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眾生
夜晚,風雪城主街閣樓內,持劍小童此時正收拾著今日屋中雜物
雖自己身為風雪城主人的大弟子,可親近師傅收拾地方這種事,一般都是他自己做的
對於這一點,雪自在也是默許了,二人的師徒情誼,可謂是較為深刻
將今日師傅總看的自大離京都高中狀元的書生所寫的那本《理》收起放入書架之中
風起刮過書本,只見一頁之中,上述一句話,人間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
五境一品的練氣士,持著雪自在佩劍的小童,雖覺話有韻味,可細細品來,縱觀自己二十有餘著的年頭,確實感悟不到什麼大道理
也許是自小便在自己師傅門下,有師傅在,風吹雨淋都找不到自己的身上
「有時候,自己去闖闖,也挺不錯的」持劍小童嘴角揚起,自說自笑
作為完全被按照下一任風雪城主人培養的持劍小童,也是可感知半座風雪城內氣機湧現的
收拾完之後,城北方向,忽有一雷雲閃爍湧現
在風雪城如此之久,也未見過雷劫的持劍小童心聲好奇,躍向房檐之上仔細觀察,只見遠處聲音包裹氣機直至此處而來
一身氣機湧現,想接下這千里傳音的氣機,觸碰氣機之時,持劍小童瞬間被彈開,似對方氣機比自己強橫數分
閣樓之內,有一長眉老者似被風托起,緩緩來到空中,單手一揮,千里傳音氣機頃刻間消散而去
看了看空中雷雲,又是看了看身後鐵匠鋪,無奈嘆了口氣
「可」說完一句之後,輕輕揮動手臂,緊接著風雪城中一片風雪隨著氣機涌動沖北方而去
雷雲,逐漸化作彩雲,又緩緩消散而去,持劍小童望著天空,久久不能平靜
又見一抹刀芒直直劈向天空而去,氣機湧現之強盛,似可開天門
持劍小童愣住了,楞在了當場,本是風雪城第一天驕的他,此刻不禁心中產生了一個問題,若是自己修道那個地步,要多久
十年,百年?還是更久,見識過這一刀之後,縱使是五境練氣士,道心也是受到了些許動搖
大手撫摸著持劍小童的頭,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的弟子,這麼沒出息嗎?」雪自在說道
有些迷惘的持劍小童頃刻間面色回歸正常,對著身後雪自在說道「師傅,是弟子道心不夠堅固」
「無事的,我年輕的時候,還沒你強呢」雪自在怒而轉笑,緊接著轉身便離去了
風雪城城北小村落之中,多了個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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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空中緩緩落下的止羨,一步一步踩在空中,懸而不落,慢慢的像是踩階梯一般踩了下來
轉身之後,守村人眼神獃滯,看著身前那帶著些須氣機的城隍廟內
「仙人,你是仙人對吧,我兄弟怎麼樣了?」
止羨有些無奈,雖不想廢話,可沒辦法,開口說道
「他現在,已是風雪城城隍了」
除止羨之外,在場二人呆若木雞
道士林塵沉默許久之後開口說道「風雪城內封城隍,那邊那個,讓封?」
「嗯,剛才我問的便是他」止羨了斷回答,收刀回鞘
「你到底是誰,能敕封城隍?」便是道士,也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好奇
可敕封城隍,這一能力便是超越練氣士十境之上了,據傳說十境便是練氣士的巔峰了,身前止羨,難道是十境?
