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程氏集團已於今早公開發布會，出場的都是些老股東，董事長程向東，突發疾病不能參加，程以安不知所蹤，至今聯繫不上。

「你今天怎麼來公司這麼晚？給你打那麼多電話都不接。」

「手機靜音了，我沒聽到。」南楓打開熱搜，果然程氏集團宣布破產佔據熱搜第一名。

「怎麼會這樣？」

往下滑的信息無非是老股東們互相推脫和記者們有意無意的猜測，沒有重要價值。

謝瑜擰著眉，面色沉重：「我聽說，有內幕。」

喬氏集團。

高朗攔了幾次都沒攔住要前去領功請賞，宋霖邊敲門超大喊：「陽哥，我來了。」

「進。」

宋霖滿面紅光，大喇喇坐在喬冠陽對面的椅子上，嬉皮笑臉地：「陽哥，嫂子那兒怎麼樣了？」

「你嫂子怎麼了。」

喬冠陽手在辦公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眼神如鷹隼，卻沒嚇到準備蹬鼻子上臉的宋霖。

他擠眉弄眼，雙手擋著嘴巴兩邊，佯裝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當然是，有沒有拿下呀！」

喬冠陽懶洋洋的繼續敲桌子，宋霖以為喬冠陽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拿下」是什麼意思，忙朝喬冠陽豎起大拇指，對著彎了彎。

喬冠陽抄起書桌上的一份文件砸過去：「還他媽腆著臉問，老子還沒去找你算賬你先來找死了，我得對得起你這份送死的心意。」

說著便起身大步邁向宋霖，宋霖立馬溜溜從椅子上蹦下來，一翻跟頭躲到沙發身後。

「哥，你你你……」

嚇得宋霖嘴都飄了，語言都不會組織了。

「你？你什麼你，你小子把南楓灌成那樣，老子費不了你！」喬冠陽左看右看，從茶几上拿起一個被子朝宋霖扔過去。

宋霖「哎呦」一聲，不能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嗓子都扯得啞了：「我那……那不也是為了哥你嗎，我容易嗎我，要不是我給南楓灌醉了，她怎麼可能給你獨處的機會啊，你還怪我！」

喬冠陽指著他半天，突然笑了一聲，「行，算你小子今天走運，老子饒你一命。下次再灌你嫂子，老子讓你玩完！」

喬冠陽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

宋霖鬼鬼祟祟從沙發后翻過來，眼珠子骨碌一轉，「陽哥，我看你這面漏喜色，這下行還是穩穩妥妥的吧？」

喬冠陽又抄起一個文件扔過去，沒瞄準，抿著嘴角罵道：「滾蛋。」

沒砸到宋霖，貼桌子邊掉下，宋霖把文件撿起放桌上，聽這語氣，八成事成了。

成了好啊，這麼多年了，老天爺也該眷顧一下喬冠陽了。

宋霖「哎」了一聲，「差點忘大事了，陽哥聽說了嗎，程氏集團破產了，聽說公司都準備拍賣了，你有想法不？」

喬冠陽眸色一冷，轉過身：「程氏？」

「對，聽說有內幕。」

喬冠陽薄唇輕啟，「查。」

「查？」宋霖頂著一頭大問號，「查程氏集團破產內幕？」

「我不想重複。」

「……」破脾氣，「你不是向來對這種內幕不感興趣嗎？」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宋霖豎起大拇指，「陽哥真厲害，啥詞都會說。這句話我在電視劇里聽過。」

喬冠陽瞥了宋霖一眼，「不趕緊走等著我送你呢？」

宋霖接收到信號，立馬衝出辦公室。

笑話，等喬冠陽送，那怕是要送到西天了。

宋霖這幾年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加上身處於喬氏高級管理層位置，四面八方的情報網他都摻兩腳，高朗私底下給他起了個「萬事通」的外號。

「萬事通」宋霖打了幾個電話后頓生疑惑之色，程氏集團里的每件事情基本都與喬氏有關，很容易讓人誤解程氏的破產與喬氏有關。

他連忙趕到喬冠陽辦公室給他說了這些事，弊端就明目張胆的袒露在外，又有些太過於明顯了。

喬冠陽眉頭緊皺，一拳捶在辦公桌上，「操。」

宋霖被嚇得一激靈，以前也發生過被污衊的事情，喬冠陽總能化險為夷，好像什麼事都難不住他，困難迎刃而解是常有的事。

他很少因為工作上的事發火，可以說從南楓走後，他消沉過那段時間，之後像練就了一副金剛不壞之身，刀槍不入。

喬冠陽在外人面前永遠一副雲淡風輕又不容忽視的氣魄，宋霖想，也就他這些兄弟見過他喜怒無常的時候。

這次因為平白無故被污衊，確實應該生氣發火，但宋霖總覺得，現在這樣的喬冠陽，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陽哥？」宋霖一聲聲喊，一聲比一聲高。

