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白葫蘆山
只聞到熟悉之聲,如陰暗的毒蛇,絲絲吐出致命的冰冷。
「要你命的人。」
素鶴本能向下一挫,避開殺招。又出招震退林卯逼命,須臾一劍罩住周身,劍氣盡盪神女殿。
那神女殿自新修之後,也不知用的什麼材質,任他們掌氣翻飛,劍氣縱橫,除去刺耳隆動外,竟是半點不損。
只有迷濛塵土,從縫隙中灑落。
煙塵瀰漫間,看著駭人,實維穩如泰山。
「鄒管家,是你?」
「如何?很意外是嗎?是不是覺得你在我身上種下禁制,我便不敢殺你?」鄒管家一聲冷哼,身形鬼魅般貼向素鶴,斜地探出,便是奪命之殺。
素鶴與鄒管家對了一掌,霎時鄒管家退了三分,麻木之感,直竄入臂。愕然道:「你?」
這一驚,把鄒管家驚的魂飛五里,險些忘了怎麼回來。
他的修為,怎會提升如此之快?明明前番交手,不說五五分,那也是四六的機會。
眼下這一掌,怕是只餘三七。
「在下如何?不勞閣下操心。你既做出抉擇,便留你不得。」
揚手起劍,招招擒殺,逼得鄒管家疲於應對,連接負傷。
然至此情境,林卯反倒慢了攻勢,有意借素鶴的手除去心頭隱憂。
鄒管家雙手合掌夾住憫殊劍,卻擋不住憫殊劍傳出的強大宏力,登時連人帶劍一起后飛,一個側首,兩掌攜劍上抬,堪堪貼著脖頸刺入牆壁。
「錚」……劍與牆壁碰出火花,鄒管家將身
一縱,躍到林卯身後落在,急急奔向他:「老爺救我。」
幾步的距離,血灑了一路。
踉蹌的步伐,不穩的身行,終於讓林卯有了絲絲的改變。
防備的心,打開了一道缺口。
就在鄒管家撞到之際,他方伸手攙住來人,道:「如何?」
鄒管家緩了一口氣,才上氣不接下氣道:「無……無礙,多謝老爺。」
他說的輕鬆,其實心裡緊張到了極點。林卯眼中的殺機,他不是沒有看到。
但是,目下他別無選擇……
林卯借觸碰之機,確定鄒管家確實傷的不輕,才放下心道:「可還撐得住?」
「任憑老爺吩咐。」
「好,今日拿下他。出得此處,無論風雨,你鄒寂人皆是我的兄弟。」
「是。」
話音一落,鄒管家疾點要穴先止了血。然後二話不說,率先向發難。
有道是人窮莫逼急,餓虎莫窮追。
逼急了,人就是餓急了的老虎。明知是個死,也會拚死把食物先吞下。
便是素鶴,也提神以應,這邊鄒管家才攻到,掌式又急又密,呼呼間不透雨澆。
而那廂,林卯終於動了。催元灌劍,劍尖倏吐長虹。十成能為,他吐了八分。
打定主意,要把素鶴留下。
劍氣落地即化鬼物,個個青面獠牙,張著血盆大口,絲絲腥風充斥整座神女殿。
一經聞,素鶴暗道不好。這劍氣有古怪,此地不可久留。左右今日目的已經達到,閉氣間急思脫身之策。
只不過,林卯、
鄒管家料定他會突圍,兩人且戰且退,把定出口。
二人皆清楚,再熬個片刻。素鶴便是鐵打的,也會被這劍氣消磨的點滴不存。
要說林卯這套劍法,也又一點來歷,喚作《六煞噬心》。劍法練成,內中可生鬼物。
修為越高,鬼物越強。
練到一定境界,裡面的鬼物便可幻化迷惑人心,只有心境稍微有異,困在裡面的人就會被吞噬,亦逃不出此局。
素鶴一開始不曾防,萎靡之色即現與前。
林卯手挽青鋒,彈指崩劍身,發出嗡嗡龍吟,不禁眉目舒展:「小乖乖,等下就讓你喝個痛快。」
語罷,他趁著素鶴此刻身陷鬼物糾纏之中,忽的一劍疾處,如風掣電,快絕無比。
噗呲一聲,青鋒貫穿素鶴心口。林卯眸子緊縮,笑道:「還不死來?」
末了,掌心盤劍柄,青鋒旋轉如飛,唰唰削出碗大的洞。
心脈,是人之重要臟器。仙,也是一樣。便是神仙,若無巧手,又哪裡再生一顆心?
況且,做事如林卯,豈會給對手活命的機會。
少頃,前一刻還能談笑風生的人,此刻,僅剩一副骨架子散落在地。
「啪」「啪」……
就在林卯、鄒管家都以為素鶴死透之時,寂寥的神女殿響起突兀的掌聲。
兩人錯愕對視,再看地上骨架時,那骨架化作青煙裊裊消散。
倘不及開口,便聽素鶴的聲音在殿內回蕩:「林齋主劍法超絕,我們後會有期。」
鄒管家氣的
迭足,捶手道:「老爺,我去追他。」
「慢著。」
「老爺?」鄒管家不懂,此刻不追,為何要叫住他?
冷靜下來的林卯,散了手中真元,那三尺青鋒,重新變作紅紗逶地。
雙手連指掐訣,輕喝:「開。」
霎時,紅紗香閨頓現旖旎詭譎全帽。
一步上前,恰好最後一滴血液落進荷葉玉盞。
「嘀嗒」……彷彿敲在人心。
林卯整冠肅衣,朝神女像拜了三拜,方道:「事過猶不及,你若追他,此去必死。
我,又怎忍心讓你送死。」
「可是他若逃了……」豈非要壞我等大事?
