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信

第二十八章:信

見兩人默默無言,槐尹瞧著不自在。

便看著雨中的屍體,問道:「敢問先生,這些屍體如何處置?」

大雨瓢潑,總不能任由其躺著。

拂清風抬眸,看了眼,道:「稍後,吾再送到谷外掩埋吧。」

縱使他不想沾染,然人死為大,便有不是,也都一筆勾銷。

身前萬般,死後不沾。

「這樣啊?那不如我現在去把他們處理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少樓主也沒那麼快醒,我坐著也無聊。」槐尹笑著起身,拍著胸口請命。

「不可,來者是客。既到谷中,便是吾拂某人的座上賓。

哪有主人在座,讓客人累著的?」拂清風拒絕。

槐尹登時僵住,臉上笑容卡的不上不下,抽著嘴角,急道:「唉,沒事沒事。主要是……哎呀,你倆說話太文鄒鄒了,我、我不習慣。

我嘛,是個粗人。

所以,還是把這差事給我吧。」我自在些,跟您一屋坐著,我壓力賊大。

不然,我坐在此處怪難受的。

這……拂清風將目光投向素鶴,人是你的朋友,你覺得呢?

素鶴愣了愣,抱著杯子有幾分啞然,擺擺手:「你讓他去吧。」

「那就有勞了。」見好友如此說,拂清風也不好再堅持,遂起身拱手道謝。

槐尹還禮,忙道:「不敢,不敢。」

旋即走出屋內,一手拽一具,來來去去走了三個回合。

才把屍體搬完,然後埋在首陽山腳下。草草的蓋了座新墳,給幾人來了個生不

同時,死同眠。

直接,一窩埋了。

起初他想把人葬歲蔭山,不過聽說歲蔭山比首陽山更邪乎。

他也不敢貿然深入,把人埋在山腳下,便蹲在路邊的水窪里洗手。

忽然,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他背後跑過,登時起身喝道:「什麼人?」

沒有反應,也沒有人回答。只有大雨,繼續嘩嘩的下……

揚手取出銀狼,猶豫了一下,還是追入了歲蔭山。

稍頃,只見他一人出來,在谷外盤桓了片刻,才回到木屋。

「這是?」

拂清風和素鶴望著彼此,目光同時落到茶几上。

槐尹搖頭:「不知道,我處理完屍體后,就感覺有什麼從背後跑過去,於是就想追上去看看。

這廝跑的極快,我追到歲蔭山腳下的時候,鬼影子都沒逮到一個。

找了半天,才在樹下發現了它。」

說著,捲起衣袖走到門口出擠了擠,登時嘩啦啦流了一地。

再把衣袖用力甩甩,將褶皺處捋平,掐了訣趕緊把衣物烘乾。

說起來,歲蔭山真他娘的很邪乎。都這會兒了,他還覺得瘮得慌。

總覺得背後,涼森森……

「打開看看吧。」拂清風往椅子里靠了靠,抬腳翹起二郎腿。

這一看,就是奔你來的。

素鶴頷首,拿起來左右翻看。不大的東西,長方形,還裹了層厚油紙,看得出這人也算有心了。

遂拆開一觀,發現是封信。

信上並沒有署名信是給誰的,只畫了一棵柳樹。

但是槐尹和素鶴,均是

一眼就知送信者是何人。

「柳樹?你那招還真把他唬住了啊?」槐尹坐下,抬眸偷了一眼。

素鶴說制住鄒管家的秘術為真,老實說,他一直是不大相信。

總覺得,是在忽悠人。

拂清風聽他如此說,一時也坐直了身子,似來了興緻,問道:「哦?槐仙友知道送信者是誰?」

「嗯,這事你得問他,當初把人家唬的差點以死表忠心了。」槐尹沒有否認,揶揄的努努嘴。

至今,他還記得鄒管家信誓旦旦賭咒發誓的模樣。

咳咳咳,那啥:我要皺一皺眉頭,就是你你孫子。

結果,轉眼就啊的慘叫……噗……太可樂了。

素鶴感受到好友的目光,遂把信推給他:「喏,你看了便知。」

是嗎?神神秘秘的,拂清風拿起信紙一觀,通篇四字。

有些詫異的道:「綠柳揚風?」

「是。」

「確定可信嗎?不怕遞出來的是個誘餌,專等你咬鉤。」有消息遞出是好事,只是你確定這裡面有幾分可信?

