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慧眼識途
文泉來到曹家。雁翎正等著他呢。文泉一見到雁翎,立即笑道:「大嫂,我也給文彬帶來了好消息。我已經去過許家了,把大嫂的意思轉告給了許家太太。許家太太聽說后,喜歡的眉飛色舞,她讓我跟您商量個日子,讓文彬和許家小姐見一見面。」
雁翎聽到這個好消息,笑道:「這幾天,我正盼著你的消息呢!」說著,便讓著槐園坐在了沙發上。她招呼著張媽端來上好的碧螺春茶。槐園只喜歡喝碧螺春茶。他從年輕的時候就有這個習慣。
槐園道:「我那天去的時候,正好見到了許家小姐。她聽說了相親的事情,一直在我跟前打聽文彬的情況呢。我眼瞅著她的意思,她分明對文彬動心了。」說完,便捋著山羊鬍子,一個勁兒的微笑著。
雁翎坐在了斜對面的沙發上,笑道:「我想著,我們家文彬肯定和許家小姐有緣分。要不然,你上次怎麼會在大劇院里遇到許家呢!這件事情要是成了,我肯定要好生的答謝義弟的大媒的!」
槐園跟著笑道:「哪裡!這都是老弟我應該做的!我認識大嫂這麼多年,和大嫂的心思一樣,都盼著文彬能娶到一個端莊秀麗的大家閨秀呢!文彬小時候調皮搗蛋,沒讓大哥和大嫂少操心!如今,他已經長大懂事,等他娶完親,大嫂就等著享福吧!」
雁翎一擺手,道:「哼!他現在還照樣不聽我的話,一門心思的惦記著戲班子里的那個青衣!我苦口婆心的勸過他好幾次,可他照舊一意孤行,甚至都和我鬧翻臉了!」
槐園嘆息道:「他要是喜歡那個戲子,完全可以讓她做姨太太嘛!大戶人家的少爺不都有三妻四妾的!大嫂想開點兒吧!」
雁翎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他聽說之後,倒也贊成!我只好由著她去吧!可我跟他約法三章,那個戲子絕對不能踏進我們曹家大門半步!她的吃穿用度完全靠文彬!我是半個子兒都不會給她的!」
槐園點了點頭,道:「那就看文彬的本事了!大嫂的主意很正!要是換成我,我肯定也不會讓一個戲子進家門的!簡直玷污了門風!」頓了頓,道:「文彬答應去許家相親嗎?」
雁翎道:「他親口答應我,他由著我的主意給他安排相親的事情!他倒也樂意娶正房太太的!他說了,只要能娶那個戲子做姨太太,他就沒那麼多的毛病了!」
槐園終於放下心。雁翎嘆息一聲,一揮手,道:「我們不說這些煩心事兒了!穆文彬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拍賣會的事情。到時候,他肯定會讓你賣出一個好價錢的!時間定在下個禮拜一。這幾天,你準備準備。」
槐園道:「太好了。其實也沒有什麼準備的。到時候,一切都看文彬兄弟的安排了!當然,事成之後,我是不會虧待了大嫂的!」
雁翎笑道:「許家的事情要是能成,那就是你給我們曹家最大的回報了。」
槐園跟著笑了起來。這時候,張媽端來了一碗碧螺春茶水,小心翼翼的放在槐園身旁的小高几上。槐園端起蓋碗茶,呷了一口,問道:「文泉呢?」
雁翎道:「他和大少奶奶去家裡的珠寶行了。大少奶奶進了我們曹家的門,還沒有去珠寶行好好的看一看呢!」
槐園道:「親眷們都說,大少奶奶和文泉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妙人兒!」
雁翎道:「當初,我之所以看中了姚蝶纖,實在是因為她書香門第的家事,端莊的長相!如今,文泉和她舉案齊眉,鳳凰于飛,也算是坊間的一段佳話了!」
槐園道:「那就請大嫂選一個好日子吧。到時候,讓文彬和許家小姐見一見面?」
雁翎對張媽喊道:「你把老黃曆拿來!我看一看日子!」
張媽答應著,去書房裡拿來了老黃曆。槐園放下蓋碗茶,站到雁翎的旁邊,一起看著老黃曆。雁翎很講究的選好了一個日子,就在下禮拜三。槐園滿口答應著,竭力的誇讚著那個吉日。雁翎把老黃曆交給了張媽,對槐園笑道:「那就煩請義第去許家說一聲。到時候,我帶著文彬去許家相親!」
