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雙管齊下
第二天一大早葉白霜就跟著陸惜從角門進了宮，她本來以為入宮一趟必定規矩繁瑣，誰料她娘拿塊腰牌在侍衛面前晃了晃，就被痛痛快快的放了進去。
哪怕是重生回來的葉白霜都沒想到她娘竟然有這麼大的面子。
畢竟前世老皇帝收拾陸家可是下了狠手的，她眼眸黯沉了一瞬，不管怎麼說，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你被葉遠致關在院子里養到這麼大，對外面的事情估計了解的不多，我跟皇後娘娘是手帕交……」陸惜邊跟著太監往皇后居住的丹鳳宮走，邊偏著頭跟女兒叨叨。
「手帕交？你也好意思，別家姑娘可能是手帕交，跟著你？棍棒交還差不多。」一名衣著華貴雍容的女子從假山後面繞了出來，年紀與陸惜相仿，看起來卻比陸惜端莊優雅不少。
她摘了戴在手上的玳瑁甲套，用手指狠狠戳了戳陸惜腦門，在上面留下個不深不淺的月牙形痕迹。
陸惜偏了偏腦袋，不滿的瞪了女子一眼：「你幹什麼？我女兒還在這呢。」
「你現在知道丟人了？當年帶著我出去玩，結果被父親發現，一人一頓板子的時候，你怎麼不覺著丟人？」
葉白霜看到這才明白陸惜口中的手帕交是什麼意思，母親與皇後娘娘之間的親昵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不是虛來晃去的面子活，這兩人是真的關係好，難怪陸惜昨天隨口就要進宮求懿旨。
「參見皇後娘娘。」葉白霜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心裡卻沉了又沉，這是她兩輩子以來第一次見到皇后，前世在陸家落難的時候，這位皇後娘娘可是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的。
「快起來，這又沒外人，行的什麼禮？」皇后扶著葉白霜胳膊示意她起身，眼睛卻瞟向一旁的陸惜，「你這閨女論知禮，可真是比你強太多了。」
葉白霜順勢站起身道謝，隨後伸手挽住陸惜胳膊：「我母親這樣自在隨性很好。」
「陸惜，你這個女兒……年紀雖小，卻已經是個明白人了。」皇后形狀姣好的鳳眸劃過一絲實打實的笑意，看向葉白霜的目光也親和了許多，「我之前交待你的事情，你也無須瞞著她了，我原本當她年紀小不知事，現在看起來卻難得是個腦袋清楚的。」
三人走入殿中，待皇后摒退左右之後，陸惜才對葉白霜說道：「霜兒，讓你嫁往西關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朝中局勢將亂，葉遠致無能無才，野心卻甚大，你留在京中只怕會做了旁人要挾你外祖父的把柄。」
陸惜的話點到即止，但聽在葉白霜耳朵里卻如同炸雷一般。
原來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徵兆，偏她上輩子腦子不清楚，還真的應了母親的話，成了旁人拿捏外祖的弱點。
「女兒明白，辛苦母親替女兒籌謀。」
陸惜得意的沖皇后笑了笑，然後才道：「你可別光謝我，不然有些人心裡估計要不平衡。」
「謝皇後娘娘為白霜費心。」葉白霜一聽哪還能不明白，提醒陸惜要防備的人應當正是眼前這位皇後娘娘，但心中的疑慮卻更深了幾分，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皇後娘娘前世怎麼會在陸家落難后不聞不問？
「你也不必謝我，我提醒你娘親也並不是沒有私心的。」皇后乃是丞相嫡女，她與陸惜交好便等同於丞相府與太尉府交好，其中代表的含義不言而喻。
「那位眼下如何了？」陸惜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豎起手指暗示性的指了指天。
皇后搖了搖頭：「每況愈下，估計就這幾年的事。」
葉白霜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原來如此！皇帝病重，皇子們各自收攏勢力，所謂的朝局大亂根源卻是在這裡。
