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機緣巧合

跳井死掉的丫鬟被草草埋葬，甚至連官府驗屍的過程都沒有。

這件事情很快就被人置之腦後、忘得一乾二淨。

而陪了屍體很久的劉昊霆卻始終忘不了那一幕，夜深人靜做噩夢時候他常常會想起那蒼白的面色。

然後他就整夜地失眠，輾轉反側。

其實這何嘗不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受。

劉昊霆莫名有種無言的哀戚，他對那個可憐的丫鬟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他知道自己也是這樣一類人，他甚或同樣沒辦法保證自己有個好的下場。

在這裡受到奴役卻無力改變，像個畜生一樣被管著。

「那邊的誰？到這裡來！」

正忙碌著給地主府里干雜事的少年聽得背後一陣子呵斥，他心裡「咯噔」一驚。

下意識地把脖子躲閃了開，少年已經受夠了挨打被罵，此時的他近乎反射弧似地躲避著。

撇過臉去他看到的是一個長相頗不中意的少女，可能是她臉上那副醜陋的嘴臉使得她比真實年紀看起來大了不少；

換言之她更像是一個潑婦。

「知道我是誰嗎？」

少女昂起了腦袋頗為得意洋洋。

「不——不知道。」儘管年紀相仿可劉昊霆卻知道那個女的不好惹。

「不知道還敢直勾勾地盯著我看，想找死！」少女又是神經質般地大喝。

「小心我摳出你的眼珠子！」

少年心裡這時百口莫辯，就算他沒見過女人也不會對這個皮膚黑漆漆、還滿臉麻子的女人產生半點興趣。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自信空口無憑樣的上嘴唇咬咬下嘴唇就說自己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我是地主的大女兒，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奴僕了！」

那女的說話聲音依然極其跋扈、露出唯她獨尊的架勢。

少年沒敢說個「不」字，他知道自己在這裡就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先把你該做的雜事處理掉，回頭甭管我什麼時候找你，要是見不到你的人我就扒了你的皮！」

蠻橫的地主大小姐一聳鼻子，又狠狠瞪了劉昊霆一眼立刻就走開了。

少年趕緊去劈柴了。

他必須做到半刻不能停下來的樣子，在那暗處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雙眼睛一直在盯著他。

要是被逮著了，免不了又挨一頓皮開肉綻的毒打。

「蠢貨，是攀上高枝了不成？」

少年只覺得肩頭被拍得一陣子顫慄，同時他聽到了不懷好意的笑聲。

「沒——沒有。只是大小姐，找，找我替她辦事。」

劉昊霆並沒有敢歇下手裡的活兒，只是半抽著空應承道。

「你遇上好事了，嘿嘿。」那夥計又拍了拍劉昊霆的肩膀，同時略帶淫笑。

少年沒明白他的意思，可他也沒有去問。

可他內心略微感到了些許的不安。

接近黎明時分，酣睡中的少年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身上摸索。

然後他覺得身體極其劇痛，好像身上的某團肉被人狠狠揪住了。

少年猛地嚇醒了。

昏暗的環境下有個人影，如同鬼魅一樣緊緊靠著他。

「大，大小姐！」

劉昊霆認出了那人，就是先前那脾氣高傲的地主大小姐。

「哎喲！」沒成想劉昊霆才說出那幾個字身上又被狠狠捏了一把。

「年輕的小夥子就是血氣旺，哈哈哈。」

女的那原本就醜陋的臉此時因為邪欲顯得更加瘮人。

「不要碰我！」嚇壞了的少年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一腳踹開了那女的。

女的略顯臃腫的軀體半冷不防跌到了一旁，這一腳也確實不輕。

「你敢踢我，你不怕死，敢踢我！」

女的跟瘋了一樣披頭散髮地對劉昊霆又踢又打，口裡一邊罵罵咧咧著。

劉昊霆卻再也不敢還手。

或許是把自己的那股子潑勁兒給撒完了，地主家大小姐站到一邊氣喘吁吁。

待她緩過神來便又指著劉昊霆的鼻子咬牙切齒地說：

「你就說說，你是不是嫌我丑？」

那女的把嗓門給提高了一百八十度跟個鬼哭狼嚎似的。

「沒，沒有。」

劉昊霆半垂著手耷拉個腦袋。

「不是嫌我丑？那你不聽我的話還踢我？」

聽那女的說話的聲音很是陰森。

「我要讓你吃點苦頭。」

地主女兒一甩頭大步走了出去。

「咣當咯吱。」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柴房門被重重摜上了。

劉昊霆蜷縮在角落裡。

沒想到是一個變態！

連同著這種想法他的心裡瞬間湧出了五味雜陳的體驗。

提心弔膽的劉昊霆沒有等來那個女的，天色卻漸漸亮了起來。

他沒有繼續窩在柴房裡，而是忍著疼痛趕緊起身去幹活。

早飯前他都沒遇到什麼事情。

然而他心裡卻一直跟扎了根刺一樣，有什麼東西始終在撩撥著他的心緒，使得他心神不寧。

才過飯點以後，少年打算去倒新剩的泔水。

「別走了，跟我們去后竹林一趟。」

有兩三個壯實的漢子攔在了少年面前，然後不由分說地把他跟個小雞似地拖著走。

「跪下！」一路上都沒有半點掙扎的少年才到后竹林就被一巴掌推倒在了地上。

「扒了他的褲子！」

少年一直沒有絲毫的掙扎可這時他卻自保似地反抗了起來。

「你們想幹嘛，到底想幹嘛！」

少年變得跟個小老虎般連蹦帶跳還有用起了他的牙齒。

「別動他了，讓他消停一下！」

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還敢踢本小姐嗎？」那句話沒傳到劉昊霆耳朵里多久他的肩頭就又被人踹了一腳。

