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越國公夫人
兩輛馬車搖搖晃晃的駛向陸家，前面一輛坐的是葉白霜，後面一輛卻滿滿都塞著那份『厚禮』。
想起祝玉當時把禮單送上來的表情，她就覺得有些可笑，這麼個眼皮淺，還只進不出的東西，她以前竟然會覺得溫婉知禮，簡直是把眼睛都活瞎了。
馬車突然一個急停，葉白霜險些把腦袋磕在車窗上。
正要開口去問，外面的充當車夫的陸家侍衛就先掀了車簾。
「小姐，安平候世子攔車。」
葉白霜眉心一蹙，光是聽見名號，她的心情就惡劣了起來。
她伸出食指漫不經心的挑開窗帘朝外面瞥了一眼，一個滿面桃花的男人騎在馬背上，端端正正的橫在車前。
這攔車也是攔的夠徹底的。
「白霜，多日不見甚是想念，故而失禮冒犯了。」衛和澤見她撩開窗帘就踩著馬鐙跳下來，走到車窗旁站定。
葉白霜借著簾帳的遮蔽翻了個白眼：「我乃待嫁之身，衛世子此舉有失妥當。」
「我也是思……」衛和澤聽她言語冷漠，先是一愣，很快又收拾好情緒，打算再表表衷心。
「你既知冒犯，就不該攔車。」葉白霜對這人簡直是了解的透透的，光看他尾巴一翹就能把他的心思摸個八九不離十。
說到底就是不死心，安平候世子聽起來風光的很，其實安平候府早就成了個被掏空的殼子，也就僅僅維持表面風光罷了。
衛和澤聞言，面露苦澀：「白霜，你可是在怪我？」
「我怪你什麼？」葉白霜匪夷所思的反問。
「我是真心想娶你的，只是消息剛一傳出來，我就被父親關在家裡，否則縱是拼的一身剮，我也定會進宮奏請皇上，求他收回成命。」衛和澤說的情真意切，看向葉白霜的眼神簡直堪稱柔情似水。
葉白霜狠狠打了個哆嗦，前世當然是沒這一出的，她一接到賜婚聖旨就把母親和外祖父恨到了骨子裡，怎麼會登門拜訪，衛和澤自然就沒了當街攔人的機會。
當街攔人？葉白霜秀眉一挑，她說呢，這位今天這麼沒臉沒皮的跑來找她，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想明白其中關節，葉白霜利索的把鬢髮撫平，拎著裙擺就下了馬車。
其實衛和澤的想法說來也簡單，越國公哪怕封地遠在西關，但在朝中地位也是不可小覷的，她若是在婚前就名聲有礙，皇上就算是為了越國公的臉面，也會收回成命，而她背靠太尉府，哪怕名聲臭了點，家世背景也是在的，皇上必然不會責罰，最後她也就只有嫁給同她『不清不楚』的衛和澤，這一條路可走。
算盤打的倒是響，那也得看她配不配合。
纖弱明麗的少女扶著車轅俯身而下，衛和澤見了眼睛都亮了好幾截，只當是剛才的言辭說動了葉白霜。葉白霜生的漂亮，出身也夠，無論是衛和澤自己還是為了安平候府，他都是願意娶這個女子的。
葉白霜款款的走到衛和澤面前站定，似笑非笑的行了一禮：「勞煩衛世子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剛剛沒聽清。」
「我說我是真心想娶你的，只是迫於無奈，白霜，我……」衛和澤還當她是小女兒心態，想聽點情話什麼的，當下也不猶疑，只要能達成目的，幾句酸話算什麼。
「哦。」葉白霜打斷他的話，神色平平，「多謝衛世子。」
衛和澤一愣，覺得葉白霜這話說的十分古怪：「謝什麼？」
「謝衛世子不娶之恩。」葉白霜拱手一揖到底，態度萬分誠懇。
臨街的酒樓二層突然傳出一聲噴笑，葉白霜疑惑的瞥去一眼，只看見一扇匆匆扣上的窗戶。
「……」衛和澤臉色發青，「白霜，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怨……」
「衛世子，我乃待嫁女，你直呼我閨名，是想故意毀我名節？」葉白霜聽他一口一個白霜就覺得糟心，當下就不客氣的堵了一句。
「白霜，我對你一片真心……」衛和澤慌亂的解釋道，他確實有心毀葉白霜名節，但這事說出來還做出來完全是兩碼事。
葉白霜斜睨了他一眼：「衛世子是沒聽清我剛才說的話，還是想讓我去跟母親與祖父說叨說叨這事？」
重生回來，葉白霜簡直抱陸家大腿抱的毫無壓力，她親娘親外祖，有大腿憑什麼不抱。
