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完結篇(九)
二王妃路氏冷笑一聲,實在看不上鄒氏這般胡攪蠻纏的做法,「三弟妹,我看你真是糊塗了,我家王爺的生母是已過世了,但還有養母要奉養,王爺說了,還是要迎養母出宮享受天倫之樂,她若是住不慣,再回宮裡也不遲,娘娘,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容靜秋點了點頭,「二嫂說的是,陛下與我都是這個意思,若是各位太妃太嬪們出宮后住不慣,隨時可以回宮裡來,宮裡的大門隨時朝她們打開的,三嫂若是有所顧慮可以與三伯商量商量,有什麼事是夫妻倆不能說的呢?」
三王妃鄒氏聽了容靜秋這番話,頓時臉色陣青陣白,她意識到自己這回又做錯了,這麼做等於是跟新君對著干,自家丈夫又不像二王爺那般混了個從龍之功,以後還指不定得多邊緣化呢?
她若是還再為迎親婆婆出宮一事上大鬧,最後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想明白這利害關係后,她忙描補道,「娘娘,都是臣婦思慮不周,這才會想岔了,娘娘和二嫂千萬別跟我這個渾人計較,」頓了一會兒,「我這就回府去安排好一切,到時候好迎婆母入住……」
「三嫂這樣就對了,」容靜秋笑道,「雖說讓各位太妃太嬪們出宮享天倫之樂,但宮裡每年給她們的奉養是不會少的,這點本宮可以保證。」
她雖然要省錢,但也做不出來剋扣人家的養老銀子這樣的事情來,其實她真正要省的是人手,這關係到她接下來的計劃。
再者能出宮的太妃太嬪是沒有人想回來的,將心比心,困在這四方天地里大半輩子了,臨老臨老了終於能出去自由一回,誰還想著回來?
當然兒女還小的那些例外,那些太妃太嬪就只能留在宮裡,要出宮也得等兒女長大成親出宮后開府另住才行。
路氏和鄒氏一聽哪還敢再說什麼,誰家也不缺那點銀子?宮裡給的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這個話題算是過去了,正好可以聊別的。
妯娌幾人正聊得起興的時候,十一王妃金蕊急沖沖地進來,「表姐,表姐,不好了……」
金蕊一進來殿內就看到二嫂路氏和三嫂鄒氏都在,那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咽了回去,忙擠出笑容跟兩人打招呼。
路氏一向很是識趣,看樣子,人家表姐妹有話要說,遂打了招呼后,扯著鄒氏起身趕緊告辭。
容靜秋也沒有久留她們倆,讓林安氏送她們出去后,這才看向金蕊,「出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都快當娘了,還這般跳脫有個閃失,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金蕊撫了撫自己還沒有顯懷的肚子,有些后怕地笑了笑,然後想到什麼,又神情一緊地湊到容靜秋的旁邊道,「表姐,我家那位不知道發什麼瘋非要去求陛下同意讓他親娘出宮,如今怕是在御書房那裡跪地不起呢。」
為這個事,她跟丈夫吵了好幾嘴,被他氣得險些動了胎氣,哪曾想他趁她不注意就進宮來求這事,她怕丈夫會得罪新君,忙過來搬容靜秋這救兵。
她是真的氣得要死,若是淑妃還是淑妃,她迎她出宮奉養又如何?但她不是啊,她被先帝打入冷宮,而且身上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這樣的人迎出宮來做甚?只有拖累子孫而已。
容靜秋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來再說,「這事你跟著急什麼?會有人比你更急。」
金蕊一聽,頓時滿眼的不解,還有誰會比她更急?
容靜秋淡然一笑,沒繼續說下去,這樣的事情肯定會有人會去告訴身處冷宮的淑妃知道,接下來就看她該如何抉擇了。
面對兒子的前程和自己的性命,淑妃不由得苦笑一聲,她知道兒子此舉是出於孝順,但有時候不是光孝順就行的,她一直知道容靜秋都有派人暗中監視她,若她真的鬧著隨兒子出宮,只怕帝后的防心會更重,那自己的兒子還有何前程可言?只怕一生都得鬱鬱而終。
至於她謀划的事情,現在看來似乎遙不可及了,錯過了那最佳的機會,就再也沒有機會。
一旁的玉容公主喜笑顏開地道,「娘,九哥一向心善,他一定會同意十一哥的請求,到時候我們一家就能團圓了,等十一嫂生下孩子,您還能給看看孩子……」
這樣的生活,誰不嚮往呢?
