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選妃
王府前廳，泰安王正坐在左手邊的待客席上，而主位上坐著的……
赫連宸？
「永寧拜見襄王殿下，見過父王。」
「郡主無需多禮。」
清冷的聲線像是山間的甘泉，緩緩淌入楚瀟湘的心田。鬼使神差的，她慢慢抬頭，迎上了這個似乎始終站立在高山之巔的男人的視線。
那是一雙漂亮極了的眸子，深邃的眼窩襯得他本就無可挑剔的臉頰更為立體，卻也加深了他眉宇之間的淡漠疏離。眼尾微微上揚，又平添了幾分傲氣在其中。
在一瞬的失神后，楚瀟湘又立馬恢復了常態，狀似乖巧的站到了泰安王的身側。
「聽聞今日多虧殿下出手相救，湘兒才得以平安歸來，殿下大恩大德，臣無以為報啊！」
泰安王對著赫連宸躬身行禮，楚瀟湘也跟著道謝。
「永寧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雖然低著頭，但楚瀟湘仍然能感覺到赫連宸那充滿探究意味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泰安王言重了，本王今日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言謝。時辰不早了，本王還要回宮復命，告辭。」
「臣恭送殿下。」泰安王連忙拱手相送。
但不知為何，楚瀟湘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怎麼赫連宸要走，泰安王卻不親自送一程？
不過她的疑慮並未持續太久，因為下一秒泰安王就親自替她解答了。
「湘兒，父王腿腳不便，你替父王送殿下出府。」
看著泰安王一副腿疼難忍的樣子，楚瀟湘不禁有些無奈。
她怎麼不知道泰安王還有腿疼這毛病？
不過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自己也沒有理由可以拒絕。
一路上沉默無語，到了大門口，楚瀟湘才主動開口，「殿下請。」
赫連宸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出府上了馬車。
回到前廳，楚瀟湘就被泰安王叫住了。
「你可知殿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永寧不知。」
泰安王看著楚瀟湘，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個月後皇上就要選后了，你也在名冊上。」
楚瀟湘眉心跳了跳。
她這「天煞孤星」的命格早就傳遍了京城，整個京城沒有哪一戶人家是敢娶她進門的，就怕被她「克」，就連她自己的親爹都因此而將她送走十五年，怎麼這宮裡的人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了呢？
「本王探了探襄王的口風，皇上有意在你和秦若之間選一個為後。」
秦若是丞相府嫡二小姐，她的嫡長姐是陳王妃，早幾年前便遠嫁陳王封地。
她和秦若，一個代表著泰安王府，一個代表著丞相府，二者在朝中的權重無二。
不過讓楚瀟湘詫異的一點是，泰安王竟能從赫連宸口中套出話來？她有些不太信。
泰安王說完此事後目光便一直落在楚瀟湘的身上，他見楚瀟湘對這個消息毫無反應，不禁微微皺眉，似乎有些無奈。
「湘兒，父王問你，你可願入宮？」
楚瀟湘聞言，微怔。
這種事情何時輪得到她自己來做主了？
「女兒但憑父王做主。」
她摸不清泰安王的想法，因此沒有輕易表態。
朝中的形勢她也曾刻意去了解過，近兩年小皇帝與赫連宸之間的關係愈發緊張，小皇帝似乎不滿自己處處受制於赫連宸，在有心人的挑撥離間下，他有意要廢了赫連宸攝政王一職。至於赫連宸是怎麼想的……恐怕除了他自己無人知曉。
如果泰安王想站隊支持小皇帝，那麼他勢必會讓自己入宮，並且毫無轉圜的餘地；但若是他有意支持赫連宸……
泰安王並沒有立馬做出答覆，他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楚瀟湘，沉默了約莫有半柱香的功夫，才緩緩開口道，「宮中的糾紛，泰安王府做不到置身事外，父王本以為留你到十五再接回王府，便可讓你躲過這一劫，卻沒想到皇上竟是硬生生將選妃封后一事拖了到了現在。」
小皇帝身為帝王，早在幾年前就該冊立皇后、選秀納妃，可他卻始終壓著此事。楚瀟湘原本並未將此事和自己聯繫到一起，但如今想來，小皇帝怕是想要利用自己和泰安王府來鞏固自己的權力。
但泰安王的話卻又讓楚瀟湘感到錯愕，她很快就想起了當年從那幾個尼姑口中聽到的謠言。
「聽說王爺原本打算讓人把這丫頭接回去，但後來又作罷了！」
「這死丫頭一出生就剋死了王妃，王爺厭惡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接她回去？」
「就是，估計是王爺一時糊塗才做的決定。你看，這不又後悔了，繼續把她丟在這了嗎？」
那個時候，幾個尼姑對小永寧還不算刻薄，畢竟她們也不能確定泰安王究竟會不會將小永寧接回去。
但時間久了，耐心也耗完了，她們的醜陋面目就露出來了。
當時，在聽了幾個尼姑的對話后，她以為泰安王也是個愚昧無知的懦夫，但如今看來，此事似乎另有隱情？
「湘兒，父王答應過你母妃，要護你周全。宮中乃是龍潭虎穴，你若不願入宮，父王自會另想辦法。」
聽到泰安王說要護她周全，楚瀟湘不禁又覺得有些諷刺。
你若是知道，你真正的女兒早已經在十年前便過世了，會作何感想？
至於泰安王說得另想辦法，十有八九就是把自己嫁給赫連宸了。
要不然今日也不會特地把她叫來，還裝病讓自己去送赫連宸。
楚瀟湘不解，赫連宸和小皇帝之間二虎相爭，無論將來赫連宸是勝了還是敗了，自己嫁給他都不會有好下場。
成王敗寇。
贏了，赫連宸為帝，她最終還是要入宮；敗了，赫連宸必然會被小皇帝斬草除根，自己也難逃一死。
泰安王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還是那句話，她摸不透泰安王究竟在想什麼。
因此，楚瀟湘決定繼續裝糊塗。
「女兒不明白父王的意思。」
泰安王聞言，又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罷了，父王只問你，若是父王不讓你入宮，你可會心生埋怨？」
和楚瀟湘猜得一樣，泰安王心中早已有了定奪，方才詢問她的意見，無非就是走個過場。
「不會。」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泰安王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擺擺手讓楚瀟湘回去休息。
回到落霞院中，楚瀟湘卻始終在回想剛才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