衛和澤被她堵的嘴角直抽，他怎麼都想不通，怎麼就短短几天不見，這葉白霜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完全一副標準的失心瘋陸家血脈。
「葉小姐。」跟陸家那群不講理的瘋子去扯皮，衛和澤肯定是不願意的，所以他只能認慫。
葉白霜滿意的點了下頭，轉身就往馬車那邊走，邁出兩步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衛和澤的眼裡瞬間帶了兩分殷切。
只聽葉白霜認認真真的叮囑道：「這次衛世子還可以叫我葉小姐，下回見面估計就得勞煩你叫我越國公夫人了，衛世子看起來比較愚鈍，我就多嘴提醒一句，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世子見諒。」
「……」衛和澤氣的把手裡的摺扇都掰折了。
葉白霜一上馬車就急急忙忙的伸手捂住自個通紅的兩頰，第一次自稱那人的夫人讓她覺得分外羞恥，更何況硬說起來，她現在還不是呢。
不過無所謂，葉白霜一邊用手扇風一邊自我安慰，反正就算現在不是，很快也會是的，她提前搬名頭用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家門口抻長脖子等她的陸惜，一撩開帘子就看見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自家閨女。
「你臉怎麼了！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你了？」陸惜利索的從腰上把長鞭抽出來往胳膊上一挽，「跟娘說，看娘抽不死他。」
「……」葉白霜眼圈瞬間就紅了，前世她娘親是為了救她死的，斷氣之前都不放心她，眼睛怎麼都合不上。
陸惜說完就有點後悔，她也知道葉白霜不待見她這副性子，剛才一時情急之下，竟給忘了。再被閨女紅彤彤的兩眼一看，心口就是一抽：「是娘說錯話了，霜兒你別生娘的氣。」
「娘。」葉白霜嘴角一癟，拽著陸惜袖子任憑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娘，我想跟你學鞭子，你教我，以後我自己去抽！」
那頭陸家老大剛好下了早朝回來，一看倆人杵在門口哭哭啼啼，小蒲扇似的巴掌往葉白霜腦袋後面一拍：「別跟你娘學那些花拳繡腿，跟大舅學槍法，我們陸家的太行槍，想捅死誰就捅死誰！」
葉白霜被他扇的腦袋嗡嗡作響，頓時什麼悲情都給抽沒了，陸惜上面的三個兄長，老二是湘南守將，老三在西關，就老大陸奉不放心妹妹和老爹，老老實實待在京城，領著禁軍統領的職務。
「大哥，你能不能輕點！」陸惜把閨女往胸前一按，抬起腳對著陸奉的小腿就給了一下。
陸奉被踹了也不敢吱聲，不管在外面怎麼樣，反正在陸家他是誰的氣都得受。
「娘，我沒事。「葉白霜緩過勁就朝陸惜笑了笑，然後恭恭敬敬的跟陸奉問安。
「倒是看起來討喜了許多。」陸奉抱著胳膊打量了葉白霜兩眼，「這才像我陸家人。」
葉白霜眼角抽搐了下：「以前是霜兒糊塗，讓母親與祖父舅舅寒心了。」
陸惜聞言，眼圈就是一紅，她這麼多年跟葉白霜關係都不親近，當年和離，陸惜是想連女兒一起帶走的，但是不管她心裡如何不平憤懣，在外人眼裡就是她善妒無德，能和離就已是不易，想把葉白霜養在身邊是絕對沒可能的。
她搖了搖頭，幫葉白霜正了正髮髻：「你不怪娘自作主張就好。」
沒經過葉白霜的同意，就擅自給她求了賜婚聖旨，原本以為女兒要與她徹底離心，沒想到這孩子卻突然想明白了。
陸惜眼圈紅了不過幾息時間就又憤憤的跟葉白霜說道：「霜兒放心，你這次受了大委屈，祝玉和她那個傻子閨女，娘絕對不會便宜了她們，趕明兒跟娘進宮見見皇後娘娘，為娘去求道懿旨回報一二。」
以往女兒跟她生疏，她想幫忙給出氣都沒辦法，現在逮住機會，怎麼也得一次性收拾個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