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幸運星
「看，這是雲中河，離原平鎮大約有十來里地。河水從西向東流，流到郭村西面就進了滹沱河。再看，畫雙線的是鐵路，畫單線的是公路，兩條路相跟著向南北延伸，都在雲中河上架了橋。」王英走後，郝猛立即派樊三寶連夜去偵察，第二天天擦黑樊三寶就趕回來了，把自己畫的一張草圖鋪在桌子上給大家講解。
「這兩根圓柱子是什麼，炮樓？」蘭蓉指了指畫在公路和鐵路之間的兩根粗杠杠問。
「就是。」樊三寶回答，「小鬼子很狡猾，在公路和鐵路之間的空地上修了兩座炮樓，一座在橋北，一座在橋南，專門看守這兩座鐵路橋和公路橋。我問了橋北面村子里的老鄉，說橋北面的炮樓子里住的是偽警備隊，橋南面的炮樓子里住的是鬼子。警備隊大約有三十多個人，有一挺歪把子；鬼子有兩個班，人不是很多，火力配備卻十分硬，有輕重機槍，還有一門六零迫擊炮。另外，兩個炮樓上都有探照燈，天一黑就開了。」
郝猛指著畫在橋西南側的一片斜杠杠問：「這是甚？村子？」
樊三寶笑著說：「村子哪有這樣畫的？這是一個大土圪台【圪台：方言，高出地面的高地。】，上面長著樹，往南往西都連著山。」
「噢，是這樣。」郝猛聽了樊三寶的回答，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河裡的水深不深？」小虎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不深。秋天雨少了，上游不來水，水就淺了。」樊三寶回答道，「我是從咱們平時到原平鎮的河段過的河，水剛漫過大腿。假如從郭村過河，那裡的河道寬，水流分散，估計比這一帶還要淺些。不過咱都是旱鴨子，沒有當地人領著過河不行。」
郝猛介面說：「這沒問題，到時把三區區小隊也叫上就行了。他們都是在滹沱河邊長大的，熟悉那一帶的地形，也不怕水。問題是敵人防守得緊，火力猛，憑咱這點傢伙硬來不行，得偷襲。咱的爆破人員咋才能悄悄接近橋樑，把炸藥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到橋墩上去？」
樊三寶說：「白天肯定是不行，只能黑夜干。」
蘭蓉眼盯著草圖皺了皺眉，說：「黑夜困難也大著哩。不說這幾天的月亮明，就是沒有月亮，敵人的探照燈也會發現有人渡河。即便看不到人影，也可能聽到聲音。」
「有了！」正在大家犯難的時候，小虎一拍手，如此這般地把他的計劃說了一遍。
「好，就這麼辦。事不宜遲，你和春林現在就走。記住，帶上一隻信鴿，找到他們，定了時間就趕緊把消息傳回來。」郝猛下了決心。
三天後，小虎和春林帶走的信鴿飛回來了，郝猛按照約定的時間，天剛黑就帶著部隊出發了，留下蘭蓉和秀娟帶著區小隊和郝家寨的民兵守衛根據地。
部隊行進在崎嶇的山道上，郝猛拍了拍小順子背上的炸藥包，有點不大放心地問：「有把握嗎？」
小順子「嘿嘿」一笑，學著日本人的腔調說：「威力大大的，炸橋的沒問題。」
崞縣營沒有威力大的黃炸藥【黃炸藥：TNT炸藥。】，只有自己配製的黑火藥。黑火藥勁兒不大，裝少了怕炸不斷橋樑，裝多了又不便於攜帶和放置。為了解決這個難題，小順子沒少動腦筋。他念過三年書，又在村婦救會組織的夜校里認了不少字，普通書報大體上能念通。又愛琢磨事兒，別人過眼就忘記了的事，他偏偏能記住。這時候他想起了前年在《抗敵報》上登的一則消息：八路軍386旅在晉東南用「跳雷」炸毀了鬼子的幾輛裝甲車和坦克。根據報紙上的描述，「跳雷」就是在地雷殼子下面裝上引爆火藥，上面再裝上一顆手榴彈或者炮彈，引爆火藥一炸，就把手榴彈或者炮彈彈出地面爆炸了，威力很大。他就模仿這種裝置，在炸藥包里裝了十來斤黑火藥，兩顆基游隊在襲擊火車站時繳獲的炮彈，然後安上雷管和引信，做成了一個「拉發雷」。
咱先不說炸鐵路橋的事兒。卻說崞縣營從郝家寨村西出發后不久，就有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從村南溜出來向梨花鎮方向去了。這個人是誰？可能大家早想到了，就是偽村長「賴鬼」。
「賴鬼」去梨花鎮幹什麼？告密。為什麼要告密？想得到山下俊二賞賜的洋煙土。上次崞縣營設伏奪敵人的軍衣，山下俊二乘虛來打郝家寨，就是這傢伙告的密。為了挖出這個躲在根據地里的毒瘤，郝猛他們沒少動心事。這天部隊出發前故意鬧出些動靜，就是要引蛇出洞，逮住這條毒蛇。其實秀娟早就懷疑上了「賴鬼」，吩咐她爹秘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前幾天「賴鬼」去了一趟梨花鎮，回來就說偽區公所催要三十塊麥子錢，給全村分攤了。秀娟後來從閻文卿那裡了解到要得是二十塊錢，「賴鬼」以為人們不會知道，多要了十塊錢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負責監視的民兵向蘭蓉和秀娟報告了「賴鬼」出村的事，她倆一面吩咐那位民兵不要聲張，繼續監視，一面組織鄉親們在拂曉前轉移到了村外的「逃反」窯里。安頓好群眾，蘭蓉和秀娟又帶領區小隊和民兵做了一些布置，就靜等著敵人來襲。果然，吃早飯的時候，小川和「武大郎」就帶著三十來名鬼子和三十來名偽警備隊來了。
「報告，村裡沒有人。」前兩次吃了手榴彈和地雷的虧，小川這次格外小心，來的時候命令日偽軍避開大道，專在莊稼地里穿行。他以為這樣既能躲避地雷，又不易被發現，企圖打區小隊一個措手不及，不料卻撲了空。
「太君，大忙秋天村裡咋會沒有人？肯定是區小隊知道皇軍要來，怕了，早早領著人們跑了。找不見人又撈不到什麼油水，咱也撤吧。」「武大郎」怕死，本來不想離開據點跑到外面來冒險，可是又不敢違抗鬼子的命令，只好硬著頭皮來了，現在見區小隊有準備，怕他們冷不丁從隱秘地方放冷槍要了自己的小命，就建議小川撤兵。
「土八路的狡猾。你的，命令警備隊挨家挨戶搜索。」小川卻不把區小隊放在眼裡。他一面命令警備隊搜索，一面卻用日語命令鬼子兵坐在街上休息，故意裝出一付大意的樣子，想把區小隊引出來。
有十來個鬼子看見街上有一個碾盤，上面的碾滾子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就搶著去坐。剛坐下，碾盤忽然向下一沉，接著響起一陣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剛才還是平展展的碾盤忽然變成了炸彈，爆炸產生出無數鋒利的石頭碎片，四處亂飛，毫不客氣地鑽進了小鬼子的肉里骨頭裡。十來個鬼子死的死傷的傷，哀號聲一片。污血從他們的傷口裡不住地往外傾倒，血腥味熏得人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