喬冠陽：「說。」

宋霖汗顏，「這次，咱怎麼做？」

喬冠陽猛然踹開面前的辦公椅，辦公椅毫無意外的撞在不遠處的一大盆桔梗花，花盆瞬間摔在地板，發出「砰」地一聲。

喬冠陽疾步走過去。

花盆碎了，桔梗花和沃土洋洋洒洒地躺在地上。

喬冠陽自言自語，說不出的受傷：「我他媽怎麼知道該怎麼辦，她一定會誤會我。」

「她？男他女她？」宋霖瞪著兩顆牛眼此時非常搶鏡。

說曹操曹操到。

喬冠陽頭一次感覺接這個電話有些難，以前他做夢都想她能打給他，聯繫他告訴他，想他了。

幻想破滅。

「喬冠陽，你最好給我一字不落的說清楚！」

聽得出南楓氣急敗壞的聲音，宋霖一聽是個女的，瞬間明白喬冠陽嘴裡那個「她」是女她，就是南楓。

怪不得。

喬冠陽一遇到關於南楓的事，立刻智商急速下降，令人擔憂。

宋霖感覺，那樣的喬冠陽智商還不如他。

當然，只敢心裡想。

喬冠陽憋了半天，臉都紅了。

就在宋霖以為喬冠陽忍不住要發作的時候，他卻低聲吐了一句——不是我。

那邊南楓聽到這句話，心不由自己揪在一起。

天知道，她聽到謝瑜說出程氏集團破產的事跟喬氏集團有關的時候，她的呼吸都戛然而止了。

現在，就聽他那麼慘淡的一句——不是我，她都想信。

南楓掛了電話，喬冠陽如釋重負，一口濁氣差點帶出一陣情緒。

宋霖察覺周圍冷空氣來襲一般，冷得要死。

喬冠陽盯著落地窗外的一座高樓，「我他媽玩死你。」

現在這個場面，喬冠陽這個動作表情，像極了那年知道英國一個英國男子跟南楓表白，他那狠厲暴怒的一面。

那次收到消息，是喬冠陽他爸手術必須在醫院靜養，他剛接管公司不久。

他整天泡在公司里，兩點一線的生活，像個機器人。

只有在私家偵探傳來南楓照片視頻和近況的時候，他才感覺自己活著。

他的世界本是一片陰暗，有幸認識了她，得到一絲光的眷顧，便再也不想回去。

那次照片照的她很漂亮，氣色很好，扎著高馬尾，利落精神。

她對面一個英國男子，背著書包，應該和她一樣是學生。

私家偵探說，兩個人聊了五分鐘，後來英國男子羞惱，在南楓轉身要走之時抓了她一下肩膀。

當天喬冠陽發了很大的火，事情傳的很快。

弄得喬氏集團很多人不敢看他臉。

喬冠陽一直沒說過自己是什麼好人，他黑白都沾點，打聽到那個英國男子的情況，在那個英國男子被不知名綁匪綁架，導致一隻手殘疾時，他連夜坐了飛機過去。

他只敢遠遠的看著那座大學，那裡面有他愛的女孩，有他的光。

可是他一向昏暗，他不敢出現在她的光里，他怕，他怕他的姑娘再也不原諒他了，他怕他的姑娘跟他擦肩而過卻不相識，那滋味，他連想一下都感覺呼吸困難。

那天他時差都沒倒，在英國南楓所在的那所大學外，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冷冷清清陌生的街頭他站了一夜，第二天立刻回了國。

那名英國男子左手落了終生殘疾，他跟警察做筆錄時如時說，好像就是單獨圖他那隻手一樣，綁匪都沒要錢。男子感覺蹊蹺又沒有人證物證，綁匪更抓不到，只能不了了之。

不光如此，英國男子家裡的生意全部壟斷，他被迫輟了學，也沒在跟南楓見過面。

這件事以後，喬冠陽對南楓身邊的所有異性，大到七老八十，小到萌娃剛會走，他都虎視眈眈的看著，生怕那姑娘被別人搶走了。

安慰到喬冠陽的是，南楓當時學業為重，沒有談戀愛的心思和跡象。

這次動怒，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南楓。

他在她那裡的信任度到底有多少，不能沒有了吧？

南楓這邊忙的焦頭爛額，聯繫不上程以安他們都很難受，而且這個節骨眼程氏集團破產，毋庸置疑南楓也會受到波折。

程以安的公司早就參與了支持南楓的隊伍，如果這次程氏集團拍賣，而那位新東家不願跟南楓合作的話，南楓必輸無疑。

謝瑜邁著小碎步一圈圈轉來轉去。

南楓：「別晃了，我頭疼。」

謝瑜真的乖了，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突然說：「明天就是程氏集團公司的拍賣會。」

謝瑜雙手合十，「求祖宗，老天爺，各位開國功臣，老主席們，一定保佑程以安逢凶化吉，一定要保佑我們小楓，贏過這場對賭。」

南楓低眉，她按響內部線說：「今天早下班吧。」

不知不覺，南楓拉著謝瑜到了家酒吧，開了個卡座，上來就要了一堆酒。

謝瑜看她拿出手機拍了個照，背景雖然模糊但是看得出是個酒吧場所，度數偏高的洋酒規規矩矩在桌上站著，等著南楓享用。

謝瑜問她：「你在幹什麼呀？」

南楓看她一眼，笑了，「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