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完結篇(六)
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缺口鑽進去,鼓動那個蠢貨去當街攔容靜秋的馬車,準備鬧出一場容靜秋不顧姐妹毫無親情六親不認的大鬧劇來,不管如何,先把她的名聲搞臭,德不配位,以後自然有拉她下馬的機會。
齊傲兒是越想越氣,這麼好的機會卻沒能利用上。
那名前來稟報的親信看到齊傲兒震怒,忙跪下道,「姑娘息怒,都怪那容二姑娘,是她說她與容……皇后的感情極差,老奴這才信了她的話,哪知她居然被容……皇后三言兩語就哄騙上了馬車……」他們也沒有辦法,這會兒只求不被牽連就阿彌佗佛了。
思及此,那親信又道,「姑娘還是想想辦法該如何把此事搪塞過去,只怕容……皇後會追究……」
齊傲兒聞言,這會兒的臉色全變了,遂也顧不上生氣,趕緊讓人備馬車趕去找父親商量,如今能保她的只有親爹了。
此時的容靜秋坐在馬車上,三言兩語就從容靜夏的口中套出事情的真相,怪不得她眼皮子跳,原來又是那個齊傲兒在背後搞事情。
容靜夏的丈夫上不了趙裕的船,就去攀四王爺的高枝,如今四王爺被清算,他也受到牽連,已經被抓下獄,這下一家子人都慌了,紛紛向她施壓,要她回娘家求救,這也就是為什麼容靜夏像只無頭蒼蠅那般亂撞的原因。
容靜夏回過娘家跟父母說過此事,那會兒哭得眼睛都紅了,父親容三老爺沉默不言,母親容江氏一個勁兒地嘆息,隨後又怪丈夫當初為什麼要執意履諾將女兒嫁進那樣的人家,這些年好日子沒過上,如今又攤上這樣的事情。
容三老爺經不起老婆嘮叨,跟她吵了起來,最後夫妻倆吵得不可開交,容靜夏的事情還是得不到解決。
容靜夏看明白了父母的態度,就是不想為她出頭,畢竟她還有兄弟需要二房照拂,尤其是容靜秋這個新鮮出爐的皇后提攜。
她是真惱了父母,婆家又回不去,在外面哭泣的時候遇到了好心人,好心人給她出主意,讓她去攔容靜秋的馬車,這樣一來,礙於人多勢眾,為了名聲考慮,容靜秋一定會幫她把夫婿給救出來云云。
她又不是真傻,這個法子有利有弊,不過已經沒有更壞的情況了,畢竟她沒有渠道見到容靜秋,以前她是王妃的時候她都見不到,更何況如今成了皇后,她就更見不到。
這才把心一橫闖出來攔馬車,為了孩子為了丈夫,她也要搏一搏。
「三妹妹,我是真沒有辦法才這樣的,一大家子人都指望著那個殺千刀的,這女人出嫁從夫,他若是死了,我的日子真沒法過了……」
她一邊哭一邊朝容靜秋下跪,以前她要臉面不肯在姐妹中認低威,可是幾年的婚姻生活下來,曾經的傲氣哪裡還有?
看到這樣的容靜夏,容靜秋的心情是沉重的,她以前是不喜歡這個二堂姐,但是,女人成婚後就是男人的附屬品,一切都憑那個男人來定生死,不管他是好還是歹,似乎沒有這個男人,生活就無法繼續下去了。
荒謬,真是荒謬!
她是不喜歡這樣沒有獨立性格的女性的,可是這要全怪容靜夏嗎?