槐園道:「大嫂請放心。我等會就給許家打電話。許家人要是見到了文彬,肯定會歡喜的不得了的!」
雁翎笑道:「但願吧!但願文彬能看上許家的小姐!」
槐園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和雁翎告辭了。雁翎把槐園送到客廳的門口,眼瞅著他匆匆忙忙的上了汽車。雁翎眼瞅著那輛汽車開遠了。她站在客廳門口的白色大理石廊柱門口,迎著明晃晃的晨曦,覺得很刺眼。
張媽和祝媽雙雙的挽著竹籃子,準備去集市上買菜。倆人恭恭敬敬的從雁翎的身邊走過去。雁翎倒也沒有說什麼,眼瞅著倆人謹小慎微的走出了公館的大門。公館門口,那兩個小廝正在掃地。倆人已經走出去了很遠的距離。雁翎是個很講究的人,她要求公館門口百米之內也必須一塵不染。
曉兒出來了,她也是一副出門的打扮。她告訴雁翎,她要去裁縫店裡娶衣服。雁翎想起來,半個月前,她曾拜託裁縫店裡的師傅們給她做幾件棉背心。她答應了一聲,讓曉兒順便去雜貨鋪子里買一些紅信封。曉兒答應著去了。她猜到,雁翎之所以要買紅信封,是想給許家小姐見面的喜錢。文彬不是要去許家相親嗎?
曉兒的心裡琢磨著文彬去許家相親的事情。她聯想到了翠喜,心裡不由得發出了一陣冷笑。她覺得翠喜簡直是瞎忙活!如今,文彬已經有了細煙這位姨太太,又準備娶許家小姐做正房太太了,哪裡還會有翠喜的位置!曉兒想到這裡,不由得用腳踢了路邊的一塊兒石頭。那塊兒石頭滴溜溜的滾到了溝壑里,引得碧綠的水泛起了泡泡。
這會兒,翠喜正站在台階下面,手裡拎著一把水壺,給牆邊的一盆盆秋海棠花澆水。剛才,她已經聽到了客廳裡面的說話聲,知道文彬馬上就要去許家相親了。那一刻,她的心裡立即生出了委屈。文彬要真的娶了許家小姐,那她簡直就半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雁翎轉過身,看著翠喜給秋海棠花澆水。翠喜正站在嬌艷紅潤的秋海棠花的後面。她有些心不在焉,水壺裡的水竟然灑到了花盆外面。雁翎看到地上的水漬,不由得嗔怪道:「你這丫頭怎麼搞的!水都灑到地上了!你想什麼呢?」
翠喜回過神,急忙把手裡的水壺對準了花盆,道:「哦!我走神了!太太,我錯了!」
雁翎下了台階,走到秋海棠花的前面,輕柔的摩挲起嬌艷紅潤的花瓣,道:「你剛才肯定聽到文彬相親的事情了!」
翠喜的雙頰立即變得紅撲撲的,像是把秋海棠的紅艷顏色塗抹在了她的臉上似的。她沒有回答雁翎的問話,微微的低著頭,眸光里閃爍著難以掩飾的委屈。雁翎看到翠喜吃醋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一來,翠喜的臉色變得更紅了,簡直像雞冠花的顏色。
雁翎問道:「你覺得二少爺是不是應該娶許家小姐呢?」
翠喜道:「這是太太和二少爺的事情,我們做底下人的哪裡有資格說什麼呢!」
雁翎笑道:「你自然還記得我那天跟你說的話!」
翠喜故意反問道:「我竟然忘記了,記不清太太那天說了什麼了。」說完,便把水壺放在了窗台上。
雁翎近前一步,摟住了翠喜,摩挲著她的脊背,低聲問道:「我要是恩准你給二少爺做姨太太,你可真心實意的願意?」
翠喜聽到這句話,簡直嚇了一大跳。她的心不由得突突突的加速跳了起來。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撲閃著一雙水汪汪的俊俏眼睛,靜靜的看著笑容可掬的雁翎。
雁翎繼續緩緩的摩挲著翠喜的脊背,照舊用很溫和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的心裡一直惦記著二少爺。我在旁邊冷眼瞅著,覺得應該成全你和二少爺的花好月圓!現在,我就想聽一聽你心裡的想法。你可願意給文彬做姨太太?」
