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深入

「我出去看看，安全了再來找你。」潘少傑壓低聲音，拍下尤金的肩膀便要起身。

尤金從後面拽住他手，「我跟你一起」。

「搞搞清楚，兩個人行動目標更大。逃命都能跑摔倒的人，不知道有什麼勇氣說要跟我一起探明情況的。」

尤金低咒一句，鬆了手。

他是沒想到潘少傑還能有這樣擠兌人的時候。

潘少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真跟朋友處誰天天都和和善善的，溫軟沒脾氣不過是給陌生人的錯覺而已。他不喜歡惹事。

但這十幾天的經歷，尤金雖然咋咋呼呼的，一有什麼事還是都站在他這邊，這也是潘少傑剛才會多事拉著人跑的原因。

他還是拿尤金當了真正的朋友。

潘少傑繞到掩體生土房屋的正前方，星光朦朧的遺迹像是大漠當中沉睡的美人，黃黑的沙土表面被鍍上一層淺淺的銀輝，中央高大的拜占庭式教堂建築，幾十根殘破的高大石柱在地面上投下黑沉的陰影。

有風刮過帶動附近並不茂盛的地衣微微輕顫，合著幽深的黑影，看上去像是有什麼在晃動。

本來他們圈給駱駝休息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兩坨被吃剩的殘骸，看不見那些狐豹的蹤影。

看似恢復了安全平靜的遺址里，潘少傑沒喊人，他朝著駱駝屍體摸索過去，將那些被撕扯破的行李慢慢收整在一起。

從駱駝被咬死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由於剛死時候就慘遭開膛破肚，此刻躺在地上的屍體並沒有出現臌脹現象。

他們糧食里的肉乾基本上被那群狐豹糟蹋完了，麵粉也灑了一地，跟沙子混在一起，根本沒法徹底挑出來。

就連水囊都被咬破了一隻，此刻裡面只剩下了淺淺一層水。

前所未有的災難。

蓋德也很快出現在駱駝旁邊，他問潘少傑要了菜刀，開始處理殘存的駱駝肉。

「食物不多了，像我這樣先將駱駝肉切割成條狀，麵粉也盡量收起來，真餓瘋了的時候，沒什麼是不能吃的。」蓋德頓了一下，「我去把剩下的人找回來。這裡應該是那些像是豹子一樣生物的領地，今晚它們已經狩獵過，我們暫時安全。一會我們找這裡足夠大的房間休息」。

沙地上遺留著雜亂無章的腳印。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風不是太大，還能看到地面的一些痕迹。人的腳印和那些四爪動物有很大的區別。

蓋德順利地找到了貝米、約瑟和尤金，另外三個女生之前一直和他藏到一起，蓋德最後才將她們喊出來。

危機暫時蟄伏，夜晚的沙漠再不會讓他們感到平和寧靜，即使聚在一起，大家心裡仍舊很緊張。

「丹尼西呢？你們有誰看到他往哪個方向跑了？」因為忘記丹尼西太多次，尤金不好意思到這回是第一個發現丹尼西沒有歸隊的。

「別太著急，也許他一會兒發現那些野獸離開了，會直接到駱駝這裡跟我們會合。」蓋德低聲寬慰道。

畢竟之前沒有聽到有人類的慘叫，眼下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合力收拾好食物，蓋德帶著約瑟先去尋找適宜居住的屋子，貝米留下來照顧幾個女生，潘少傑陪著尤金找人。

他們在遺址附近找了一圈，一無所獲。

圍布岩羚區域的腳印太過凌亂，尤其是那行找不見人影的腳印是向外逃的，失去遺址建築的保護，腳印痕迹很快便被風沙徹底填平。

這樣緊張的環境下，沒有人想睡覺，也沒人能睡著。即使蓋德找到了合適的房間，大家也都自發加入了尋找丹尼西的隊伍。

「該死的，沒了駱駝，我們的那些物資要怎麼帶走。鍋碗瓢盆那些，誰能背得動。」迪希一邊四處張望一邊抱怨著。

約瑟揉揉她腦袋安撫，「不會讓你背的」。

「唔，親愛的，你太好了。」迪希一臉幸福地墊著腳親上他。

「現在這種時候，恩愛能不能收斂點，丹尼西還生死未卜！」尤金語氣不善。

「是你們非要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的，如果丹尼西出了意外，你們才是罪魁禍首。」迪希不滿地瞪視回去。

「夠了，別吵了。找人要緊。」黎希憂慮重重地看著遠處起伏的高地沙丘，如果丹尼西在沙漠深處迷路了，他恐怕再也找不回駱駝那裡了。

潘少傑和眾人一起翻越了第一個距遺迹較近的沙丘，登頂的時候似有所感，回身朝著遺迹方向望去。在漫無邊際的黃沙中，位於城市遺址核心的教堂處於巨大的圓形廣場上，歷經數千年歲月，穹頂早已徹底損毀。

這也讓潘少傑能夠較為清楚地看見斷壁殘垣間廣場的大體情況。

真正在廣場上走的時候，潘少傑注意到地面上有很多碎石被混入生土裡的裝飾，沒想到站在高處向下看，那些碎石居然還會反光。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

銀色的光輝在廣場上形成三條璀璨的淺銀色光帶，三個圓環互相套疊，如果拆掉那些石柱，和夢裡的祭壇一模一樣！夢裡的祭壇是由銀蓮花形成的三疊圓環，這個圖案，這個地方到底意味著什麼。

胸腔里的心臟激烈地跳動著，潘少傑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激動還是複雜。

沙漠讓他見識了血腥殘酷的一面，又將他追尋的答案以這種奇特的方式送到了他面前。要不要繼續下去，也許......

「傑，怎麼不走了？」尤金疑惑地喊他。

潘少傑回過神，「找到丹尼西了么？」

即使站在較高的位置，也沒辦法一眼將沙漠望穿。找不到丹尼西的蹤跡，用蓋德的話說，他們現在只能祈禱。

「你們那個朋友不是會辨識植物，他有很大概率能自己回來。當務之急還是儘快將駝肉處理了。」蓋德的話將眾人拉回現實。

他們淪落到要吃那些狐豹剩下的食物的地步。

在烤肉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丹尼西一臉憔悴地自己找了回來。

「大家一晚上都在找你，你跑到哪裡去了？」迪希沒好氣地第一個開口，「你知道你害大家多走了多少路么？」

丹尼西歉疚地低下頭，「我也沒想到，自己會跑出去那麼遠，找路回來也廢了很大功夫。」

「不過我找到了一個很深邃的岩洞，很像潘少傑夢裡見到的那個。」

天漸漸亮了起來，沙漠里的夜晚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晨光籠罩了大地，一夜未曾休息的人群神情倦怠。大家還是決定先去丹尼西發現的岩洞看看。

丹尼西走在前面領路，潘少傑因為沒有休息而有些麻木的大腦閃過一絲疑惑。

昨天丹尼西的逃跑路線，明明不是現在他引路的這個方向。現在這個方向，是昨天丹尼西帶他們尋找水源的方向。

尤金走在潘少傑旁邊，不停地打著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