他抬起頭來看到的是地主家大小姐。

此時劉昊霆從那幾個戲弄他的人眼裡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傻子。

他的心裡升起了股厭惡的感覺，以前他只有害怕、只有低人一等的卑微，可此時他卻是實實在在覺察到了那種厭惡。

他抬起頭望著那幾個人，最後目光是落在了那女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現在遭受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賜。

「這小子，欠揍！」那幾個大漢上來對劉昊霆繼續拳打腳踢。

直到把他給打得暈厥了過去。

「把這賴皮狗給我扔到廁所裡面去！」

在隱約的模糊意識中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那女的完全就沒有一丁點的憐憫心，就像是一個心如蛇蠍的毒婦。

可劉昊霆已經沒有半點掙扎的氣力了，就算他有掙扎的氣力也無濟於事。

有個人像是拎著個破皮袋一樣拖拽著少年，直覺全無的他連身上給磨出了無數道血痕都毫無知覺。

「這個垃圾也只配被丟在這臭氣熏天的茅坑裡！」

「嘿嘿，我們往他身上撒泡尿吧！就把他當個尿桶好了。」

「好主意，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嘩啦嘩啦，噗嗤嘩！」一股濃腥的尿騷味伴隨著流水一樣的聲音浸濕了少年的整個周身。

但少年卻渾然不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骨頭幾近散了架的少年醒了過來，酸楚的疼痛感遍布了他的軀體。

他試圖挪個身子卻發現根本就沒有力氣。

聞到的只有刺鼻的臭味，少年干瞪著眼睛望著並不是很高的廁所梁子，他想著自己怕是要死在這裡面了。

「進去看看那小子怎麼樣了。」

從廁所外面傳來了粗獷的聲音。

少年的汗毛簡直都快豎起來了。

雖然不能動彈，可當聽到走步進來的聲音時候少年卻硬是憋了一口氣，他確實是大氣都不敢出。

覺察到有隻手在他鼻孔處試探性地點了點，接著就聽到有人說：

「應該是死了，把他丟到荒郊野外吧。茅坑這裡可不能放個死人！」

於是就有兩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少年抬著往外面去。

好像有個人把他卷進了席子一樣的東西裡面拋到了一輛車上，聽到牛車輪子「咕嚕咕嚕」轉動的聲音。

反正過了很長時間，少年連同著席子一起被重重拋到了也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

他的整個手腳都麻木了，完全就使不出半點的力量。

少年差不多使出了吃奶的勁終於從席子裡面掙脫了出來。

半躺在地上望著四周，他覺察到這真是處荒郊野嶺。

伴隨著「颯颯」作響的風聲他甚或能聽到狼蟲虎豹的聲音。

總之那些個寵寵欲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曠谷顯得尤為明顯。

少年略微舒展著他的身子骨，盡量讓自己能夠恢復些許的氣力。

他沒有挪動半點身子，就一直是在那半塊巴掌大的軟草地上。

吹過來了陣陰風，少年後脊梁背有點發怵。

那並不是簡單的陰風，更像是某種走獸行走帶來的聲音。

沒等少年明白過來，就見一頭毛色黝黑體型壯碩的狼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面。

劉昊霆的魂都快給嚇散了，幾近本能反應式地試圖站起來卻又因體力不支跌倒了下去。

那匹黑狼沒有馬上靠近他。

它繞著少年原地打了三個圈，像是怕什麼似的有幾分忌憚的意味。

要是那匹狼真怕什麼就好了，可最後它還是靠近了少年。

少年絕望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從未感覺到過死亡竟然離自己如此之近，就連被由那個惡女人指使的幾個大漢揍得意識全失時候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似乎有哈喇子一樣的東西落到了少年的臉上，不知是從哪來的精神頭他猛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對，劉昊霆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和一頭殘忍的野獸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彼此。

驚奇的一幕發生了，那頭野獸彷彿從少年的瞳孔里察覺到了些許什麼竟露出了些許恐慌的樣子。

它著了魔一樣想要仰天長嘯卻根本就發不出聲音，而從它那血盆大口裡滾落出了顆血紅石頭樣的東西。

黑狼莫名地落荒而逃。

少年覺得匪夷所思，他掙扎著爬到那狼嘴裡吐出來的石塊樣東西的地方。

彷彿受到某種指引樣他拾起了那東西，頓時有股充盈的力量漫灌進了少年的身體里。

他的傷痛也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的劉昊霆如同擁有了開天闢地一樣的使不完的力量。

猴年馬月才有伯樂識？悲哉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