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夏獲（三）

那女子修為強勁，讓夏獲毫無反抗之力，只得乖乖跪倒在地，俯首。

「判官大人，妾身名夏獲。」

那火鳥口吐人言。

有言道，孕不產而死者，若棄屍於野，胎內子不死而生於野者，母之魂魄多化為人形，抱子行於夜路。此名曰「夜行游女」，此赤子之泣聲，即所謂產女之泣是也。其形貌乃腰際沾血之弱女子也。

這是姑獲鳥的由來，而夏獲鳥多是由姑獲鳥自行轉化而來，姑獲鳥抱走孩子，而夏獲鳥負責收養，罪孽太小，不足以在身邊構成戾氣，一般而言其妖氣也不重，只能嚇一嚇那些鄉野村人罷了。

那女人一笑，道：「你倒是明白奴身身份。」

夏獲低聲問道：「此事怎驚動了判官？」

女人妖艷地坐在神像前，衣服伏地，眉眼愉悅。

「你只需告訴奴身，近年這附近嬰孩鬧魂，連夜啼哭不止，是否與你有關？」

夏獲睜著眼睛，眼神凝重，卻是不肯開口的。

女人饒有興緻地揚起眉。

有趣……此等凡間妖獸多是不敢對抗她的，一個不留神便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兩妖對峙，夏獲只感覺身上那股嚇人的妖氣越來越濃烈，壓得它幾乎無法呼吸。

她勾起紅唇，紅蔻丹染過的長指甲輕輕敲打著祭台。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兩妖之間的沉默，夏獲顯現出更加慌亂的樣子，撲哧著羽翼，九隻鳥頭在空中扭動著。

那女子卻笑意更盛，從神像前輕盈地落地，紅艷的指甲生長，成了勾人的彎刀，在月色下閃著寒光。

神像后，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露出半個腦袋，那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包了整個龍潭。他見了女人，又好奇地從神像後走了出來，夏獲掙扎著，壓著嗓子喊著：「快回去！」

女人細長的指甲慢慢收了起來，變回了那美得妖艷的蔻丹甲。

「這孩子倒是生的虎頭虎腦，凡人之身頗有靈氣，奴身還是第一次見。」她走上前，看著那個孩子。「你是何人？」

那孩子嘴唇動了動，眼神忍不住往夏獲那邊瞟。

「阿娘……」

孩子開了口，伸手指著夏獲的腰身，奶聲奶氣地說道：「那是我阿娘嗎？」

女人見那孩子撇開了自己，不僅不怕九頭妖鳥，還一眼就認出了妖鳥的氣息，不禁莞爾一笑，也收了壓在夏獲身上的氣息。

「阿一！」夏獲叫了一聲，渾身一抖，像是脫毛一般化成一個半百的婦人，撲到孩子面前，將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裡，身子抖個不停，似乎還在女人的威壓之下。

女人重複念叨著阿一的名字，每一遍都像砸在夏獲心上一般。

「好了，奴身也不逗你了，」女人一躍而上，盤腿坐在那土神像頭上，「與奴身講講，你作為夏獲鳥本是積德行善的事，怎會使得附近人神不安的？」

「判官大人明鑒！」夏獲抱著阿一，向女人磕著頭，聲音哀怨無比，帶著憤恨與凄切。

這隻夏獲的故事要回到一切流言開始的時候，而那已經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