雲起所厭,直到今兒還在禁足中哩。

她問白芍:「可知道是何人主使么?」

白芍的眼淚含在眼裡,強忍著哭泣說道:「聽他打工的那主家說,那日他原說下了工欲到華陽縣走親戚去的。」

華陽縣?那不就是她爹白侍郎的私產所在地么?

白扶蘇那日跟丫鬟們教訓了李彥飛一頓之後,順路便是去了華陽,探查了番那賭坊與錢莊的生意。只見生意的確非常興隆,人來人往不絕。但表面看來,並無甚出奇之處。

當時看過之後,白扶蘇便叫小張閑兒且留意著那邊,自己遂與丫鬟駕車回府了。

白扶蘇沉吟片刻,說道:「你先別急。我們須儘快尋個借口出去出去看個究竟。怕只怕……」她停頓了一下。

怕只怕是張大海發現了甚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若是那邊人慾滅口,那就糟了!

蘭夫人原先對女兒冷淡不上心,後來發生了被投毒的事情后,母女倆關係才緩和了不少。但與其他家的母女比起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不過這個時候,不得不說蘭慕雅對女兒的態度倒也有些兒好處。

比如像其他家有身份的高門貴女,家裡都輕易不允許隨意兒出門的。但白扶蘇若是有事想出府一趟,只須對方嬤嬤說聲兒便可出去。方嬤嬤是老人家了,只以為小小姐是悶了想逛街找樂子,哪裡想到她是去捅婁子了呢?

這邊白扶蘇早帶了白芍和丫鬟飯糰跟果子出了門。今兒這事既與她爹私設賭坊錢莊有關,且還綁架了人質,便註定不能善了的。

但她又不能報官。先帝幼年因父妃虐待多受磋磨,是以東華國於官員人品方面最看重,有明文規定:官員私設賭坊錢莊等生意的,乃是可以抄家的大罪,家眷也要流放。

所以只能……靠她自己了。

華陽縣離長安城苦不甚遠,車夫又被催著趕得馬極快,一個多時辰后便到了。

剛趕到縣城大街口,猛然對面走過來了個人。幸好車夫經驗豐富才堪堪勒住了馬的前蹄。但車廂里的眾女都已東倒西歪倒了一地。

白芍頭磕到了車廂木板上,登時碰起個大包。她惱了,掀起來帘子對著外面人喝斥道:「你是怎麼走路的,站在馬車前頭要尋死么?」

那人卻不慌不忙做了個揖說道:「在下李飛,見過白大小姐。連來華陽隨便走走都能遇上大小姐,可真是有緣呢。」

此人,正是東華國年輕的工部員外郎——李飛大人。

白芍上回在宴席上見過,對這位風度翩翩的年輕官員印象極為深刻。小丫頭立刻便矮了半截,閉上嘴巴縮回車子,暗暗吐了吐舌頭不敢做聲了。

白扶蘇也不禁皺起眉頭:怎麼好死不死的遇上他?雖然上次自己遇險,最後還是他幫忙叫來了綠柳,使得自己才免於在貴婦人們跟前出醜——

但是不知怎的,扶蘇就是覺得此人十分令人討厭。尤其是他那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好像能看透人心一般。

實在令人惱火!

她平復一下心情,暗暗告誡自己切不可慌亂,叫他看出甚麼不對來,這人可是出了名的精明呢。

她下車福了一福,揚起甜甜的笑來敷衍道:「可不是,真是巧呢。李大人,您今兒也沒事來遊玩么?」

李飛上下看看她:「白小姐,你沒事吧?」

白扶蘇:……

李飛好整以暇的說道:「白小姐也不必這般崇拜的看在下。一般說來呢,凡是小姐們經過上回的事後,你應該是極不願意又在這裡看見在下的。」

「但白小姐今兒偏偏熱情有禮。所以在下不得不猜想:你是不是這裡有甚麼要緊的事辦,卻又怕在下發現了,所以表現得如此不同尋常呢?」

白扶蘇聽得暗暗磨起了牙。這個人怎地這般不好打發!

李飛最喜看她那平素裝得雲淡風輕,最後卻終於恨得忍不住破功的樣子。他繼續發揮自己的想像道:「恩,且讓在下猜一猜看。如今立刻便要日落黃昏,想你必定是匆忙到此。不是為人,便是為物。」

「據在下所知,此地並無白家產業,而白小姐家的親戚也並不居於此地。所以……」

李飛「啪」的合上扇子:「出了甚麼與白家有關,卻又不可為人知的事呢?白小姐不妨說說看。在下是白大人的手下,幫個順手的忙還是可以的。」

白扶蘇笑了笑。

年輕俊美的李員外郎也笑容滿面,無比真誠的看著她。

白扶蘇笑著,從嘴裡吐出一句:「李大人,有沒有人對您說過一句話?」李飛也笑眯眯的用桃花眼瞧著她:「在下願聞其詳。」

只見白扶蘇走上去,踮起腳將嘴巴湊近李飛的耳邊低聲說道:「李大人真的、真的是非常令人討厭呢!」

少女身上有淡淡的馨香,口中的氣流吹到夏末耳朵里,讓他渾身都是一陣酥麻。李飛渾身一僵,用奇異的目光灼灼的看向她:這個傻姑娘,可知道她這個舉動對成年男子來說,有多麼不妥嗎!

白扶蘇自然不可能知道。

她的前世里雖然出嫁,但至死都未曾圓過房,哪裡曉得男女之間這中動作有甚麼不妥?假使有人告訴她,說不定她還會奇怪的反駁一句:「不就是說句話么,有甚麼大不了的?!」

瞥見李飛全身僵硬表情奇怪,白扶蘇還只道自己那句話鎮住了這個無法無天之徒,覺得頗有成就感。她終於出了口胸中悶氣,不由得揚起眉笑了,笑容甚是得意。

她不再理那登徒子,徑自大咧咧的上了車子,車夫駕車從他身邊離去。

而被拋在後面的李飛大人,卻忍不住垂下了一雙桃花眼,摸著下巴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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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貴女的斗渣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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