那不全然,容靜夏受到的就是那樣的教育,三從四德深入骨髓,儘管曾經是個傲氣不肯輕易認輸的小姑娘,可生活的毒打會將她的脊梁骨打彎。
她沒有給容靜夏承諾什麼,只是先安撫她的情緒,將她送回娘家,讓娘家人先看管起來,至少不能再讓人鑽這個空子來生事。
容三老爺和容江氏在知道女兒幹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夫妻倆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看著自家女兒的眼神那是恨鐵不成鋼,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容金氏氣得臉都變紅了,覺得老三一家子都是拖後腿的,恨不得立即分家,把這一家子給分出去,省得給她女兒惹麻煩,這次沒能鬧出事來,以後呢?想想都后怕。
容李氏忙站得離容江氏遠點,深怕被他們一家給連累了,也慶幸容靜夏沒去找自家女兒,雖然自家女兒不如容靜秋嫁得好,但那也不差,在賀家的日子過得那是舒心得很,沒人給臉色看。
容傅氏看了眼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女容靜夏,開口道,「夏丫頭還是先到我那邊住些日子,我親自教她。」
她是萬萬不許容靜夏給容靜秋惹麻煩的,如今容靜秋是她最長臉的孫女,她自然無條件偏向她。
容江氏不舍,她知道這個嫡婆母是個什麼貨色,只是剛要開口的她卻被丈夫給拉到一邊,只聽容三老爺道,「母親說的是,有您親自教導,是夏丫頭的福氣。」
容靜夏連個聲音都沒能發出,就被送到寧安堂接受容傅氏的再教育。
容靜秋回宮后,把這事跟趙裕說了,趙裕的臉色一沉,「這齊家真是目中無人。」
容靜秋正要說什麼的時候,馮得保就進來稟報說,齊宰相來了。
夫妻倆聞言,立即對視一眼,他們還沒有怎麼動手,這護犢子的就先來了。
趙裕拉過妻子坐到身邊的位置上,這才開口讓齊宰相進來。
齊宰相一進來,看了眼在座的容靜秋,心裡就有數了,若不是女兒說人家手裡的人證,他也不用急著來打圓場,不管如何,這都算得上犯上之舉,真追究下來,女兒是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他也不給帝后發難的機會,見禮后就直接道,「陛下,娘娘,老臣教女無方,特意前來請罪。」
好一個以退為進,尤其是現在趙裕要維穩,是不可能真與齊宰相撕破臉皮。
夫妻倆對視一眼,容靜秋微微點了下頭。
趙裕伸手握緊她的手,沒有坐在這個位置上時,他覺得皇帝就是天下至尊,真正坐到這位置上,才知道要平衡各方勢力並不容易,尤其是現在他的根基還沒有穩。
可是,真讓妻子受盡委屈,他又捨不得,這個皇位雖然是千辛萬苦爭來的,但是,都不如妻子來得重要。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是齊宰相覺得令千金能比天子還貴重?」
這話一出,齊宰相愣了愣之後,額頭的冷汗開始顯現,他若是承認這話,那豈不是說他有不臣之心?
推翻趙家的統治,齊宰相是想也沒有想過的,畢竟他很清楚的知道那是名不正言不順之舉,是得不到上蒼庇護的,天下黎民百姓也不會答應。
他一直很明確,自己要爭的是相權,然後是扼制皇權,不讓皇權徹底凌駕在自己的頭上,這也是他為什麼要處處與新君做對的根本原因,畢竟有些口子是不能開的。
「皇后乃一國之母,是天下人該敬重愛戴的對象,可是令千金不但窺探皇后的行蹤,還要唆使人壞皇后的名聲,這又是何居心?齊宰相覺得你區區一句教女無方就能遮掩得過去?」
這話齊宰相依舊沒法回答,畢竟人家手裡有人證,那些人都是不經查的,很快就能順滕摸瓜查到自家的頭上。
剛聽說此事時,他雖然斥責了女兒幾句,但心裡還是不以為然的,以他老臣的面子還是能為女兒求得一個赦免。
但現在看來,新君顯然不肯輕易善罷甘休。
「齊宰相,你為官數十載,如今卻要包庇目無法紀的女兒,置朝廷律法於何地?這麼多年來,你口口聲聲的依律辦事,豈不是成了笑話?還是說你齊宰相就能凌駕於朝廷律法之上?」
於法理而言,齊宰相知道自己此舉是站不住腳的,畢竟女兒此舉可大可小,但如今看新君的意思,那是要往大了來處理。
「齊宰相,你現在還要區區一句教女無方在朕面前搪塞罪責嗎?」
這句話,趙裕是站起來厲聲發問的,此時的他完全已具天子威儀。
齊宰相看了眼這毛頭小子,以前他覺得他太年輕不成事,現在卻發現自己太小看他了,到此刻,他終於明白,趙裕此舉不光光是為妻子出一口氣,更多的是要他的退卻讓步。
