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知恩不報是小人
安師弟神情肅然，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張符紙，一手為筆，運轉魂氣。
宋楨眉頭一蹙。
從魂氣的強弱感應來看，安師弟與自己一樣，也是築廬境，但魂氣卻更強盛幾分，修為更深厚一些。
待見安師弟以魂氣為墨，在符紙上畫了一道青色符印，青芒閃爍幾下歸於平靜。
他眉頭又微微鬆開，抿了抿嘴唇。
符印為引魔，可引動魘魔從趙夫人身上脫離出來，但他看了下安師弟的符印，卻感覺少了一些神韻，很是匠氣與獃滯。
安師弟捏著符印引魔，小心走到趙夫人身前，符紙無火自燃，上面的青色符印卻悠悠蕩蕩存留在空中，浮在趙夫人頭頂之上。
程清與剩餘兩名學子手握長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只待安師弟引出魘魔便要齊齊出劍。
趙員外與侍衛們，還有周圍的小廝丫鬟既感到新奇刺激，又隱隱有著畏懼。
在眾人的目光中，趙夫人頭髮無風自揚，滿頭珠釵紛紛掉落，髮髻散開。
一道虛幻的似人的黑影，從趙夫人頭頂慢慢爬出，正是不知那道神識散落為三魂七魄后，又和天地間其他散落的魂魄重組成一道神識的魘魔。
魘魔望著那懸浮於空中的青色符印，目露貪婪，張牙舞爪，想要抓取。
安師弟忙控制那青色符印向外飄飛，目光之中只有引魔符印的魘魔努力伸手去抓，卻總差分毫。
急的他躁動起來，一手按著趙夫人頭頂，一手努力伸展身子去觸碰。
安師弟不動聲色的引動魘魔慢慢脫離趙夫人軀體。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魘魔一點一點幾乎全部脫離趙夫人身體，大氣不敢出，唯恐驚擾了安師弟與魘魔。
當魘魔完全脫離趙夫人軀體，安師弟忙快步退後，程清三人持劍而上。
安師弟一退，沒了魂氣引導的青色符印受到牽動，頓時消散在空氣里。
魘魔一把抓去，卻抓了個空，如霧氣散於指間。
他瞬間陷入狂怒之中，凶性爆發，同時想要重新回到趙夫人軀體內。
「攔住他！」
程清長劍揮動，如白虹貫日，與另一名學子一起纏住魘魔。
另一名學子閃到安靜沉睡的趙夫人身旁，想把她扶起帶走。
三人與安師弟一樣，皆為築廬境修為，施展出劍術來，劍光閃爍，朵朵劍花綻放。
哪知那魘魔實力也不弱，張嘴吐出一口黑氣，如霧瀰漫，罩住持劍而上的程清兩人。
程清兩人一遇黑霧，頓時神情恍惚，如墜夢境。
魘魔徑直掠過兩人，來到趙夫人身旁，一掌拍飛那名預料不及的學子，重新鑽進趙夫人軀體內。
魘魔一入趙夫人體內，就見趙夫人滿頭黑髮飄揚，雙目全是漆黑如墨，詭異滲人，雙手五指成爪，踏踏兩步，瞬間到了程清二人身前，尖厲的五指，抓向還如墜夢境的程清二人。
變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等趙員外等人反應過來，形勢已經翻轉。
眾人見程清他們都控制不住魘魔，且明顯又惹怒他，現在要暴起傷人了，不禁驚呼一片，紛紛退後躲避。
一直暗暗關注且做著防備的宋楨運轉天行浩然養氣法，魂氣在經脈間流轉，體表觀想煉化的『電』字閃了一下光芒，在衣衫下無人可見。
他雙手有不易察覺的電弧繚繞，整個人霎時間消失於原地，擋在程清兩人面前，直面趙夫人。
他一掌拍飛趙夫人探來的厲爪，一手直接扣住趙夫人的脖子，電光瞬間閃爍。
雷電至剛至陽，霸道無匹，且專克邪魔外祟。
雖然宋楨魂氣不強，雷電之力比不得天雷，但也讓魘魔身受重創了。
魘魔被雷電之力擊的幾乎再次魂飛魄散，他再不敢硬抗，便想脫離趙夫人軀體，遁逃遠去。
宋楨眼疾手快，那容他逃走，一把抓住脫離趙夫人軀體的魘魔，任由他在手掌間掙扎不休，三魂七魄不時分散不時合體。
看了眼手中面目猙獰的魘魔，他咳嗽不止，還想跑，若是讓你逃走，我豈不是白忙一場。
眾人見魘魔被擒住，又紛紛駐足觀看，但又怕魘魔突然再次暴走。
「小先生，這魘魔……」
趙員外張皇失措的看著咳嗽咳的臉色白裡透紅的孱弱少年，心裡直擔心他那扼住魘魔脖子的手會被掙開。
魂氣消耗一空，且一番動作消耗太大，身體有些吃不消，宋楨咳嗽的上氣不接下氣，本就有些駝的背更是彎下的厲害。
但那隻扼住魘魔的右手，卻絲毫不放鬆。
喘勻了氣，他直起身來，「放心，魘魔被我控住了。」
院子里的眾人看著似乎風一吹就倒的瘦弱少年，又看了眼他手中掙扎不休的魘魔，只覺魘魔每掙扎一下，心臟就不自禁的噗通噗通亂跳。
趙員外抱起委頓於地的趙夫人，「那我夫人？」
「無大礙了，但夫人受驚不小，需靜養一段時間，服用一些安神的丹藥。」
「多謝，多謝小先生。」
趙員外讓丫鬟把趙夫人攙扶進內室，起身對宋楨感激不盡。
安師弟扶起那名被魘魔一掌拍飛的學子，兩人又喚醒依然被魘魔拉入夢魘的程清兩人。
程清恍恍惚惚睜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魘魔在一手掌中像上岸的魚一樣掙扎不休卻徒勞無功。
他目光移到這手的主人身上，見是那剛剛沒有在意的孱弱少年，「這……怎麼回事？」
安師弟把剛剛那一番打鬥告訴程清二人，二人沒有親眼所見，一臉不可置信，但看魘魔在那少年手中不能掙脫，又不得不信。
「這位師弟……」
程清帶著安師弟三人走到宋楨身前，想要寒暄一下，趙員外忙又對程清道，「多謝程小先生與幾位，今天可多虧了你們制服了魘魔，明理學宮果然不凡。」
「……」
程清幾人一怔，臉色難堪、尷尬。
明明是這病弱少年制服的魘魔，趙員外話里話外怎麼陰陽怪氣，這是什麼意思，故意奚落，讓人難堪。
趙員外見程清幾人臉色不對，心裡一突，卻又不知那做得不對，心念一轉，道，「幾位小先生雖是為了除魔衛道，不取酬勞，但我若是不表達一番謝意，心中屬實難安。」
程清幾人臉色更加難看，他還劍入鞘，「說了不必就是不必，我明理學宮的學子說出的話絕不是鬧著玩。」
「我不是明理學宮的學子。」
宋楨笑的純良，「趙員外若非要表達一番謝意，那我就愧領了。」
「你……施恩圖報非君子。」
程清見這少年能夠擒住魘魔，且一身學子衣衫打扮，本還想結交一番，但此刻只覺的看錯了人，「看你還是讀書人，哼！我看你根本不配。咱們走！」
程清四人負劍而走。
趙員外一臉錯愕。
宋楨渾不在意，只看著趙員外，晃了晃手中緊握的魘魔，笑道，「知恩不報是小人哦。」
趙員外微微一愣，然後圓乎乎的臉上擠出笑來，「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