「放心,神女保佑,他會回來。」
……
素鶴奔出滿月拱門,時無他人,便乾脆撥上雲頭,往白葫蘆山而行。
此山高聳入雲,峭壁如削。從下往上老,山腳俱是面面光滑如鏡,山腰掩在雲層。
又因其行,乍看像極了一隻白皮葫蘆,故名喚白葫蘆山。
白葫蘆山下實有一層無形壁壘,修為不濟者無法登上山腰。
住在山上的,雖不是頂尖之流,卻也都是不差。但遇上真正的高手,便如為首的那人一般,被殺,也只在方寸之間。
進入山腰后,素鶴即感受一股不友好的氣息。
便負手朗聲朝林深處敢道:「亘兄,百里素鶴赴約而來,懇請現身一見。」
話音剛落,迎面即是箭矢如雨。
「誰要見你?你個殺人兇手。」說話間,林中閃出幾人。
這幾個都是弓箭好手,十珠連發,那都是
撓痒痒。
素鶴抬手吸納,把那箭雨盤成偌大劍球,不待丟棄,那箭竟然兀自炸了。
粉塵揚天,澆的素鶴灰頭土臉。
「阿嚏」……
「哈哈哈。」
「怎樣?饒你奸似鬼,也栽在咱們兄弟手上吧?」
「就是,想見亘老弟可以,你呀,就這麼去吧。」
「阿嚏」「阿嚏」……素鶴忍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捏一撮身上的粉塵放到鼻前輕嗅,辛辣中帶些許清香。
看來,幾人人存心教訓,欲給自己一個難看罷了。
遂拍去粉塵,拱手道:「諸位不介意,素鶴自然也樂從之。
煩勞幾位,帶路。」
其中一個看上去長的頗凶的刀疤臉道:「算你識相,若你剛剛運攻抵擋,這會便已在閻羅殿上。」
素鶴料得此香不簡單,但沒想過會是如此歹毒。不由得也暗暗慶幸,幸好剛才忍住了。
「多謝諸位手下留情。」
刀疤臉轉身引路,很不耐道道:「少說有的沒的,有什麼話,留著稍後見了亘老弟再說。
我先告訴你,咱雖不是大家名門,卻為不是泥人,任人搓.捏。
逼急了,莫說是你,三家七門,咱也敢拉下馬。」
素鶴小心睇眼偷看,賠笑道:「兄台說的是,還問請教怎麼稱呼?」
「名字不過是代號,叫我刀疤三即可。」
因為他臉上那道貫穿左眼的疤,攏共挨了三刀。每次都傷在一處,久了,大家便都叫他刀疤三。
至於眼睛,早在第一刀的時候就廢了。
「原來刀疤兄,敢問還要走多久才能見到亘兄?」
「快了,我可提醒你一句。到時候見面,你說話得注意點。
亘老弟為人忠厚,不會巧言。這回他做主先撤,予你一個機會,也是頂了不少的壓力。
你若讓他為難,我們便讓你死。」
「多謝提醒。」素鶴謝過,一路緊跟幾人腳步。
照刀疤三的話,不然猜想白葫蘆山內部並不和諧。
「唉?我問你,這事真不是你乾的?」刀疤三頓住腳步,忽的回身問道。
他闖蕩慾海天也有年頭,識人的眼力自也有幾分。以他來看,如何也覺得不似傳言那般。
然蕭老四素來持有忠義之名,為人急公好義,雖是得罪人,但其心腸不乏俠義。
就如之前疏星樓遇害,便是他四處奔走,召集正義之師為樓主討取公道。
此番大家能及時查出真兇,也虧的他指路。不然,不知還得枉死多少無辜。
怎奈觀此子言行,倒好似他們誤會了?
素鶴直視其眸,坦然道:「在下非貪生怕死之輩,倘若真系自身所為,任罰任殺,絕無二話。
然欲加之罪,恕在下不能受領。
古之謂大丈夫可以站著死,豈可偷著生?
區區不才,卻也願效先賢。」
刀疤三聞言,陷入遲疑。又與同行者交頭接耳好一陣,素鶴禁閉兩耳不聽不聞,恪守君子之禮。
但是討論的久了,意見也成兩派。一者心存又疑,一者仍是選擇相信蕭老四。
須臾,仍是沒
個結果。
遂不在此事上盤桓,引了素鶴到山中見亘辭。
「亘老弟,人給你帶來,你看怎麼處置吧?」說罷,把灰頭土臉的素鶴推到眾人眼前。
引得眾人嗤笑不已,俱到活該。
亘辭起身,看向刀疤三等人:「怎麼回事?」
刀疤三等聳肩:「沒什麼,就是射兔子的時候不小心射到了他。」
「是這樣嗎?」亘辭蹙眉,他叫幾個去路口迎接,這幾個肯定背地不服,動了手。
素鶴拂袖撣身,霎時顏容整潔乾淨,笑道:「確實如此,在下初到,未曾先出聲,故與他們撞個正著。
是在下技不如人,讓各位見笑了。」
說罷,拱手賠了一禮。
亘辭托住他,引入下首末座。低聲道:「今日之舉,無奈為之,勿怪!」
復回到自己座上,高聲道:「人已如約而至,諸位,看該怎麼辦吧?」
話音剛落,就有一人衝出,掌心掣劍刺向素鶴。
「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