她聽得眼裡都放光了,是啊,她也到了為人祖母的年紀,想到即將到來的孫子,她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後來女兒再說了什麼,她也沒再仔細聽了。
「給為娘打一盆水來,為娘想要好好地梳洗一下……」
聽到母親的要求,玉容公主沒有多想,高興地出去親自給母親打水。
她看著女兒歡快地出去了,她突然掩面無聲地痛哭起來,哭自己曾經的一步錯步步錯,最近她老是夢到過去的人和事,她知道她該去贖罪了,要為子孫積一點德。
她走進房門,不讓人靠近,然後輕輕地把房門關上,然後把早已寫好的信擺在明處,然後整了整衣服,這才從容地踏上凳子,最後留戀地看了眼這人世。
她眼裡閃著淚光,然後終於緩緩閉上。
「娘娘,奴婢來向您贖罪了。」
這一次,她終於可以輕鬆上路了。
等聽到消息傳來的時候,十一王妃金蕊不可思議地捂住嘴,「這……怎麼可能?」
容靜秋完全不意外,如果十一王爺不請求讓他母親出宮,或許她還會苟活很多年,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她輕輕地拍了下金蕊的肩膀,「去吧,現在十一叔需要你。」
金蕊看了眼自家表姐,很快就明白過來,忙起身行禮告退,然後匆忙離開往冷宮的方向趕去,她心裡明白,這是拉近她與丈夫的心的距離的最佳時機。
容靜秋待金蕊走後,這才朝珍珠看了一眼。
珍珠立即會意,把那監視被廢的淑妃的內侍帶了進來,那內侍行了禮之後,很快就呈上了一封信,「這是廢妃交給奴才,讓奴才呈給皇後娘娘的。」
容靜秋看了眼那信,示意珍珠拿過來。
珍珠接過,檢查了一番沒有什麼危險,這才雙手呈給容靜秋。
容靜秋打開迅速看了起來,這信倒是不長,但信的內容卻是讓她猛地站了起來,她一直不明白淑妃當年打了什麼主意,原來如此,這人的心真是又狠又毒。
半晌,她緩緩坐下,冷聲道,「幸好她死了。」
如果沒死,她不介意親手送淑妃一程。
她到御書房的時候,趙裕還在處理公務,馮得保看到她到來,忙要進去稟報,她卻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稟報,馮得保會意地退到一邊。
她邁步進去,正要給趙裕一個驚喜,哪知道他卻抬頭看向她,「怎麼過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
容靜秋笑了笑,「想你啦。」緩步走近他,然後拉了下他的手,在他看向她的時候,她把那封信遞給他看。
趙裕接過,只看了一半,就氣得撕了個粉碎,「從前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但沒想到她會打我們的子嗣這個主意。」
容靜秋伸手抱住趙裕,把頭埋到他的脖頸處,她想到上輩子發生的事情,雖然已經不可考,但她想,等淑妃知道她也被竇嬤嬤擺了一道的時候,那個嘴臉一定很精彩,可惜她看不到了,也不能親手去報仇。
因為這封信,趙裕雖然沒有為難十一王爺,但原本給淑妃赦免罪行的旨意卻是撤了,這個女人不配得到原諒。
最後,十一王爺出面給母親收屍,最後送回母親的故鄉安葬。
他也收到母親寫給他的遺信,信里初初只是囑咐他與王妃好好過日子,還讓他不要因為她而記恨新君,以後更要努力當差云云,如果信到這裡就沒有了,他或者會恨九哥太過絕情,為什麼就不肯給他親娘一個改過的機會?不管如何,他親娘總歸養了九哥一場。
可後面親娘交代了她想要謀害九哥子嗣的罪狀,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之前他就想不通母親為何要參與竇嬤嬤的事件,原來是為了他籌謀,可他不需要這們的籌謀啊,他只要跟著九哥好好乾,那什麼樣的好日子過不上?
母親糊塗啊,他在心裡想到。
這封信他沒有隱藏起來,而是給妻子和倆妹妹都看了,這事瞞不住,重要的是他怕倆妹妹會跟他一樣想歪了。
玉容公主一直自責,那天沒有看好母親,讓她尋了短見,但在看完這封信后,她卻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這讓她以後還有何臉面去見九哥九嫂?