並未得到回答,止羨蹲下身,氣機湧現,緊接著了流轉身前守村人周身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剛才飛落的兩臂,頃刻間張了回來
「氣機賦再生?」林塵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驚訝
守村人更是害怕的不敢說話
「折你兩臂,今日還你,下次遇人,脾氣好些」清靈聲音響起,然後止羨倒頭便昏了過去
「若不是你滾刀破四境,今日也不會如此幫你,行了,如此陣仗,三個月,六個月也別想看見我了」
此話自然是只有止羨能夠聽到,想睜開眼,奈何自己身軀此刻弱的根本手指都動不了
一旁林塵剛剛想著走上前,將這個前一刻還作威作福的神仙背起
只見身旁恢復雙臂的守村人一瞬間上前,背起了止羨,憨厚一笑
衣著道袍的年輕人也是跟著一笑,有一熒光自身後城隍廟升騰而起
自廟門口走出一衣著樸素長袍的年輕人,樣貌看上去約有三十,容貌也稱得上俊朗,眼眸更是被一身鬼氣所替換的氣機襯托的更加明亮
年輕人走出,對著身前道士抱拳行禮,緊接著更是對身前守村人與他身後止羨深深鞠躬
已是城隍的年輕人,鞠躬之時,氣機流轉縈繞周身
「剛剛做城隍,有些難以控制」年輕人尷尬一笑,說的便是周身似流螢的氣機
守村人一些抑制不住眼中淚水,最終,三人走在村莊土路之上,身後止羨卻是昏迷不醒
流螢氣機被成為城隍的年輕打入了重傷的止羨體內
可他突然發現,身前年輕人氣府如漏斗,氣機只是進入一刻便流轉而出
好心治傷的年輕人心中訝異,剛才還是那般仙人的止羨,此刻體魄卻只是武夫
守村人一路無言,卻是一直掛著笑容
入村之際,止羨便被林塵背起,想著讓這兩個許久未曾以如今身份的人敘舊一番
走過了住處,關上了吱吱作響的木門
守村人一笑,走到土路一邊緩緩坐在地上
城隍緊跟著一笑,也是找一處土路,席地而坐
顯然守村人並無居所,年輕城隍倒是有,不過此時不想回
「這些年,你辛苦了」年輕城隍只說了這一句話,剩餘言語,卻是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你爹他們都挺不錯的」守村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木門之外,守村人與城隍守夜一晚,二人言語不多,也不用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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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吹拂土路,只得帶起幾片雪花,落葉什麼的,在這受了風雪城常年積雪的小村落中,甚是少見
蹲坐在木門前的一中年人與另外一個年輕人,一夜之中絲毫不覺困意,敘舊之語似一夜說不完
日頭緩緩自私東邊升起,見此之後,年輕人率先起身,撣了撣長袍之上灰塵
「日出了,該走了啊」年輕人微笑說道
中年人自然是理解身旁兄弟心中何意,守夜之時,不打擾人家,日出時候,依舊如此
二人緩緩向村頭走去
饒恕日出之時,小村村頭,便來了三名身著白袍,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氣機不隱,似要裝山上仙人至此
守村人與城隍二人對視一眼,年輕人在前,中年人在後
昨夜剛剛封了城隍的年輕人拱手說道「幾位仙長,來此何事?」
城隍身份自不必身前幾個弟子弱上半分,甚至更強,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話后,總歸是有些道理
像是為首,或是代表,在最中間的年輕人微微一笑,走上前來
「吾是拓劍門內門弟子,名陳淵」陳淵作樣也是拱手說道
「昨夜我師兄弟三人夜晚前行,忽聞此處祥雲飄散,便是仙跡,來此看看到底何事」陳淵繼續解釋說道
中年人表情不變,年輕人淡淡一笑,二人皆表情平淡,似沒有這回事發生一般
緊接著身後另外一個年輕人手中掏出一張紙,紙張隨氣機鋪開飛出
止羨面容便映照在上
陳淵一笑「還有一事,此人殺我門中師兄,我此時懷疑,他在此處!」
仙跡是假,找人也許才是真,年輕城隍笑容恬淡,心中毫無任何波瀾
自被敕封城隍的一刻,除那黑袍止羨之外,小村之內他無敵,哪怕是面對身前三個弟子亦是如此
「也許三位仙家,本意便是來我村中找人吧?」年輕城隍撣了撣衣袍之上風雪
本是表情平淡的陳淵,見事情敗露,也是微微一笑
「便是拓劍門來你村內尋人,還是速速讓開,讓我三人進去尋找」陳淵一笑
大路之上,一個扶著木杖的老者也是從身後緩緩走了過來,咳嗦聲傳遍了身前五人
「不知幾位,來我村中,所為何事」王善民有些沒底氣的說著
幾人視線都傳到了身後村長的身上,只有那年輕城隍,像是僵硬在了身前一般,不敢回頭
「哦?你是村長?」陳淵一笑,推開身前守村人與年輕城隍,微笑著說道
「我乃拓劍門內門弟子,陳淵,今日來此尋一人」說著,陳淵的手中掏出那隨著氣機流轉的紙張
紙張之上敷衍了止羨的面容,本是表情和善的王善民,瞬間像是想起了什麼
緊接著努力隱藏自己表情,憨笑著說道「沒見過,我老頭子村裡沒見過這個人」
慌忙擺手的王善民手中木杖都掉在了地上,緊接著一陣木杖倒地的聲音響起
被抓住領口的王善民此刻心中無比慌亂,拓劍門三字在這村落,甚至十里八鄉之外,名聲太大了
「仙長,真的沒有」慌忙擺手王善民表情慌亂,心中也無說出止羨下落的心思
「勸你好好想想,不然今日這小村莊,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本是一臉和善的陳淵,終是忍不住心中憤怒
身前這如螻蟻一般的村民,為什麼就這麼不怕死呢
守村人表情佯怒,一身氣機流轉竅穴,夾帶拳風一拳轟出,沖著身前為首的陳淵打去
轉手五指張開,就這麼簡單的抓住了守村人的一拳,拳風頃刻間蕩然無存
「體魄不錯,拳勢是野路子」陳淵一笑,抓住守村人的手開始微微用力
咬著牙讓自己不發出疼痛呼聲的守村人,氣府之內的氣機已是流轉全身,再無餘力
陳淵身邊的兩個白袍弟子表情平淡,都是左手抓住自己腰間長劍
被限制住的守村人無法動彈
看到那一拳沖著仙家弟子轟出的守村人,王善民此刻已是呆若木雞,身前發生的一切是在太大了
思路在自己腦中想起,身前瘋瘋癲癲的守村人不是常人,而且此刻他一拳已經打向了那仙家弟子,小村怕是...
