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意外小產
傅軒到家摸進卧室,已經又是三點。
和大洛沉默對坐一晚,酒沒喝多少,愁雲反而有增無減。還有十天,齊遠會把小玉送回來嗎?
這磨人的等待。
程曉雅聽到細微的開門響動,知道是傅軒回來了。這一段時間,傅軒小心翼翼的陪著她,每每靠近,她都不由自主的退縮和躲閃,傅軒也沒了辦法。
傅軒索性另抱了條被子,兩米寬的大床,兩人各守一邊,中間空出來的地方,睡兩個小玉都綽綽有餘。
程曉雅熟睡的時候,傅軒會偷偷的靠近,輕手輕腳的觸碰她無辜的、愁眉緊鎖的睡顏,她柔軟散亂的發,她卷在絲被中小小小小的身體。
程曉雅稍一動彈,傅軒觸電般收回手來,經常就半坐在程曉雅身邊,直到天明。
三年的婚姻,他每次晚歸、夜半的惡劣,反而無比清晰的湧入他的頭腦,揮之不去。
人,總是看不見手裡的幸福,來的太容易的幸福。
眼裡明晃晃就是幸福裡面的瑕疵,擴大、擴大再擴大。
然後撒開腳去追求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虛幻。
回過頭來,手中的幸福,早已順著指尖,流逝。
破鏡,可以重圓嗎?
傅軒躺下,側臉看看程曉雅的背影,仍舊是小小一個緊緊的裹入被中。
程曉雅清醒了,眼睛一睜開,怎麼又落下淚來,止不住的淚,她屏息靜氣,屏的自己胸口發悶、嗓子發癢,不由得微微吸了一下鼻子。
傅軒立刻側卧把手輕搭在程曉雅肩膀上,幾乎用耳語的聲音滿含柔情地問:「程曉雅,你醒著嗎?哭了嗎?我們聊聊?」
程曉雅扭一下肩膀,脫開傅軒溫熱的手掌,不響。
過了幾分鐘,傅軒眼見程曉雅的身體變小,靜悄悄就連人帶被子滑坐到了地上。傅軒直接爬幾下過去,趴在床上,臉正對上了拉緊被子蜷縮在床頭櫃和床拼出的那個三角地帶中的程曉雅。
程曉雅把臉抬起來,傅軒借著透過窗帘縫隙透進來的微光,看清了越發清瘦蒼白的程曉雅,眼睛大的像兩隻閃亮的小燈籠一般嵌在臉上,因為淚水,泛著一層水霧。
「傅軒,齊遠真的只是帶小玉出去玩了嗎?到了一個月,他真的會把小玉送回來嗎?你跟我說實話好嗎?」程曉雅的聲音已經低啞。
這一段時間,她放佛把身體里的水份都化成了淚水,傾涌而出,瀝幹了身體。正如一朵缺了水的鮮花,漸漸失了光澤。
傅軒抬手擦拭程曉雅不停滑下的淚珠,一邊擦一邊不停的有新的落下,這一滴滴淚都似石子打在他的心上,刺出一個個帶血的小傷口。
「程曉雅,齊遠不會對小玉不好的。你們一起生活了4年,齊遠對小玉怎麼樣,你應該清楚呀。我們一起耐心的等,好不好,再有十天,小玉就會撲在你懷裡了,還是一樣的健康可愛調皮。」
傅軒說的話,自己都不太相信。這一次拖一次的,齊遠萬一要帶著小玉遠走高飛呢?齊遠如果真的可以為了小玉,放棄整個齊氏呢?反正他到哪裡,都可以過上很好的生活。
傅軒這段話與其說是說給程曉雅聽的,不如說是自我安慰,更為合適。
程曉雅回來以後,第一次主動舉臂抱住了傅軒的手臂,傅軒傾身出來,也順勢坐在程曉雅旁邊,將程曉雅擁在懷裡。
這一刻,天地靜止,他們互相是對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支柱,也是互相唯一的救命稻草。
程曉雅突然覺得,只要小玉可以安全回來,什麼都不重要了,與傅軒的多年糾纏的心結,突然在這一刻,放下了。她回身愈發擁緊傅軒,人在傅軒懷裡埋的更深。