這些年,翠喜的心裡就存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嫁給文彬,做曹家的姨太太。以前,她總是想方設法的接近文彬,在他的面前賣弄乖巧,為的是引起他的注意。如今,她聽到雁翎的話,簡直覺得像是在做夢。
雁翎再次問道:「你難道心裡不願意?」
翠喜回過神,急忙說道:「太太,我巴不得能給二少爺做姨太太。可是,他已經娶了蘇細煙做姨太太了!哪裡還會有我的位置呢!」
雁翎呵呵呵的笑了起來,道:「傻丫頭!誰說文彬不能娶兩房姨太太呢?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曹家壓根就不承認那個戲子!她不過是文彬養在外面的一個駢頭罷了!你可不一樣!你可是我們曹家明媒正娶的姨太太!你是要住在曹公館里的!」
翠喜聽完,簡直有些站不住了。她迎著明晃晃的晨曦,覺得頭暈目眩。雁翎問道:「你願意嗎?」
翠喜顫聲道:「當然願意!可是,二少爺肯答應嗎?一個蘇細煙就已經折騰的天翻地覆了!」
雁翎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文彬瞎胡鬧的!我已經跟他講清楚了,蘇細煙在外面自生自滅吧!她是死是活,和我們曹家沒有半點兒關係!」
翠喜難以抑制心裡的激動,緊趕著就跪在了地上,哭道:「多謝太太的成全!我一定會好生的伺候好二少爺,一門心思的孝敬太太的!」
雁翎笑盈盈的拉起了翠喜,道:「這些話,你先不要說出去,免得節外生枝!等到時機成熟,我會安排你和文彬圓房的!這會兒,我的心思都在許家小姐的身上。」
翠喜用手背擦乾眼角的淚痕,一個勁兒的點頭答應著。那兩個小廝已經掃完了地,正捏著掃帚走回來。
雁翎引著翠喜進了公館。雁翎要翠喜在客廳里等著,她獨自上樓,打開收藏室的門,在裡面尋覓了半天,找出一對白玉手鐲。隨後,她下了樓,把那對白玉手鐲交給了翠喜,低聲道:「你收起來!這對手鐲就算我給你的信物!」
翠喜的眼睛里發著明晃晃的光,緊緊的抓著那兩隻光潔無暇的白玉手鐲,低聲感激道:「多謝太太的恩賜!我會收好,加倍的愛惜!」
雁翎朝著門外看了一眼,低聲對翠喜道:「唉!我總在想,假如文彬要是覺得家裡有意思,他肯定就不會整天跑去找那個女戲子了!你懂我的意思嗎?嗯?」
翠喜撲閃著一雙聰慧的眼睛,低聲笑道:「我懂太太的意思,我會討二少爺喜歡的!太太放心!」
雁翎道:「你要是能拴住文彬的心,你就是我們曹家的功臣了!」
翠喜鄭重的點了點頭,眸光里春水盈盈。雁翎拔下髮髻上插著的一根白銀紋絲扁平釵,捏著手裡,翹著蘭花,用釵頭戳著牙齒縫。她故意乜斜著眼,瞅著翠喜眸光里閃爍著的憧憬。她沒有吭聲,任憑翠喜陶醉在對未來的各種曼妙而溫存的幻想里。雁翎心裡明鏡似的,翠喜腦子裡的曼妙幻想會讓她變得不擇手段,拚命的籠絡住曹文彬的心的!
這會兒,文彬正在歡喜月戲班子里。倆人故意躲到了沒人的化妝室里。細煙正坐在梳妝鏡前面的矮凳子上面,併攏雙腿,上麵攤著一件綴滿粲然錦繡的戲服。那件戲服的袖子有些脫線了,她準備用針縫起來。文彬正替她穿針引線呢。畢竟是男孩子,他的手有些笨,弄了好多次,都沒有把紅線穿入針孔里。
細煙眼瞅著文彬的笨拙,不住嘴的笑著。可她偏偏故意不接手,讓文彬繼續練習穿針引線。文彬好不容易把那根紅線穿進了針孔里,高興的笑道:「總算弄好了!急的我一頭的汗!」
細煙笑道:「你真笨!也難怪,男孩子都不會做針線活的!你們都是能幹大事的人物!」
文彬道:「我覺得,我迄今乾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和你同居過三年!」
細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真不害臊!」
文彬只顧著說話,沒留神手裡的針線。那根紅線悄悄的從針孔里退出來了。他發現之後,忍不住嘆息道:「都怪你!我只顧著和你說話!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