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夭夭，你有什麼心事嗎？」
我們走在哈爾濱冬季滿是積雪的路邊，趙母拉著我的手輕輕地問，她和趙叔叔很有夫妻相，笑起來都是那麼溫溫和和的很慈愛，但欣媛似乎更像她父親一些，聽說女兒像父親是福相。
「沒有。」
我搖搖頭挽住她的胳膊淡淡地微笑
「那你為什麼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怎麼不去上學，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是不是和家裡人吵架了……」
她這樣絮絮說著，似乎是察覺出了什麼不妥然後就沒有再說下去，我反倒是沒什麼感覺的，聽著踩在雪裡發出的咯咯聲，莫名安寧，空中又開始飄起紛紛揚揚的大雪，我伸手去接，雪花落到手裡冰冰涼涼的很快就融化了
「哈爾濱很美，我喜歡這裡，人如果能在喜歡的地方做喜歡的事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趙阿姨，你說是不是呀。」
她不明意味地嘆了口氣
「你別怪阿姨啰嗦，阿姨就是覺得你心事重不合群，又和我們家欣媛關係不錯，就忍不住想要操心，人老了就是這樣的。」
我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北方人爽朗，喜歡直話直說，我也並不介意她作為長輩的關懷，不自覺捋了捋鬢邊齊耳的短髮，數月前它還是一頭摸上去扎手的小平頭，再之前它是顆光溜溜的雞蛋，趙欣媛第一次見我摘下假髮時驚得下巴都要掉了，當時要不是如今我面前的這個中年女人細心的解圍我怕我幾乎要窘迫得奪門而去，覺得很奇妙，我的母親早亡，記憶里似乎從沒擁有過這樣的時候，一個母親可以如此的心細如髮。我挽住她的胳膊親昵的向她身邊靠了靠，憨憨傻笑兩聲就算是吧這件事含糊帶過。
晚上的時侯欣媛叫了很多朋友來家裡聚會，我本來想回自己那邊卻被她強行留住了，她對我的溫吞性格一直不滿意，用趙欣媛自己的話來講就是
「你是怕我的朋友吃人啊還是怕自己吃人啊，見不起人咋地！」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幾乎把她的朋友認識了個遍，相處起來卻仍然會冷場，說實話，一群人聚在一起除了吃吃喝喝侃大山以外也真的是沒什麼其他項目，我這個人不善言語實在不適合，所以到最後也不過是像個半透明一樣呆坐在自己的位置狂吃或者玩手機，著實無聊。
席間不知道是誰提出要玩真心話，我們來想要拒絕，就看見趙欣媛向我使眼色，似乎是在密謀著什麼，她說用最直接的辦法轉瓶子，瓶口對著誰誰就回答問題，瓶尾對著誰誰就提問，不回答著罰酒一瓶，之後連著轉了幾次有的人回答有的人問都是一些不深不淺的問題，我覺得有點無聊，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還堅持要玩，直到瓶尾轉向了我瓶口對準了一個叫孟凡的男生，人群里爆發了如釋重負的歡呼，我注意到他旁邊的女孩紅著臉悄悄看了我一眼，埋下頭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才終究是了解了事出目的，於是清了清大模大樣的看著他。
「第一個問題，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他從容不迫地推了推眼鏡想也沒想
「安靜溫和的。」想了想可能是怕被誤解又補充到「是溫和不是溫柔。」
這不過是個遊戲沒找到他還如此較真，我瞭然地點點頭去看趙欣媛，她的表情稍微有些古怪，不過隨後又表示讓我繼續
「第二個問題，你有喜歡的人嗎？」
如果第一個問題出於好奇是滿足我自己的興趣那第二個問題就有些敏感了，他狐疑的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又低下頭復又抬起頭，我隱隱的發現他大約是誤會我要告白了，但是眼下不好解釋，我唯有含笑著看他
「沒有？」
「沒有。」
「那你覺得韓可璐怎麼樣。」
一時間，拍桌子的拍桌子吹口哨的吹口哨，眾人像猴子一樣把兩個當事人圍在了中間，孟凡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眾人推到女孩身邊了，屋子裡亂鬨哄的，我趁著沒人注意拿了杯飲料悄悄到陽台上去透氣，介時是晚上九點鐘，街道上的彩燈明暗閃爍色彩斑斕，我看的有些出了神，屋子裡喧鬧聲傳到了耳邊，嘻嘻哈哈的好像是當初小麵館里談天說笑的四個人，顧寒最愛和我貧嘴，北九七幫腔搭話，餘下顏涼笑而不語地看著，如今他該開學有一段時間了吧，聽說武漢大學的櫻花非常美麗，來年開春鷹飛蝶舞的時候是不是就該有清秀可愛的姑娘在飛舞的緋紅色櫻花樹下向他表白了？還有北九七，她是否還恨我，不過以她的性格大約早就把我像安妃那樣當做不值得的背叛者忘掉了吧。
「桃夭！你躲這兒幹嘛，快繼續玩啊！」
欣媛滿身酒氣地過來拉我進去，我不想回去，借口頭暈拒絕她，她伸手在我的額頭上摸了摸，目光沒有焦距地湊近了仔細看了看我的臉，樣子傻傻的，莫名可愛。
「不是吧你，這就醉了啊，什麼酒量啊！」
醉的人明明是你吧。
我無奈扶她回去，卻被孟凡反將一軍，他似乎對剛才我套路他頗為不滿，聲音淡淡的。
「既然是玩，就得盡興啊，再說，喝醉了才能套出真話來不是。」
然而我依舊嚴詞拒絕。
「我這人無趣，沒啥值得挖的。」
「那就更加不用急著跑路了。」
這人怎麼這樣斤斤計較，我有些煩躁地想，周圍又在跟著起鬨，無法我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陪他們繼續，然而報應不爽，世有因果輪迴，這一次瓶口對了我，瓶尾卻是孟凡的。
「剛才你問我的前兩個問題，這次你自己答？」
我慢吞吞的思考，心裡奇異的非常平靜。
「我喜歡一個人面帶淚痣的男子，他與我相隔千里之遙。」我抬頭靜靜地看著他，心裡有幾分不可思議的怪異的抑悶，在場所有人都鴉雀無聲，那個面帶淚痣笑如皎月的男子，我和他何止千里之遙，我含笑著起身拿起身邊的酒瓶子一口氣灌下一瓶酒，然後再眾人古怪的眼神下安靜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