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朋友的距離

這條通往醫大校門口的路，林瀟然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了，可是這一次，從單位出發的林瀟然走起來，卻覺得非常的陌生。也許，是因為程平離開的緣故，每次無意間經過這裡，她總會激起心中莫名的傷感和無奈。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令她揮之不去，她不知道，程平的記憶里是否早已經湮沒了這一段不算太長的故事，她只清楚。無論她怎樣去刻意地迴避，這段往事她都會無法忘記了，只有交給上蒼安排吧。

林瀟然從公交車上下來，慢慢地走向不遠處的醫大。現在正值初秋。通往那個熟悉的校門口的小道上，落葉如飄落的黃色蝴蝶，紛紛擾擾。想起自己和程平的初識，也是這樣一樣微涼的季節。她又習慣性地緊了緊自己身上那件淡青的風衣，像是在這風中小心地護住自己的心事，不想讓那個太過聰明的程平一眼看穿。

遠遠的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林瀟然的心裡湧起一股暖流，那是程平。他們雖然一直有著聯絡，但是畢竟，這麼長的時間裡她都沒有再見到，心中的他還是以前那個憂鬱沉默的男孩么？她不由加快了腳步。。。。

「林瀟然，你好。」眼前的程平，和二年多前比，變化並不太大。可能因為這一年複習考試的辛苦，他的眼角透著一絲疲憊，但那濃眉下一雙眼睛依然透著睿智和機敏。

也許因為工作了的緣故，他比當學生時穿得鄭重了點，深灰色的茄克衫看得出不是什麼品牌，但是樣式簡單大方，加上程平是個非常注意整潔的男子。這樣平常大方的樣式卻益發顯示出他成熟斯文的書卷氣，讓林瀟然深深感到眼前的程平完全和她平時工作中，生活中接觸到的那些個男子完全不一樣。

林瀟然也笑著對程平打了招呼：「你好，好久不見了。考得一定不錯吧，程老師？」她不想讓兩人的氣氛太尷尬，於是自己主動放鬆地開起了玩笑。

程平看著眼前的林瀟然，沒有直接回答，眼前的她和以前也是差不多的模樣，還是那樣樸素平凡的裝扮。工作了的林瀟然沒有把過多的時間花在裝扮自己身上，自然清麗的青色風衣顯得她更加瘦削文靜，但是一雙熱情的眼睛似乎又向程平坦露了她內心的興奮。

程平的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平緩而穩重，似乎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能讓他特別激動的事情。林瀟然不知道這是他天性使然還是他職業習慣。「我這次考研的分數只能說還好，但是考回母校是不行了，差了些。現在準備去東港醫學院。那裡比醫大差了點，但是導師對我比較滿意，以後再說吧。有機會可以畢業工作了再深造。」

聽到這裡，林瀟然幾乎是感覺自己僅有的希望差不多都粉碎了，東港離她所在的宜城並不遠，距離程平的老家也很近，程平選擇去那裡讀研，也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她沒有打斷他的話，只是靜靜地跟著他，兩人慢慢地走到校園後門的那個小餐廳。

程平找好一個安靜的靠著窗戶的座位，接過林瀟然的手提包放好，便依然笑著把菜單遞到她的手裡，「你看，這家小飯店到現在，連菜單都沒有怎麼變過。」他的語氣放鬆了許多，臉上也笑了起來。林瀟然沒說過，也沒有主動去點菜，她只是接過菜單。默默地放在了一邊：「程平，你這次來宜城，估計要告訴我的，一定不止是你要去東港讀研這件事吧。」她的語調異常平和。這反而讓瀟洒的程平此時不敢直視她澈亮如水的眼神，

「瀟然，你現在交了男朋友了么。都工作這麼長時間了。」程平低著頭，聲音有點低。「暫時還沒有，也沒去想過。」林瀟然淡淡地說，她知道這句話只是程平的一個引子，一個前言而已。

「我有件事也考慮了好幾個月了，這次想告訴你，不過。」程平的語氣顯得有幾分艱難，但他還是緩緩地說出了，雖然，他的眼神並沒有直視林瀟然：「家裡親戚有在我工作的地區的，給我介紹了個女孩，是當地人。她們家裡都非常贊成我們的交往，我也。。。。。」沒等他說完這一切，林瀟然便冷靜地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用說全了，我大體知道你的意思了。」

程平有神態變得非常尷尬，他抬起低垂的眼，看著眼前異常冷靜的林瀟然，「其實我們的事，的確是我欠你的太多，」「沒什麼」林瀟然平靜地開了口，「從你分到外地的那一天開始，我也早就預料到了。我們也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交往，或是什麼確定的承諾，你沒欠我什麼。」

「那，」程平猶豫著看林瀟然，「我這次考研成功，真的要好好感謝你，如果不是你費盡心思把我找各種資料，也許這次。。。」林瀟然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洪流，「那是你自己的努力，要是看幾本書，翻幾頁卷子都能考上，那這樣的考試也太沒意思了。」她還是維持好了自己的形象，淡淡的說。因為，她在心裡告訴自己：程平，這個讓他心動的男子，從現在起，就不能再和自己的心有半點牽絆了。

「瀟然，你自己條件不差，又這麼善良單純，其實，你更可以找到比我好很多的。」程平望著林瀟然：「感情的事，也許是因為我以前家庭，經歷過比你多的事情。我始終覺得，它對我不是最重要的，當然。我也會好好的過今後的日子，」程平望著林瀟然，「這次認識的女孩，她們家人也支持我繼續讀書，我們可能會在東港結婚，父母都會舉家搬過去。以後，我會努力在自己的專業上，她估計要找熟人安排個合適的工作。。。」

聰明的程平這次沒有留意到林瀟然的神色，他以為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分別，林瀟然也走出了校門，在新的環境中也差不多把自己遺忘了，所以把自己以後的想法說得多了點。。。「夠了，程平。你就這一天時間，估計還要去看看熟人吧，早點加去吧，我想起還沒和家人說過，飯就不吃了。」林瀟然不想再停留在這裡了，哪怕一分鐘的時間也會讓自己難堪。程平起身，知道自己這番話說了后，再也留不住倔強的林瀟然了。他只有默默地幫林瀟然拿起包，輕輕地遞過去，送她到了校門口。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一路走到了門口，林瀟然想著，也不能顯得自己太不自然，於是勉強擠出了個微笑：「程平，再見，祝你三年順利畢業。」便轉身就走，「等等。」程平有些艱難地說道：「林瀟然，你還會把我當朋友么？如果那一天，我寄請帖你會來么。」林瀟然停住腳步，臉上的笑容顯得客氣而有距離感：「當然會了，我們不一直是這種好朋友么。」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似有無限心事的程平靜靜地立在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