若是他不讓步,那麼就要犧牲女兒。
女兒與自己多年經營的權勢放到一個天秤去衡量,齊宰相頓時左右為難,最後把心一橫,他直接道,「老臣的孽女觸犯地律法,那就請陛下依律行事,老臣絕無二話。」
容靜秋全程一直沒有開口,在聽到齊宰相這表態的時候,她就知道齊傲兒已經被親爹給放棄了。
不過,她是半點也不為齊傲兒惋惜的,她被親爹養大了野心,但偏偏又自視甚高,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草根出身的齊宰相,好不容易才爬到這個位置,哪會輕易為什麼人放棄自己多年經營的一切?別說是親閨女,就是親兒孫也不可能。
齊傲兒自從回娘家向親爹求救之後,為了安全起見,她並沒有回夫家,而是一直逗留在娘家,只有這裡才能庇護於她。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父親會親自帶人來抓自己入獄。
「爹?」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打小教導她一切知識的親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她是不信親爹會沒有辦法保下她?畢竟這又不是什麼重罪,以親爹的權勢地位,新君也不得不讓步。
可是事實讓她失望了。
齊朱氏看到這個變故,忙衝出來要保護女兒,但卻被丈夫一把拉住,「這個孽女犯下的事要她自己去承擔,夫人,你就別管了……」
「老爺,傲兒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齊朱氏哭道,「若是老爺不肯出面保傲兒,那我去,我就是跪死在皇後娘娘的面前,也要保下我們傲兒……」
齊宰相哪會讓妻子去壞事?於是,高聲喊來自己的親信把齊朱氏給拉回後院看管起來。
齊朱氏風光了大半輩子,哪曾想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她不甘,她掙扎,但都無濟於事,在齊家,齊宰相的話才是最管用的。
「娘——」
齊傲兒哭喊著,若是早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禍及到親娘,她當初就不會這麼做,這麼多年來,她的不甘心就像一個笑話,直到今天,她才真正地看清了自己的父親,原來在她爹眼裡,她就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
她突然狂笑出聲,笑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自以為是,原來她一直是個笑話。
齊宰相沒有看向女兒,而是輕輕一揮手后,轉身就走了。
齊傲兒就這樣被押進牢里聽審,這會兒的她再也狂傲不起來。
她前腳剛被抓,後腳夫家就跳出來休了她跟她劃清界限。
齊傲兒知道這些事後,只是輕蔑一笑,她早就看穿了那家人的本質,他們只是看中了她的身份想沾光而已。
不過齊傲兒並沒有因此判死刑,而是沒入掖庭為奴。
聽到這個判罰的時候,她又是狂笑出聲,曾經她想過進宮當人上人母儀天下,最後卻是在這裡為奴為婢,這何其的諷刺?
比起這樣的刑罰,她更願意一死了之,死了就一了百了。
容靜秋接到下人的稟報,說是齊傲兒在牢里絕食自殺,她聽后只是淡然道,「那你去傳本宮一句話給她,她聽后要是還一心求死,那就讓她死好了。」
在一旁的金蕊見狀,忙道,「表姐,她既然求死,就讓她死好了,您呀何必對她大發善心?」
「善與不善那是要分什麼情況來看?」容靜秋道,「對齊傲兒來說,身體的消亡並不算什麼。」
比起身體,她更想的是要在精神上徹底碾壓她。
金蕊不明所以,覺得這表姐說的話太過玄乎,不過她也不打算多問,她很明白,跟著表姐走就對了。
齊傲兒果然沒有再一心求死,她活了下來,在走出這牢房進入掖庭為奴的時候,她看了看天上越來越燦爛的太陽,眯了眯眼。
她就看看,她能做出什麼來?
齊傲兒的事情在上層社會的女眷那裡還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心裡第一次對於容靜秋這新任皇後有了強烈的敬畏之情,就連齊宰相的女兒都要吃癟認罪,她們還有什麼資格跟中宮之主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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