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派誰去?
大祭司沒有回頭,但他的反應代表了他的答案。
得知來歷的水珠璣,頓時面沉如水。
如果是這樣,看來當初造冊被毀果然有貓膩。彼時照紅妝在魔界雖為魔子,然並未崛起。
手下魔兵魔將雖廣,然心腹可用之人只有侍女青蚨。換而言之,照紅妝當然只是看中了永罪台罪者的忠心,並無其他。
造冊雖是其撕毀,可被撕毀的部分持有者卻是另有其人。
倘若如此,那麼便能解釋自己會被人盯上而無所覺。
思及此,當即匆匆離開。
而他走後,大祭司這才把香一根一根插好。隨著香被插上的一瞬,妖境突然被一層靈光籠罩,一閃即逝。
同時,兩道為箭,一道趕一道,直射蒼宇。
另一頭,天不鳩趕緊收了神通。
抬手,竟是輕描淡寫接下兩箭,稍稍運勁兒,碎為齏粉。
指著眼前人,罵罵咧咧。
道:「下次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你還是找別人做。老夫一世英名,沒道理歸在你手上。」
菰晚風對此,不予置評。
只抬眸道:「如何?」
聞言,天不鳩抖擻了手上的薄紙。一把火,燒個乾淨。風吹之下,洋洋洒洒跌落湖中。
挑眉道:「被發現了。
你小子方才,沒看到人家的回禮嗎?」
這可是份大禮,哼。
「此人能為,前輩覺得可算幾等?」
「你菰晚風是這個,人是這個。」天不鳩看著他,不客氣的豎了一根小指頭,又豎了一根無名指。
那意思,就
是怎樣都比你強一點。
然,菰晚風看了也只是淡淡抬眸,並無所動。
猶自道:「看來,妖境果然有點東西。」說罷,又道:「前輩可有看出那人是誰?」
天不鳩聽罷,只一聲冷笑。負手覷著湖面,似是指點江山一般,道:對方不是水珠璣,打從老夫靠近時,便起了防備之心。
他窺不清老夫真容,老夫同樣不識其面目。況且,妖境自上而下,另有一股力量在護持。」
「連你都看不清?」
「老夫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小看妖境。哪怕它沒落了,也不是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這點,在你當初讓人潛入妖境,冒充照紅妝撕走名單時,老夫就已經提醒過你。
是你,不聽。
人有野心,不是壞事。
但是,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
看他瘦弱可欺,怎知不是誘敵之計?
沒有獵物入口,如何食得飽腹?
妖境能從上古洪流中逃脫,苟延殘喘之今,你真以為是幾個不入流的小妖小怪?
菰晚風面上無波,然心頭已是緊了又緊。都說富貴險中求,也在險中丟。求時十之一,丟時十之九。這話雖然不假,但他並不後悔。
側身看了眼身後的百里樂人,回眸道:「多謝前輩教誨,晚輩告辭。」
說著,就要把人帶走。
天不鳩皮笑肉不笑的喊道:「不給你那寶貝女兒出出氣?不給你的手下討公道啦?」
「不敢,前輩說笑了。」菰晚風腳步驟停,說完便示意百里樂人
跟上。
百里樂人當然沒有二話,對著天不鳩一番作禮,便不卑不亢的跟上。
天不鳩看罷,忍不住摸著下巴嘖嘖有聲,道:「真是大江後浪推前浪,一浪還比一浪強。
現在的年輕人,也是越來越不省心咯。」
說罷,搖身回到天罡珠。
倒是菰晚風回到王宮后,那些奏摺什麼的已經堆滿案頭。除了玀老三、一燈殘,能趕回來的都趕回來了。
就連剛組織起來的武文百官,也都齊聚在寶德殿,單等著他回來做主。
赤淞、玉面判官、江拐子、甘老五等人是不願意寶德殿上有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但是他們架不住自家主子意願。
菰晚風冷眼環顧,剛坐下,一班文武大臣就是開始哭訴。說什麼當初就是看重對方可以保護慾海天,所以才投效云云。
又說他們為了王城安定,做出了某某付出。簡單說,就是不能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不能讓他們寒心,不能對他們不管。
現在外面整得跟煉獄似的,他們躲沒地方躲,活沒地方活。如果這個時候不管他們,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菰晚風聽了半晌,最後只是側眸看向百里樂人,道:「聽到了?」
百里樂人躬身作禮:「是。」
「都有什麼?」
「戶部王大人,貪財好色,為官日短,斂財無數。禮部齊大人,好為人師,姦淫幼女十三人,並事後殺人滅口,誅其滿門,另有廷尉李大人,參將徐大
人收受魔界金三萬兩,銀礦一座,珍寶十件,靈丹百顆,美人各十五名。
收八風島……」
突然,他停下來不疾不徐道:「諸位大人,可還需要樂人提醒?」
百官聞言,只覺得這大風大雨不是刮在殿外,而是在他們身上千刀萬剮。一時間抖如篩糠,戰戰兢兢。
他們只道百里家亡了,監察天司沒了,懸在他們頭上的那把刀自然也就沒了。出了這樣的天災人禍,他們齊心鬧一鬧,菰晚風手段再強,關鍵時刻還不得認栽?
