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開

我動作迅速，是有原因的。出教室的那刻，母親和老喬並未說些什麼，可母親神情悲傷，見我出來快速抹掉眼淚。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話用在母親身上，一點不假。

母親見我手裡抱著書本，作勢幫我分擔一些，我便也沒阻止。平時不覺得書多，這會感覺手上沉甸甸的，母親拿走一大部分，我才覺得手上輕了許多。

老喬給我辦理好手續，我便隨母親離開了。曾經熟悉的同學，都一一朝我道別，朝他們揮揮手，臉上帶著勉強的笑。我最熟悉的他們，沒一個人有所表示，卓盈從我身旁走過，好像不認識我一般。

剛走到樓梯拐角，身後蹬蹬蹬的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曹秈陽在下一刻出現，奪過我手裡的物品。見到老熟人，那些疲以應對的笑，也消磨殆盡，實在笑不出來。

曹秈陽擅作主張，替我約了何家成，走之前，不道別，心底難道甘心嗎？曹秈陽陪著母親在大門口等著我，說老師找我還有點事，算是幫我打好掩護。生怕我不明白他另一層意思，擠眉弄眼的醜態，惹得我笑了。

匆匆跑開的我，在樓梯轉角隱蔽處，看到何家成的身影。這一刻，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相顧無言了好一會。何家成打破這份沉靜，「你是因為我，才離開的嗎？對不起……」

他都還沒搞清楚事實，就急著道歉，是對我的好感，沒有給予正面回應有所歉意，還是在拒絕我？我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他不接受我的心意，註定這場感情里，我是失敗者。「我討厭你，何家成。我恨你。」

再見了，我的高中生活，再見了，何家成，再見了，我的…

最終，我都不願承認，這段高中時候，萌生的情愫，就是愛情。我寧願說成，他是我鬼迷心竅，做出的錯誤判斷。

曹秈陽站在校門裡目送我和母親，他偷偷塞在我書本里的情書，我也一直都不知道，更不清楚他對我的心意。一個門裡，一個門外，怎麼看都像那個神秘場景，探視。

離別前，我能笑著和曹秈陽道別，該歸功於這幕景象，太像某個電視劇里的畫面。「曹秈陽，好好學，清華大學等你。」善意的謊言，那個傻瓜真的當真了。見我還未走遠，還朝我嚷嚷道，「楚瑤，我的號碼不變，記得常聯繫。」

門衛大叔催促曹秈陽快點回去上課，我和母親也不再耽擱，這個地方的所有回憶，都將被我裝進瓶子里，封存、擱淺。這裡的人、這裡的事，我都要摒棄，新的生活即將開啟。

隔天，我便和母親離開這個城市，我們要去一個全新的城市，開始新生活。

沒有我的存在，卓盈向曹秈陽告白，被拒絕了。這小子很是囂張，一點都不驚奇，似乎早有耳聞。沒錯，就是我。卓盈不許我亂來，見她那麼賣力撮合我和何家成，我也是出於好心，在曹秈陽面前提過一嘴巴。

更過分的，我都做過，我還冒充卓盈的名義，給曹秈陽寫過『情書』，不過被字跡出賣，識破了我的詭計。我明明已經很小心了，他怎麼一眼便能瞧出我的字跡呢？這成了心底不解之謎。

為了我們的約定，清華大學見的鬼話，曹秈陽開始發奮讀書，生怕怠慢了自己考不上。後來，我才知道，他拒絕卓盈的理由，「我不喜歡比我高的女生，抬頭說話很累的。」這是什麼亂借口，拒絕就拒絕，挖苦自己就太…太逗了。

少了我在身旁，曹秈陽的身後一直有抹目光跟隨，是卓盈的深情目光。她誓要與曹秈陽共進退，上同一所大學。少了我這個討厭鬼，她就等於少了一個障礙，她一定會成為曹秈陽的女朋友。

高考結束，曹秈陽如願以償，成為清華大學的一名大一新生。從未騙過他的我，卻在離開時說了謊，他一直耿耿於懷的懷恨我，那麼的絕情，那麼的洒脫。

這個城市，再也找不到我的身影，曹秈陽找過我，奈何鄰居對我們母女的消息知之甚少，我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就連報到的大學里，都找不到我的身影，更沒有一個叫楚瑤的女生。曹秈陽哭著罵我是個大騙子，還不忘帶上自己，說自己是大傻瓜。

當然了，他只是找不到我，不代表我真的跑到另一個星球去。我們母女來到一個新城市，這裡沒有四季之分，不像我熟悉的城市，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很明顯的溫差。

母親盤了一個攤位，買買衣服，賺些小錢。起初，來到這邊，母親不贊同我出去工作，堅持讓我繼續去學校學習。是我一再堅持，不想學習，就想去工作。母親一直收藏著我的書，總覺得我哪天想通了，就會再次回到學校。

她還有一個用意，只有體會過生活的艱辛，才知道學習是我唯一的出路。可她似乎糊塗了，家裡的存款本就拮据，如果，在這麼閑散下去，我們母女真的要流落街頭了。我想工作，就是想減輕母親的負擔，讓她早點過上好日子。

終有一天，母親累癱在路邊，被好心人送醫。楚老師走後，她一直在操勞我們的生計，身體累積到一定程度，超負荷的運作，終於體力不支，倒下了。楚老師走後，我都很少在哭，眼淚彷彿在那一刻，早就流光了。

楚老師是母親的靠山，可楚老師現在不在了，我就是母親的靠山與依靠了。我不能哭，不能不堅強，不能展現軟弱的一面，讓母親擔心。

其實，我還要感謝母親的退讓，讓我能有機會成為楚老闆，賣場里最年輕的老闆，我很喜歡這個新稱呼。上學那會，我都沒這麼用心，那個行業盈利大，有發展前景，我與母親可是門清。

什麼東西，看一眼，在上手摸一下，心裡就有大概的價位，超出這個價位絕對不行。我們買過衣服，還當過小販，給酒店當過保潔、前台收銀，去超市做過收銀員，發過傳單…

有這麼多豐富的社會經歷，我和母親的日子過得勤儉，倒也開心。那段黑暗，對現在的我們是鼓勵、動力，而非只是傷痛和辛酸。我們一同攜手，走出那段不堪，迎接我們的，都將是美好的未來。

時間慢慢的讓我們遺忘了那個城市，帶給我們的傷痛。我時常忙的根本沒時間胡思亂想，卻會不自覺的抬頭看一眼夜空中的月亮。

楚老師說過，月亮代表團圓與想念。以前，我不相信，總覺得是他拿來哄我們母女的，可現在我卻覺得楚老師說的太有理了。這個地球只有一個月亮，我能看到月亮，某個地方的他，應該也能看到吧。

每次發獃，我總是喜歡看月亮，甚至腦子裡都會有奇怪的想法，楚老師那個老頭，是不是在天上看著我們母女呢？

最近，在思考、在構思，安靜的呆了幾天，想通一些事情，腦子才不亂。太多雜亂無章的想法，會左右了正確的判斷，只專註一件事，有些太勉強自己。感觸良多，受益匪淺，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