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失蹤的女仙
素鶴尚未落定,但見此人不由分說襲來,一時惱上心頭。又見眾人引頸翹首,俱是為了瞧自己難堪。
他本身對這些倒也不在意,然諸如此類,實在是煩不勝煩,需得有個了斷才好。
遂不動聲色,暗納真元,待劍至面門時,方出手夾住利劍,渾厚暗勁兒如驚濤駭浪席捲對方。
那人大驚,登時掣劍想退,無奈劍被素鶴死死夾主,他賭上吃奶的勁兒,也沒抽出分毫。
反而因此延誤退身之機,落得被素鶴一擊震飛的下場。
瞬間倒地嘔紅,眾人都被一幕看傻。旋即回過味,嚷嚷要對素鶴髮難。
亘辭見狀,這個樸實的漢子面色倏的有幾分掛不住,起身暗怒道:「百里素鶴,你來此便是為了傷人嗎?」
我面子做給你,你好歹也別我讓太難做人啊?
素鶴奪了那人的劍,含笑上前一把拉起他,將劍雙手奉還:「剛才情急之舉,得罪了。」
那人接過劍,捂著胸口哼哼道:「技不如人,我認了。」
說罷,搖搖晃晃的回到人群中。
一時間,原本鬧鬧哄哄的議論,突然間消失的乾乾淨淨,場面靜的瘮人。
一直以來,他們以為素鶴處處忍讓,說話都帶著小心,那是因為他心虧,有鬼,是有求與他們。
要為難,要挫捏,那還不是由著他們來。畢竟,你個殺人兇手,還想翻天不成?
可他們萬萬沒料到,素鶴還真就不聲不響露了一手,偏偏人家說的有理有
據,把他們的路,堵的死死。
亘辭雖不善言辭,但不代表他腦子不活。看了這場景,霎時心裡門清。
仍舊請素鶴落座,然後才道:「百里素鶴,我知你前來,必也是有所惑。
現在,我們可以坐下好好談嗎?」
這話明著是說給素鶴聽,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明白,故三三兩兩捏了鼻子不再吭聲。
人是他們強推上去的,如今主事發話,怎麼也得聽不是?
素鶴拱手抱拳道:「唯願亘兄與我解惑。」
坦白講,亘辭對失蹤女仙一事,並不太熟。他是個閑散仙人,平日都是孤家寡人窩在自己的洞府修鍊,雖說地方不大,勝在環境清幽。
他也沒得其他的雄心壯志,也無拖家帶口的牽挂,就想著日復一日的修鍊。
怎奈住在附近的仙友多,扶姊攜妹同證此道的亦不少。
久了,他怎麼著也能聽的一耳。
但要說清原委,卻是有些強人所難,頓時喚刀疤三:「刀三哥,此事煩你受累,略作敘述。」
刀疤三越過人群,走到亘辭右手下方,環顧眾人,將大夥的反應盡收眼底,然後才咂嘴道:「此事原起具體時間,實難測定。
初時,有女仙者不見,大家並未起疑。只當是尋常閉關,或者外出遊歷。
直到後來失蹤者人數漸多,加之眾人或多或少有親屬不見,這才疑心是不是遭人謀害?
或被人擒到某處,遂決意深查。
無奈對方神出鬼沒,並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回來后,只能相互轉告,有女眷的務必小心。
可任憑怎麼防範的緊,仍有女仙無故失蹤。
後來人心惶惶之下,一日有人提出蕭老四素有人脈,或可一問。」
素鶴挑眉,道:「於是,你們去問了?」
「是。」刀疤三答的很乾脆,道:「從他的口中,我們得知你在前往邀月峰迴轉之時,曾被林卯等圍截。
也因此,得知他之妻女皆亡你手。」
「所以,你等埋伏,欲報此仇?」
「難道,我們不該為此復仇嗎?」刀疤三反問。
世間男兒,但凡有點血性,就不會坐視「仇人」逍遙法外。
雖然你系「仇人」與否還有待商榷,然他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錯。
素鶴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起身對亘辭道:「我有一些話,想和亘兄單獨說,不知可否方便?」
亘辭離座,虛請道:「隨我來。」
說罷,二人離開眾人所在的空地,穿過人群,自巴掌寬的獨木橋至對岸石壁下。
往左即是亘辭洞府——秋寒洞,右邊則是一處石檐,這是大自然的造化,並非人力巧為。
地方不大,堪堪容納兩人而立。
數行水滴自岩壁滲出,然後滴滴答答往下墜落,堪堪打在下方的青石上。
「可以了,你說吧。」從此處望人群,大家剛好都可以看見,也可免人閑話。
素鶴暗贊此人心思,實也不愚。不言不道,然做事周密。
道:「我要說的事,亘兄可得有些心理準備。」
「怎麼
?」一轉眸,想起前番素鶴同林卯對峙之語,登時心下翻起巨浪,難道……
亘辭有個很不好的預感,懷疑他們……都被有心人利用了。
「事情是這樣,大概在兩個多月前……」素鶴將柳心齋之事,前後所有,合盤托出。
「當真?」亘辭聽完神色大變,如果素鶴說的為實,那他們……豈不是與虎謀皮?欲報仇,反成了仇人手上的利刃。這衝擊,不可謂不大。
