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華王

莫龍祥的副官在門廳這頭，見到洛王進來，便即刻進去找到莫龍祥。莫龍祥本在這件休息室里和幾個中將扯著港口的風水之道，聽到副官的話后，便即刻出門。從門廳這邊，匆匆走向洛王。

莫龍祥走到洛王前，洛王沒理，依舊向前走著，莫龍祥也轉身緊緊跟在身後。就在走的過程里，洛王問：「這邊習慣還好？」莫龍祥答道：「不過是個名義上的司令。」兩人再無他話，一直走出門廳那頭的垂花門，洛王才停住腳步，轉身說：「一會開完了會，你去府里住，有些事說。」

「父親，這次我得到口信，說是軍費的事。」莫龍祥說完，又隨手從兜里掏出兩個獅子頭品相的把玩核桃，遞了過去。洛王接過來，在手心捏了捏，扭頭四下里看了看，說：「今個陛下得來，門口的門子說甲級守備。」

莫龍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洛王看出莫龍祥沒有如同他一樣的驚訝，心裡琢磨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又徑直走了。

莫虎也收到了洛王進了軍士府的消息，便下令『開白虎堂』。

白虎堂，是軍府內專門召開「將軍會堂」的地方。自陛下登基之後，軍權、政權分離，這將軍會堂，便是帝國軍事問題上最高的議事會議，凡是進入將軍會堂里的，都是一方軍侯。會議本應該在宮內朔正殿召開，但這兩年，都在軍府的白虎堂內。

白虎堂位居中央軍士府之西的一個四周環水，樹蔭下隱蔽的高牆內。華夏古代，以白虎象徵『西』，加之自宋代樞密院設立「白虎節堂」作為最高軍事議事的地方，所以帝國恪守傳統，也將最高軍事議事的地方稱呼為「白虎堂」。

白虎堂內，共有七把座椅，頭一把居中放在稍高出地平面一格的平台之上，平台鋪設明黃地毯，座椅為九龍鎮平椅，是象牙材質，塗上明黃金漆，任誰也知道，這個椅子是誰的座位。

平台之下設左右均勻分佈三把紫檀座椅，而這六把座椅才是這個白虎堂所存在的意義。

自左第一把為莫虎元帥、右第一把空缺（本應是軍府副主席座位，暫時無人擔任此職），左二為齊王，右二為懷王，左三為洛王，右三為楚王。

而今天，平台之上居右又安置一把座椅，前來開會的四位大將，一下謹慎起來。

莫虎走到白虎堂，幾位大將已經就坐，見到莫虎進來，楚王未反應過來，剛準備起身敬禮，另外三人，已經敬禮完畢。楚王弄得沒趣，又尷尬的坐下。

「諸位，今日陛下會前往此處，與各位商討軍國事宜，各位稍等片刻。」莫虎極為嚴肅的說完，就倚在椅子上，閉目修神了。

白虎堂內一片寧靜，齊王脫下了自己的軍衣外面的披風，然後悠然的喝著旁邊的碧螺春；懷王依然一副軍人端坐的樣子，直挺的脊背絲毫沒有靠在後面椅背；洛王手裡把玩著莫龍祥剛剛給的獅子頭，腦子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楚王則不同，想拉著身邊的懷王說話，始終懷王沒有搭理。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從窗外的光線的變化中轉移，楚王最先坐不住，起身驚動了莫虎的神經。莫虎睜開眼，看見楚王站起來，並沒有出聲讓楚王坐下，而是盯著楚王。

「五弟，坐下。」懷王見到莫虎睜開眼，便喝令到楚王坐下。

楚王不過就是伸了個懶腰，聽到懷王的一聲喝令，自己還有些不服氣，可這又不是個能吵架的地方，便乖乖坐下，帶著略有些不服的語氣說：「這都快一個時辰多了，要等到什麼時候？等累了，連個懶腰都不能伸，咱以前討論事的時候煙都讓抽，現在倒好，別說煙了，大哥的茶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生怕茶喝完了，沒鳥溜了。元帥，你倒是說句話，來的也不是別人，是我們的父皇，有什麼的，以前也不是沒來過，要不我們先論論。至少別真么坐著乾瞪眼。」

「五弟，夠了。」齊王似乎發現了什麼，出言阻止了楚王的抱怨。

「天下有大勇者，猝然臨之而不驚，不故加之而不怒。連等都不能等？你，還是一方司令！」說話的人從外走進屋裡，與在座眾人不同，身穿樸素白色漢式短服。

五位帝國高級將領，肅然起立，齊刷刷的敬禮，並整齊的稱呼到：「莫太傅。」

莫太傅——趙昀昇，太祖時期的館閣生，曾任雙子島督軍，后和楚王分歧太大，被洛王請走，隨後又被當今陛下調入中央，屢受重用，至今位極人臣，擔任太傅、皇家禮儀大臣等職務。封任太傅之時，陛下佳恩賜姓為「莫」，喜歡稱其為「莫海格」，海格本是其字，可如此一來，帝國上下只知道有莫海格不知道有趙昀昇。

莫海格，今日已67歲高齡，皓首蒼顏，一副智仁學者的姿態。莫海格能訓斥楚王和得到在座的諸位敬禮不是因為其官職，而是因為莫海格本身就是幾位的老師。

天地君親師，自古傳下來的規矩，太祖時期，莫海格任禮儀常侍，就曾教過當時還未登基的陛下文墨儒經，後來一度還是幾位王爺的老師，其學問可謂上乘。

楚王天不怕地不怕，在莫海格面前則規規矩矩，或許在少年時有了陰影吧。

莫海格踏上平台，走到那把今天剛剛放置的椅子前，沒有坐下，而是說：「在過稍一會，華王會到，諸位稍等片刻。」

在話音初落，幾位的心，說不上個什麼滋味。

莫海格站著等，幾位就不能坐著等。好在，不一會，一個穿著明黃漢式短服，約30左右歲的年輕人，踏進門來。

宮廷對外宣傳這位年輕人，一般喜歡用『劍眉英氣、黑眸銳利、輪廓分明、身材高大」這十六字。若是那些喜歡拍馬屁的文臣，則喜歡用『身形如同當今陛下』來形容。

這便是華王，陛下長子長孫，已經去世的安盛太子遺腹子，洛王的名下養子。雖說是養子，但一直被陛下養在身邊，幾乎只是表面上的客氣。例如這次，華王進來后，先對洛王點頭稱：『王父』。在對其他人點頭稱：『叔父』。最後對著莫虎稱：『元帥』。

先皇族而後臣子，也算是宮裡的規矩。

有時候稱謂極為有趣的一件事，莫龍祥稱洛王叫父親、爸等等俗語，這華王稱洛王叫王父。華王稱當今陛下直接說『爺爺』，而莫龍祥則恭敬的稱『陛下』。同樣輩分，不同稱謂，代表著遠親各不相同。

華王登上平台上，轉身站在皇椅之前，莫海格掏出御令金牌，說：「今，陛下處理事務，托華王代行議事。」

這莫海格剛剛說完，華王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龍椅之上。

這樣的舉動雖然有逾制嫌疑，可在這位自小就被陛下寵愛的皇孫面前，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