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鐵血鑄魂
靜月和劍芳被當局釋放。她們一回到朱一進朱府就被老爺禁了足。
靜月整日在屋中讀書、繪畫。在院中練功。在消磨時光的同時她想劍飛,想和劍飛在一起的日子。她把她的思念融匯在她的畫里。靜月的畫畫造詣很高,她畫梅中練武的劍飛,畫攬翠亭吹笛的劍飛,畫玉淵湖邊讀書的劍飛。一張張畫得栩栩如生,她把畫好的畫掛了滿屋子。望著畫中的劍飛,她心潮起伏,思緒萬千。
劍芳呢,整日想的一件事就是怎麼樣從朱府逃出去,有好幾次差一點就成功了,還是被家丁抓了回來。
她要出去找玉傑哥,那天在綠茵廣場,學生的請願隊伍遭圍捕,混亂中他們被打散了。玉傑哥會不會受傷,會不會被捕。所有參加請願的人都放出來了,為什麼不見玉傑哥的影子?為什麼他不過來看我?難道他被打殘了,或許會被打……她不敢再往下想。
華叔來了,她問他。他也說不知道,他沒見到他。
劍芳把大姐給華叔的鋼筆交給他,他拿著仔細看了看,急急轉身走了。
過了幾天,許宏達來找劍芳。朱老爺沒讓他們見面。許宏達臨走交待下人,告訴劍芳和靜月,好好在家呆著,千萬別到處亂跑,他還會來的。
又過了幾天,華叔來了。她問華叔:「陳玉傑呢?」
華叔搖搖頭嘆了口氣說:「你這孩子呀!你別找他了,忘了他吧!」
「他死了!還是被打殘了……華叔,您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都不是。怎麼對你說呢?孩子。反正你別再去找他了,聽老爺的話,好好獃在家裡,外面亂得很。」
玉傑哥一定出了什麼事,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找到他!
由於前幾次的逃跑,家丁對劍芳的看護更緊了,劍芳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靜月姐姐呢,她為什麼不來看我,她要是來了,一定會幫我出去呢!她一定也讓爹給禁足了,我可怎麼出去……
…………
116獨立師奉命進駐清城。朱劍雄也隨部隊來到了清城。
當年他從清城逃出來後幾經磨難來到廣州,上了黃埔軍校,畢業後分到了116獨立師。從連長、營長、團長、旅長一步步干起,現在已經是116獨立師少將參謀長。
處理完公事後,劍雄帶著兩名侍衛開著軍用吉普車來到朱府大門前。他望著那一對從小伴他長大的大理石石獅,再看看那紫紅色大門,感概下分。他邁步就要往裡進。
看門的護院攔住了他:「你找誰?長官。」
「不找誰。回家。」
「回,回……家?」
劍雄正要說話,老護院江立鶴從裡面走出來。劍雄忙走上前去說:「江叔,我是劍雄!我回來了!」
江立鶴上下打量著他:「劍雄……好傢夥!二少爺真是你……你可回來了!還愣著幹什麼,快……快去告訴老爺夫人,二少爺回來了!快,快去!」
「我爸媽身體還好嗎?」
「好,好!自打你走後,老夫人就搬進了後山的觀音堂,一住就是十好幾年。整日燒香拜佛,祈求神靈保佑你和家人平安。朱府的大小事都是由二夫人管著。老爺嘴裡沒說,可心裡老惦記著你。後悔當初不該對你那樣,讓人刺殺你。我跟老爺緊,老爺常常在夢裡叫著你和大小姐的名字,你走後不久大小姐也離家出走了,至今也不知是生是死。這個老爺呀!凈幹些事前頭疼,事後後悔的事!」江立鶴見了劍雄就像見到了自己久別重逢的兒子,一個勁地嘮叨個沒完。
朱老爺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練太極拳,家丁跑了進來:「老爺,老爺!老……」
「慌什麼,急急忙忙的,成何體統!」他停下招式,沉著臉問:「有什麼事?」
「老爺!二少爺回來了,二少爺回來了!」
「二少爺?二……」他的眼一亮,但馬上臉又沉下了,把手一揮說:「不見!」轉身就往屋裡走。
「父親!」劍雄幾步走到老爺面前,他一身戎裝,腰裡掛著中正劍,佩少將軍街。雙膝一屈,跪在老爺面前:「父親大人,孩兒不孝,讓父親大人生氣了。孩兒拜見父親大人!」
老爺的眼睛紅了:「起來,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豈是說跪就跪的!」