遂強按心緒,再問道:「此事,你果真沒有撒謊?」
要知道,事若為真?那麼連一向頗負俠義之的蕭老四,此人的人品也值得大大的懷疑。
而且……再往下想,亘辭驚覺不敢深挖。牽連之廣,涉水之深,遠非他們可以趟入其中。
素鶴微微頷首,道:「你且稍安,事情責任並不在你們。
細論之下,此事在下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便是你們不找我,還有其他人。
對方意在使我身敗名裂,又怎會輕易罷手?」
亘辭忽的用力捶掌,怒氣難平道:「這群癟犢子,好歹毒的心思,好深沉的心機。」
「怪我彼時能為不濟,未能與槐兄截下那道神識。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禍,是素鶴害了大夥。」素鶴嘆了一口氣,抬手深深一揖。
「不可。」亘辭一手架住,堅不受禮,道:「亘某自認識人尚有幾分眼力,同樣的話,對比林卯、蕭老四之流,亘某更覺得你可信。」
「多謝!」
素鶴登時松
了一口氣,這聲感謝,他是真心實意,發自肺腑。
能穩住一方,接下來行事就會方便很多。至少,不用擔心腹背受敵。
「之前多有得罪,還請勿怪。」亘辭抱了一拳。
「豈敢。」素鶴還禮。
「你可有計劃對付……他們?」
「唉,難。」
「怎麼?你也沒有辦法?」
「非也,是苦無線索,不知從何著手。又何談計劃、對付?」
「這……你容我想想。」亘辭看著岸邊聚眾引頸的人群,捶手踱步良久,眉頭漸漸困鎖。
岸上的人不曉得這邊聊了什麼,大家鄰里鄰居的,又不好用術法窺聽。
萬一被拆穿,那尷尬的絕不止眼前,尬的多了去了。
故一個個抓耳撓腮,越等越沉不住氣。好些想衝過來的,都刀疤三帶人趕了回去。
半點不留情的瞥了眼,道:「我說你們多少也自重些,人可沒說自己要當白葫蘆山的主事。
如今你們把人拱上去,又不聽其命。傳揚出去,豈不叫世人更加看不起我等散修?
覺得我們終是末流,難成大器。」
「刀疤三你……」
「我怎麼啦?兄弟我光明磊落,坦蕩赤條,可沒你們那些花花心思。」
「好了,他說的也對。人既然自己選的,尊重也是應該。
便是亘辭有行不住的地方,百里素鶴既然現身,還怕他跑了不成?」
說話的,正是被奪了劍的那位。他叫卞清,家裡有阿姐叫卞敏。
姐弟是地地道道的慾海天人,但父母
俱平,早年間與人比試時,失手雙雙命喪。
卞敏年長卞清許多,一直都是長姐如母。為此,其他女仙都有仙侶之時,卞敏為了這個小弟,愣是獨守其身。
姐弟倆天賦比不得他人出眾,但勤勤懇懇,腳踏實地。修行之路,倒也順風順水。
假如不是這回卞敏出事,卞清會以為他們姐弟會永遠平靜的過下去。
怎奈,天不從人願。
相依為命的阿姐,成了他人口中的祭品。這叫他見到「殺人兇手」素鶴時,怎能不激動?怎能不動手?
眾人看卞清也如此說,頓時都收回邁出去的腳,故作雲淡風輕的暢聊。
卞清不想說什麼,但他與素鶴交過手。硬拼肯定吃虧,不如先看對方怎麼和亘辭說?
刀疤三也懶得理會,倒不是他跟亘辭交情有多好。純粹就是看不慣,扎他眼。
而亘辭再與素鶴耳語一陣后,將人帶回空地,道:「下山路險,萬請保重。
真相如何,我們便以之前說的半月為期。
在此期間,白葫蘆不會出面干涉你的行蹤。你若有需要,我們亦可適當協助。
但你,需得揪出真兇以證自身無穢。」
眾人面面相覷,這邊就放過了嗎?
素鶴作禮拜別:「多謝亘兄成全,咱們就此暫別。」
語罷,尋著來時路步下白葫蘆山。
等人走後,眾人齊齊圍住亘辭討要說法。
亘辭讓眾人先復原座,待都坐好后,方抬眸道:「我們……怕是都被人利用了。」
「這
?怎會?」
「是啊,難道說蕭老四的話有假?」
「此事暫時是我的猜測,然有七成的可能。眾位,咱們且收恨火與心腔,予他半月揪出真相。」
話落,刀疤三、卞清俱是看向亘辭,眼底各有所思。
半月嗎……
素鶴下了白葫蘆山,往柳心齋方向趕。打算今夜伺機,再探神女殿。
應到一片小樹林時,忽然聽到女子呼救之聲,登時催元急趕。
片刻及至,道:「住手。」
對方黑布蒙面,嘿嘿冷笑,道:「多管閑事,找死。」
說罷,雙掌一出,奔騰虎嘯,勢若擎雷。
掌風過處,周遭盡皆被摧。
「走。」
「休走。」素鶴抬手化招,急欲奔前,卻忽聞得背後又是一聲慘叫。
回眸剎那,蒙面人趁機遁逃。
「可惡。」話音剛落,慘叫更甚,聲聲撕心裂肺,撕裂九霄。
「不好,有人出事。」
管不得追兇,眼下先救人要緊。遂尋聲趕往,然待他趕到之時。
地上除了一堆女子散落的衣物,便再無其他。
倏然,細碎之聲乍起。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