拂清風看完,然後把信推了回去。

「有鉤咬,也需先撒餌。餌料不美味,魚兒怎麼咬鉤?」素鶴知他的意思,將信袖起,而後淡然道。

槐尹看著兩人你來我往,乾脆抱著杯子靠向一旁,慢慢喝,慢慢品……

與此同時,前往妖境的丁繆總算回到慾海天。

手裡拿著剛截獲的木鳥,大步向內院深處走去。剛到拐角處,差點與一名妙齡女子撞個滿懷。

「見過大小姐。

」趁著女子還沒回神,巧妙的將木鳥袖入袋中。

女子怒罵:「愣著做什麼?誰要你行禮了,還不趕緊扶我一把。」嘁,木頭人一個。

看自己崴腳坐地上了,也不知過來扶一扶?父親的人怎麼一個二個都是呆的,也就那個槐尹稍稍有趣些。

丁繆裝作不知她的碎碎念,只依著她的話,木手木腳的把人拉起。

人沒站穩,他就趕緊把手鬆了。

氣的女子杏眼溜圓,指著他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父親在裡面,你自己進去就好。」

說罷,一瘸一拐的離開。

「恭送大小姐。」丁繆看了眼,等她走遠了,才進去。

「回來了,有什麼收穫?」中年人坐在石桌旁,一下一下逗著籠中的雀子。

不過不是上次那隻,而是一隻新的。

看上去嬌小可愛,活潑玲瓏,時不時的順著翎羽,再脆脆的叫著。

無憂無慮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單純的赤子。

丁繆上前見禮,:「回稟主人,屬下此去妖境,以禮賄賂了他們的妖司——水珠璣。

從而自他手中借到妖境的造名冊一觀,雖時刻不長,但屬下查到妖境有兩人名字以被抹去。

但依稀還能從殘存中,得出些記載。」

「說來聽聽。」

「屬下發現,其中一人,乃是喜食茶湯的小妖,本無為仙的可能,後來造化來臨,晉為妖仙。

於半年前離開妖境,後下落不明。」

「還有呢?」中年人吹著口哨

,哄的籠中的雀子上竄下跳。

啾啾之聲,好生悅耳。

丁繆默了片刻,接著道:「另一人,出自妖境永罪台。本是待罪之身,後來不知何故失蹤了。

只是,失蹤的時間,也是半年前。」

「嗯,還真是巧。」一者無足輕重,一者永罪之身,恰好都在同一時間不見。

「是,另外,槐尹也有消息傳回。」丁繆偷看了一眼中年人的反應,見他不怒,一顆心才緩緩落到肚子里。

「呈上來。」

「遵命。」丁繆自袖袋中取出木鳥,雙手捧到中年人面前。

待其接過,小心的退到三尺之外。

良久,中年人看完后,將信紙焚毀。

「主人,槐尹屢次負傷,是否要命人將他換回來,以免耽誤大計實施。」

「不用,這樣挺好的。」

「可……若百里素鶴下次再有危險,以他之能為倘若護不住,豈不是反誤事?」從這幾次任務看,他也是好幾次撘上性命。

兄弟一場,若可以,丁繆還是想將他換回來。

中年人盯著丁繆看了片刻,仍是和悅依舊,語調平緩卻無溫暖:「共患難,有時候最是能看清一個人。

好或壞,生死關頭,一試便知。

且他正好可以由暗化明,光明正大的接近百里素鶴。

這與我們而言,是好的消息。」

丁繆聞言,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丁繆,你跟隨我多久了?」

「回……回主人,千年有餘。」

「那你與槐尹,共事幾春秋?」

「不足百年。

「何輕何重,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屬下……」

忽然,中年人聲音乍寒:「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見證了我是如何登上的家主之位,當最知我的脾性。」

「屬下該死。」丁繆心驚,背後冷汗簌簌而下,撲通跪下。

「起來吧,下不為例。」中年人撇了一眼丁繆,又把目光投回籠中。

抓起桌上的鳥食,慢悠悠的擲在碟子里,那雀子低頭啄食。

一顆一顆,突然,撲騰了兩下,便沒了氣息。

中年人將鳥食放回去,拿起桌上擺放好的帕子把手擦乾淨。

不輕不重的道:「放出消息,獵殺罪者的遊戲,可以開始了。」

丁繆一個激靈,抬頭看著中年人愣了愣,匆匆低下頭:「……是。」

「你在猶豫?」

「是。」

「理由?」

「屬下聽聞,此二女如今皆屬魔界,出自心魔一族。

此族歷來難纏,若此時放出消息。魔界必會有相應動作,萬一被有心人牽引,恐對我等不利。」且魔界,現下是心魔一枝獨大。

動他們的人,無異於玩火。

能從永罪台把人帶走,對方在心魔族中定也不是泛泛之輩。

如此一來,我等豈非自招麻煩?

中年人頓了頓,睇著丁繆的神情,忽的笑了:「哈哈哈,麻煩是會有的。

但,不會是我們。」

「主人的意思?」丁繆不解。

「你且照我的話去做,日後自會明白。」

「屬下這就去辦。」

「去吧。」

丁繆離開,中年人嘴角的

笑容愈發的加深,卻也讓人畏懼三分。

魔界?

哼,恐怕……他們也早就想動了。只是,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理由。

如今送上門的大好機會,不亞於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

來的,正是時候。

槐尹呀槐尹,你這消息來的極妙。

而維葉谷內,槐尹連喝了幾杯水,藉以慰籍心緒,如果不出意外,消息也當到了主人手中。

「槐兄?槐兄?」素鶴連聲喚道。

「嗯?」槐尹回神,不好意思的放下杯子。

素鶴問道:「你有心事?」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槐尹看了眼拂清風,焦躁的撓著額頭,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拂清風很是費解:「看吾做甚?」

「我……我……」

「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嗎?」素鶴看向好友,亦不懂槐尹的扭捏從何而來。

槐尹看了看兩人,突然嚎了一嗓子:「哎呀,說就說。

我就是想說,外面這雨越下越大,要不要去找找那……誰?」

到底,人家現在傷的不輕,也是幫過大家的。

話音一落,屋子裡登時靜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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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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