饒是知曉自己此刻上前跪地求饒再告知昨日進入村中少年的位置,怕是今日小村還會有救
可此刻上前,賭的是命,賭的是那幾個仙家弟子心中是否滿意
最終一陣想法之後,王善民還是放棄了,他不敢賭,若是自己兒子還活著的話,自己今日哪怕是必死,也會上去求一番
可如今的自己,還不能死
那一開始與自己對話的年輕人,此刻遲遲不再轉身,像是僵硬在了原地,以背身面對自己
已經有一名拓劍門弟子,手中持長劍,面對王善民而去
「最好,還是快說,不然的話」拓劍門弟子邪魅一笑
只見那背對自己的年輕人,腳下積雪被水滴融化
「你小子,不是嚇尿了吧?」陳淵哈哈一笑
忽有聲音帶有氣機回蕩整座村內
「別動,不然會死的」
三人獃滯當場,氣機渾厚,差不多已是上五境的練氣士了
小村積雪鋪滿整條大路之上,有一積雪無風自起,化作一道利刃猛然間穿透了那持劍的拓劍門弟子
積雪大路之上,被鮮血鋪灑,細細碎碎的聲音響起
守村人微微一笑「該回頭了,你還捨不得回頭嗎?」
年輕城隍緩緩轉頭,表情平淡,眼眸中,帶著兩行清淚
本是閉上眼睛等死的王善民雙眼緊閉,聞聽那句話之後,眼眸悄悄的睜開了一條縫
已是年過不惑的王善民猛然間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嘴中呢喃著
「不可能,不可能的」
此刻的陳淵,已是再也不敢亂動,自是知曉身前有一上五境的練氣士,此刻心中打鼓
已是拓劍門內門弟子,境界也是差一品便可入五境,可四境,與五境的差距,絕對不單單是一境
年輕城隍任由兩行清淚流出眼角,緊接著對著身前那倒在地上的王善民喊出一聲爹
一聲爹喊出之後,除那已經死絕了的拓劍門弟子之外,陳淵與另外一個拓劍門弟子猛然間如墜冰窟
陳淵此刻雙腿打顫,他在想,自己如果此刻轉頭跑,有多大的運氣能跑掉
若是留下來打,能活命的運氣有多大
最後便是陳淵全身氣機流轉,不再管自己身後師弟,頃刻間消失在原地
年輕城隍轉頭,全身縈繞著無數流熒,不是自身氣府內的氣機,確是實實在在的可控風雪
「不可能的,風雪城百里之外,不可能有可控風雪之人,城隍不可能會在風雪城外被敕封」陳淵此刻也是猜出了身後年輕人的身份
此刻的心中也是萬千的不敢相信,記得師門之內的拓劍老人去過風雪城內討封
想和給拓劍門外的城隍廟中,討一個城隍位置
然後那一任的拓劍老人,被直接打出了風雪城內
自此之後,再無一人敢與雪自在討封
陳淵的周身,已是被風雪縈繞,手中拓劍法門已是閃爍光芒
一劍劈開風雪,氣府氣機如決堤之水流轉全身,那劈開風雪的一劍,便用出陳淵大半氣機
此刻宛若遲暮之年的陳淵,已是步履蹣跚,跌境一劍保命,再無逃走可能
風雪肅殺那另外一個白袍弟子之後,竟是出了奇的歸於平靜
眼神慌亂轉頭后望的陳淵,竟是怔在當場,此刻的雙腿宛若千斤之中無法動彈
只見年輕城隍一步入天,一身風雪夾帶氣機玩轉縈繞周身
渾厚氣機傳遍山村外,積雪震動
「吾,乃是風雪城外寒霜村內城隍」聲音似專門說給拓劍門陳淵聽得一般
這個臨近風雪城數十年,取名寒霜村,此刻皆緩緩走出村中,匍匐跪拜,敬若神明
遠處約有十里之外,黑袍刺繡持刀的年輕人,被著帶著渾厚氣機的言語嚇了一跳
原來天還未亮,林塵便帶著止羨早早的離開了小村
因為知道第二日絕不會平靜,不喜麻煩的林塵便沒問止羨的想法,二人離開
殊不知早早的,青韻便跟著二人走出村外
一臉委屈神色與止羨抱怨的青韻,實在是讓止羨心中愧疚難當,畢竟還是一個未曾交過女朋友的少年罷了
「公子為何要丟下奴婢,奴婢說過,送公子出風雪城便會離開的」表情一臉幽怨的青韻,像極了鄰家不開心的姑娘
這下,讓止羨的頭有些大了,不知怎麼哄的止羨心生一計
「昨日,是林塵道長帶著我離開的,我當時昏迷了」止羨露出潔白的牙齒,看了看身邊的林塵