玉華公主神情嚴肅,「這事要跟九哥九嫂說清楚。」
十一王爺沒有應聲,而是看向妻子。
金蕊卻是覺得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以前她就擔心婆犯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錯處,會不會牽連到他們夫妻,為此她夜裡都不能安眠,現在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那就好辦了。
這個婆母比她想象的要狠心精明得多,用她的一死,換得帝后對他們不知情的諒解。
「小妹說得對,此事一定要跟陛下和表姐說清楚,」她道,「王爺,當初你觸犯聖顏,如今還得你親自去負荊請罪,半點也馬虎不得,」她的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有些顯懷的肚子,「就當為了我們的孩子。」
看到丈夫的神色動容了一下,她知道說動他了,於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表姐那兒,我親自去說。」表示要跟分擔他的擔子。
十一王爺果然完全被感動了,這段時間要不是有妻子在身邊,他一定熬不過這黑暗的日子。
「幸好我還有你。」
聽到這話,金蕊知道她這段時間沒有白費功夫,這個男人的心終於真正向著她了。
她到容靜秋面前去說了這事,心裡還有幾分忐忑地問道,「表姐,您說陛下會不會原諒我家那位?其實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可以發誓……」
容靜秋笑了笑,「朝廷正值用人之際,你說呢?」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趙裕跟十一王爺的兄弟情都是真的,如今淑妃已死,她把所有的罪責都擔下了,把兒子摘乾淨了,那兄弟倆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這結果也是淑妃預料到的,用自己的一死,換兒子的錦繡前程。
不過這是眼下的,至於將來,那就要看十一王爺的表現了,有時候時間久了,事件褪去了原來的色彩,那自然也會產生嫌隙的。
金蕊看不到容靜秋眼底的深意,耳朵卻是聽明白了她的話,這下真的放下心來,決定回家好好地督促丈夫上進,至於那個婆母永遠都不要提了。
趙裕設立的軍機處,很快就取代了原先的內閣,初時只是處理一些緊急的戰報,後來朝廷大事都是通過軍機處來處理的,齊宰相的權力進一步縮小,為此鬧出不少事情來,但都被趙裕一一化解。
但讓兩人的嫌隙進一步擴大的卻是開恩科時,趙裕直接通過軍機處來處理,沒有採用齊宰相推舉的人為主考官,而是任命了最新提拔的一位心腹官員來擔任主考官,全權處理科舉事務。
齊宰相氣得吐血,與趙裕的鬥爭漸漸白熱化起來。
趙裕破格錄用的宋逸清等人,當中也不乏當初反對他的人,這進一步擴大他名君的形象,更顯得齊宰相心胸狹小,輿論開始越來越不利於齊宰相。
為官數十載,齊宰相在官場上並不是一朵潔白無暇的白蓮花,相反,他為人霸道,這也為他積攢了不少反對的聲音,這些聲音原先並不響,但隨著趙裕的動作越來越多,這些反對的聲音逐漸響亮。
趙裕登基不過半載,就逼得齊宰相步步難行。
在朝堂大事件的掩蓋下,容靜秋準備開的女子技術學校進展得十分順利,齊傲兒親去各地招攬女先生,為了讓百姓能接受這新生的事物以及減少阻礙的力量,一開始就定下的調子是全校上至老師下至學生全是女子。
而容靜秋也沒有閑著,宮裡隨著太妃太嬪們陸續出宮跟兒女團圓,那就空下了許多地方和人手。
宮裡培養的宮女那都是不但識字而且還有一技之長的人,容靜秋親自定下考核,只要達標的都能出宮到女子學校去任教,宮裡不但給她們發每月的俸祿銀子,而且還允許她們出嫁成婚,但婚後必須還得在女子技術學校任教,不得少於十年的期限。
就算是有這樣的附加條件,宮裡的宮女還是踴躍報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恢復自由身,她們何樂而不為?更何況這也解決了她們出宮后的後顧之憂,每月都有銀子可領,這比什麼都強。
皇宮多年來都沒有這麼生機勃勃了,宮女們每日除了做完本職工作就是抓緊時間學習,爭取通過考核,成為出宮的一員。
清瀾郡主和十一王妃金蕊為此忙得腳不沾地,兩人一人忙宮裡的考核,一人跟齊傲兒一起忙著學校的選址,因為這個是新生事物,攤子沒有鋪得很大,而是採用漸進的方式前進,最先在京城及鄰近的兩個省份進行試驗。
容靜秋是最後拍板的人,每個選址都要派人去考察,沒有問題后這才定了下來。
這樣一來,容靜秋的忙碌也不亞於趙裕,夫妻倆很多時候都只有晚上躺下來的時候才能見到彼此。
趙裕為此頗有些怨言,但看到容靜秋累得一躺下就能睡著,他也只剩心疼了,本想勸她不用這麼辛苦,有些事完全交給手下去辦就得了,但這些話最終沒有說出口,只要她高興,怎麼折騰都行。
最後,他伸手將睡著的妻子攬到懷裡,也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忙碌就忙到了來年的開春,因為大行皇帝的原因,新年也沒有大肆慶祝,而是冷清清地度過,但一家三口還是過了個溫馨的年。
趙有有覺得自己是很幸福的,雖然親爹娘都忙,但沒有人忽略他,兩人都抽出時間來陪他,當然如果他願意,他可以一整天都粘在任意一人的身邊。
他的父皇會抱著他上早朝,開始他還坐不住,後來漸漸也能學著父親那樣端坐著看下面的一眾臣子。
這下子,那群臣子都驚訝了,沒想到小太子這麼小就具備帝王威儀,頓時心裡驚呼江山後繼有人了,這讓原本輕視小太子的人也不得不重視起這個小豆丁,遂,站在齊宰相這邊的人越來越少,畢竟誰都知道大勢在哪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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