傅軒幾乎已經忘了與程曉雅擁抱的感覺,心雖然為小玉的境遇而揪緊,卻因為程曉雅深深、緊緊的回抱,讓傅軒重新燃起了鬥志和希望。
兩個人就這麼相擁著在床邊沉沉睡去。
不覺天已大亮。
樓下傳來的嘈雜聲,將傅軒吵醒,他坐起身,程曉雅也朦朧著眼一起坐起身,樓下的嘈雜聲更響了。
傅軒顧不得換衣服,穿著睡衣就衝下樓梯。只見齊遠一身黑衣,立在客廳中央。不知何時到達別墅的傅業指著齊遠的鼻子大罵,全失了平時的風度,溫向麗哭的幾乎暈倒在沙發上。
傅軒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傅業身邊,傅業的手臂被傅軒抓住,頓時老淚縱橫:「作孽啊!作孽啊!」
齊遠居然雙膝一軟,給傅家父子跪倒在地:「傅軒,小玉,小玉他……」
傅軒發瘋一樣抓緊齊遠的肩膀,狂烈的搖晃,眼睛里噴出了火光:「你說,小玉呢!小玉怎麼了!」
齊遠哭嚎著癱倒在地:「小玉走了。我沒能把小玉帶回來。」
「啊~」傅軒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樓梯上一聲巨響,接著響起了重物滾下樓的聲響,最後,砰的一聲。
整棟別墅鴉雀無聲。
傭人先反應過來:「太太摔下嘍了!太太摔下嘍了!不好了!」
傅軒和齊遠同時向樓梯口撲過去,傅軒早一步跪倒將程曉雅摟在懷中,程曉雅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流出血來,人事不知。
「叫救護車!叫救護車!叫救護車!」傅軒幾乎是在怒吼,一把推開靠近的齊遠,齊遠沒有防備之下,被推的狼狽不堪的倒退坐在地上。
溫向麗驚呼一聲,暈了過去。傅業本身疾步向前,聽到溫向麗驚呼,眼見著她暈過去,又想折身照顧夫人,這進退之間,他一陣恍惚,跌坐在沙發上。
急診手術室門口。
傅軒一身睡衣,頗顯凌亂,低頭扶額。
齊遠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身上的米色休閑服也早已失了原有的整潔。
程國耀到場直接沖向齊遠,一個耳光不解氣,又呼上去一個耳光,還想再打,被丁艷華和天天硬是拉到一邊坐下。
齊遠呆了一樣,壓根沒意識到痛,眼神始終定在傅軒身後的某一點,動也不動。
齊聖輝和馮景穎趕到齊遠旁邊坐下的時候,程國耀已經沒有那麼劍拔弩張了,一時間頹然的好像老了十歲,丁艷華和天天一左一右握住程國耀的雙手,走廊上有一種緊張的安靜。
醫生從手術室中出來:「程曉雅家屬,程曉雅家屬在嗎?」一大幫人像提線木偶一樣刷的立起來無聲的圍攏在醫生旁邊。
「除了身上有點擦碰傷之外,病人已無大礙。但孩子保不住了,我們已經做了清宮手術。」醫生說完欲轉身離去。
傅軒突然狂笑出聲,齊遠瞬間五雷轟頂:「醫生,病人懷孕了嗎?幾個月了?」
「你們這些人啊!太糊塗了!2個多月吧!病人本身就營養不良!」醫生邊說邊轉身回了手術室,手術室的門重新合上。
齊遠狂叫一聲,衝出了醫院。齊聖輝和馮景穎向著程國耀和傅軒一個深鞠躬,尾隨兒子匆匆而去。
傅軒好容易止住了狂笑,狂笑中帶出了眼淚,心裡只盤旋著一句話:小玉走了,這下,齊遠,你的孩子也走了。我們和程曉雅的骨血,都沒有了!留不住啊!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