林塵呆若木雞,饒是看著這個把大黑鍋丟給自己的少年,心中有些惶恐
「林塵道長不會做這樣事情的,他是個道士」青韻一臉純真,解釋說道
不怕純真女子,真怕裝純真的女子
「對不起了,青韻姑娘」止羨只得開口道歉
女子臉色宛若那風雪城的天氣,此刻的雪花,便是不下了,重新露出笑容
「沒事的公子,我們奴才怎麼會計較這個,況且你還是小姐的朋友呢」青韻說道
止羨雙手抱頭,心中滿是無奈,這比面對四境體魄的武夫還難上加難呢
「公子昨夜,敕封了城隍?」青韻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些須疑惑
本是有些難堪的二人,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嚴肅
青韻吐了吐舌頭「昨夜那麼大的氣機波動,我也是練氣士,怎麼會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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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夏至之後的風雪城,唐家的奇事,也算是人們京津樂道的的故事
一個漢子說這是唐家報應,惹的天上仙人下來了
另外一個漢子一巴掌拍在那個漢子胳膊上
「什麼天上仙人,沒聽說嗎?百鬼夜行,就是一百隻鬼」漢子悻悻然解釋道,還生怕自己身邊這漢子不知道什麼是百鬼夜行
持劍小童一身白袍,雙手環抱著雪白長劍,長劍名霜雪,其意不言而喻
環保著長劍的持劍小童,已是習慣了自己閑暇時在主街道之上走走。
對此本是一種習慣的持劍小童,不知何時便像是被師傅安排的修行一般,每每都會自己出來走一圈
自是不會影響周圍人們的生活,對此,雪自在還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眾生
聞聽修行名字為此之時,曾問過師傅眾生二字是不是太大了,亦或是說此等修行方式有些簡單了
翻書而不抬頭的師傅總是說著稀奇古怪的話
走了一段路之後的小童,嘴角微微揚起,習慣了的修行無聊之時,感受到些許樂趣,也是樂事
像是約好了般,小童轉身向著巷弄之內走去,其意有些難以理解
殊不知早早的走上街之時,身後早早的跟上了一道身影
「已是早已發現,為何如今才走入巷弄?」清冷且夾帶著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
小童微笑轉頭「自是得完成師傅任務,才能了解私事,況且,你為何要找我?」
只見身後,是一襲素衣的一名女子,出奇的是素衣絲毫無法包裹女子完美容貌,更是沒發遮住那誘人身姿,簡單說,素衣之上,美妙絕倫
女子一笑,眼神之中,似有些神采
「別跟我眨眼,我還小,看不懂」持劍小童將手中環抱的長劍賦予身後
「當日追拓劍門長老,搶回的魂魄,能否還我?」女子終是有些微怒
「拓劍門長老?你不也是拓劍門的嗎?況且那魂魄是你何人,能讓你傷未痊癒,就敢來找我?」
沒一個問題可以回答身前小童的唐欣,笑容燦爛似春光,竟是生出些許媚態
「你少來,我不吃這一套,雖然..你挺漂亮的」奈何語氣還是出賣了自己的小童,表情詭異
女子竟是又帶上了些許嬌媚的語氣
「還不還?」
饒是上五境練氣士的小童,此時的表情也是萬般無奈,自己沒修行過這個,有點扛不住啊
又不可伸手打女子,又不可這麼輕易便還了
索性直接轉身留下一句話便悻悻然離開
「已被我超度了」
素衣女子轉頭望去,並未追上,只是緊皺的眉頭,鬆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