然千想萬算,忘了還有一個百里樂人。
一個曾經的二世祖,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可以鬧的滿城皆知的人。這樣一個人,他們都忽略了。
忘記他不只是個二世祖,還是百里家的少主,監察天司未來的掌權人。以他的身份,要知道他們私下做的事是何等的輕而易舉。
他們,怎麼就忘了?
回過神,一個個忙著磕頭認錯,山呼求饒。
「主上饒命。」
「主上恕罪。」
「臣等知錯,臣等願意悔改,臣……」
不等他們說完,菰晚風睇眼赤淞等人,道:「方才點名的,拖出去,殺無赦。」
頓時,那幾個大人癱坐如泥。
任憑几人拖死物般拽了出去,一動也不動,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
赤淞等人也不含糊,拖到外面就準備手起刀落。可半空一聲霹靂,直接把這幾個人劈的四分五裂,隨即又是幾聲雷霆,然後化為飛灰。
這把
百官嚇得不輕,本來吧為了走上仕途他們也沒幾個手腳乾淨,多多少少都有點故事。
但都覺得,別人做得自己如何就做不得。老天要是有眼,人世哪裡還用那麼苦。既然人不知道,天不管,這般做做又何妨?
況且,如今的世道作惡多端多了去了。多如牛毛的虱子不抓,誰會管他們一個小芝麻。
因而,這人做起來,那膽子就大了不少。
他們一直那麼做,也一直沒事。
哪怕以前百里流年還活著,監察天司也還在,他們都是那麼做的。從不覺得有什麼錯,更不覺得哪裡不對。
幾曾想,真有雷霆之威。
真有,灰飛滅湮。
登時,個個腿軟。
同儕之間,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沒看出來這個二世祖是位狠角色。也沒有想到,人在做天在看是真的。
天司,也是天,不是嗎?
至少,是他們頭頂的這片天。
這一刻,不禁懷念起有弦不樾的日子,那是位仁君,不會拿他們怎麼樣。也懷念起三家持衡,因為相互掣肘,相互制約,所以很多腌臢事到不了弦不樾的耳朵。
自然,他們就無事。
可現在是菰家,一家獨大,連王宮都是他做主,滿朝文武,卻無一個敢說話,更無一個是對手。
但,什麼時候都有腦子轉得快的。
你在哀嘆命運不公,人家已經想到怎麼謀出路。總有那麼幾個機警的,知道該如何站隊。
既要殺雞儆猴,便是要取敲山震虎之效。不然,
全殺了,並非難事。要重建一個班底,對別人或許難,可對如今這位主兒並不是。
如此,目的不是不言而喻?
於是乎,立馬有人轉過味兒,趕緊表忠心,然後又馬不停蹄的出謀劃策。什麼之前來求庇佑,不,他們是來為主分憂的。
沒有大家,何來小我?
沒有國,何來家?
男人平時三妻四妾,關鍵時刻也該保家衛國。上要敬君忠事,下要護得住妻兒。
頓時就從萎靡不振,到了熱血沸騰。
畢竟,伸頭一刀有機會,退後一刀屁也不是。
菰晚風看看差不多了,就讓百里樂人先把人帶下去安頓。說到底,有些事得有人做,全殺了,還得重新找。
不如修舊如舊,意思意思就行。
魚還是那群魚,怎麼挑不出龍。也就看他們吃草還是吃肉,喜歡群居還是獨往。
至於,換幾遍水與之無關。
換多少次水,最後依舊會渾。
所以,必要的敲打就顯得很微妙。
而看著百里樂人把百官帶走,赤淞幾個那是眉目緊鎖。擔心這樣,會不會在玩火。
從這小子今天展露的一手,便可以看出其不凡。
假以時日,必成大患。
然則對上菰晚風眼神的一剎那,所有的話頃刻胎死腹中。那是警告,赤裸裸的警告。
如果他們之中有人敢違逆,毫無疑問,將會步了幾個官員的後塵。
最後,還是玉面判官打破沉默。
把外面的情形一一道來,原本他們以為這事主上會有安排。不
料進宮才知道人不在,什麼時候離開的也沒人清楚。
還是找到楊允,粗略一算,人在府上。
按說他們都是修行的,算個方位並不難,難就難他們算不過比自己修為高的。也有能算的,但畢竟是少數。
而楊允,就是那個少數。
好不容易確定人在哪兒,可他們也不敢去打擾。就是他們幾個守在府外搞事,也沒膽進去問一問。
看看事情都差不多,府上亂不了,便商議著先回來等。
不想,等了一出好戲。
他把事情大致說完,道:「事情目下就是這麼個情況,主上看要不要讓誰帶兵去鎮壓?」
菰晚風抬眸微睇,宛若深淵。
道:「誰來帶兵?」
這……玉面判官霎時冷汗涔涔,拱手笑笑看過赤淞幾個,一番猶疑思索,挑眉遲吟道:「回主上。
應該,您去。」
此話一出,幾人瞬間抬眸。
你不想活了?
玉面判官卻不做理會,依舊拱手低眸笑笑,唯笑意深深。
「請主上,御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