但葉白霜卻知道不是這樣的！
所謂的病重是假的，前世皇帝假稱病重罷朝，幾個皇子斗的你死我活，眼看就要塵埃落定，病重的老皇帝卻詭異的康復，手段狠厲的把參與皇權鬥爭的朝臣處理的一乾二淨，該斬的斬了，該流放的也流放了，陸家便是其中之一。
與其去相信皇帝是真的康復，還不如說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病重的事，老皇帝只是想借故情理一波權臣，好把權柄徹徹底底的拿捏在皇室手中，順便處理掉幾個野心勃勃的皇子。
「啟稟娘娘，殿下回來了。」
「也是趕巧了，老八往日十天半個月都不來看我一回，今天我這倒是熱鬧。」皇后笑著撫了撫袖口道，說罷才沖門口的宮女說道，「請殿下進來吧。」
八皇子乃是皇后嫡子，外祖家背景深厚，母親又是正宮娘娘，本人也十分爭氣，按道理該是繼承皇位最合適的人選，偏偏這位……前世簡直是死的莫名其妙。
皇權之爭還沒開始，這個八皇子就死了，就比葉白霜嫁去西關晚了不到半年。
之後，心灰意冷的皇后把從民間找回來的九皇子過繼到膝下……
葉白霜皺了皺眉，她隱約覺得這其中似乎漏掉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但一時間卻無論如何都抓不住那個縹緲的念頭。
「兒臣給母后請安。」嘴巴上說著請安，八皇子卻直接走到桌前端起皇後面前的茶盞一飲而盡，「可熱死我了。」
「……」葉白霜抽了抽嘴角，她老覺得自個沒準是重生錯地方了，不然怎麼一回來，看誰的言行舉止都不太著調。
皇后瞥了他一眼：「這是你陸姨家的閨女，你虛長几歲，能不能有點做兄長的樣子？」
「……」八皇子聞言掃了葉白霜一眼，然後臉上的笑容就瞬間詭異起來，「我見過的。」
「啊？」皇后一愣，就她所知道的，葉白霜之前幾乎是被葉家關在屋裡養大的，她這兒子是在哪見的？
邵修霖不懷好意的瞅著葉白霜說道：「就昨天。」
葉白霜心口頓時有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什麼時候？」
希望別是她想的那樣！
「你讓衛世子下回見面叫你越國公夫人的時候。」邵修霖又續了杯茶灌完，咂了砸嘴，渾不在意的說道。
臉青面黑的葉白霜：「……」
她想起昨天臨街二樓傳來的那聲噴笑，哪還有不明白的，這個八皇子明顯是從頭聽到了尾，這也就算了，她當時明明說了那麼多話，怎麼就偏偏挑了這一句！
皇后舉起團扇把嘴巴一遮，雖然沒出聲，但看彎彎的眉眼，明顯笑的十分開心。
葉白霜的臉色頓時更黑了兩成，簡直是不能好了。
陸惜一看閨女臉色不好，急急忙忙就把鍋往自己身上背：「我閨女，隨我隨我。」
「……娘，你快別說了。」葉白霜捂住臉，聲音微弱的哀叫道。
「不過照老八這個說法，白霜對婚事還是挺滿意的？」皇后笑完，把扇子往旁邊一丟，頗有閑興的問道。
葉白霜簡直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要是時間能倒流的話，她絕對沖回去抽昨天的自個倆大嘴巴子。
「行了，你別逮著我女兒欺負，讓你寫的東西寫了嗎？」
「寫了寫了。」皇后不耐的從旁邊的柜子上抽了一個帛卷扔在陸惜面前，「你瞧瞧還有沒有哪要改的。」
陸惜展開懿旨看了兩眼，有點不滿意：「你這說的也太客氣了。」
「……」葉白霜湊過去看了一眼便頗感無奈，敗德辱行，心思不正，品行不端，教女無方，這還叫客氣？
顯然皇后也跟她同感：「你還要我怎麼寫？直接罵一頓？」
倒是邵修霖低頭看了看說道：「母后，你這重點就不對。」
皇后扶住額頭，無奈的攤開手：「行吧，你們說怎麼改？」
「光罵不頂用，還得罰，不然萬一人家臉厚呢？」邵修霖可謂是興緻勃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祝玉母女多大仇。
「哦，那不用改。」皇后把剛翻出來的鳳印重新塞回箱子里，「我昨天跟你父皇說了，我負責罵，他負責罰，雙管齊下，效果肯定很好。」
「……」
葉白霜都忍不住有點同情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