「父親!孩兒過去不懂事,老讓父親操心生氣,請父親大人原諒孩兒!」劍雄仍然跪著不肯起身子。
「起來!」老爺扶起劍雄:「雄兒,你能回家看看……就好!過去……我做的也不一定對。對你和大風過分了……過分了。」他把劍雄拉進屋坐下,對身邊的江立鶴說:「快去給二少爺搬把椅子來,我們父子倆好好說說話!」
正這時,四個丫鬟擁著老夫人也進來了:「雄兒!雄兒……我的雄兒回來了!快……快讓媽媽看看……讓媽媽好好看看!」
劍雄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雙膝跪在地上:「不孝孩兒拜見母親大人!」
老夫人忙扶起劍雄說:「長高了,也長瘦了。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媽好想你,一做夢就夢見你不在了……眼淚都哭幹了!」
這天中午,朱府大擺宴席。老爺特許劍芳、靜月解足。吃完了飯已是下午三點,老爺和劍雄、江立鶴還有二老爺正坐在沙發上喝茶,說話,家丁踉蹌蹌地跑過來:「老爺,不好了!三小姐跑了!」
「嗯,——哼!這個該死的丫頭,嗯,——哼!」
「要不要派人去找?」坐在一旁的江立鶴站起來說。
「找什麼找!關住她的人,關不住她的心。不用找了,隨她去吧!」
劍芳逃出朱府後直接就跑到了陳府。二姐劍芬告訴她,玉傑和碧蕾已有十幾天沒回府了。她又跑到文泉書社,文泉書社已被查封了。她去找她原來的同學和姐妹,奇怪的是她們一個個都無影無蹤地消失了。
她毫無目標地在大街上走著,腦子亂極了。一陣風吹過來,她心中一亮,碧水潭公園!那是她和陳玉傑經常約會的地方。對,碧水潭公園,我去那等他!
她來到碧水潭公園,來到他們常約會的小河邊,她站在小河邊等呀等,一天,兩天,三天……一連等了五天也沒見著陳玉傑的影子。到了第六天,她感覺有人碰了她一下,她回過頭:「文娟,是你!」
劉文娟輕輕地說了聲:「快,跟我走!」
「去哪?」
「別問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劍芳跟著劉文娟上了黃包車,沿著大街繞了幾道街,來到一座院子前停下來。大門外有兩個大漢在把門,見劉文娟后給她們打開門。
她倆直接上了二樓,裡面聚了很多人,陳碧蕾、王惠蘭都在裡面,她們給她打著招呼。許宏達從裡屋走出來把劍芳拉進裡屋:「劍芳,我去你家找你,看門的說你離家出走了。我們派人在街上四下找你,都找不到。後來聽文娟說你很有可能在碧水潭公園,在你和陳玉傑約會的地方,我就讓文娟找你。果然在那裡,這下好了,總算找到了。」
「宏達哥,我要見玉傑哥!你有他的消息嗎?」
「我正要告訴你的。劍芳,你聽了千萬別難過。」
「玉傑哥他……他怎麼了!出事了嗎?宏達哥,你快告訴我,是他被打殘了,還是被打死了!還是……」
「陳玉傑叛變了,組織上正設法除掉他!」
「叛徒……叛徒?」劍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是自己聽錯了,還是宏達哥說錯了。叛徒,玉傑哥是叛徒?怎麼會呢,這怎麼可能!
「是的,他是個叛徒。杜明哲、秦明漢、華子榮還有你大姐、姐夫都是他出賣的。包括上次綠菌廣場的慘案,也都是他乾的。」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宏達哥,你們一定搞錯了!他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許你們冤枉他!」
「這不會錯!情報還是你送來的。你還記得你送給華叔你大姐的那支鋼筆嗎,情報就在那裡面。另外還有我們打入敵人內部的同志一品紅送來的情報,也證實了這一點。」
劍芳明白了:「怪不得玉傑哥一連十幾天失蹤,他說他出遠門了,原來在騙我!」他是她最崇拜最信賴的人,他怎麼會是這樣!劍芳腦子一片空白,感到像是被人打碎了骨頭,扔進了一個又深又黑的魔窟里,魔窟裡面有無數的毒蛇,在纏繞著吞噬著她的肉體,還有有無數的魔鬼在一點一點撕扯她的心……
「面對現實吧!劍芳。」許宏達繼續說:「戰友的血不會白流,我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叛徒,一定要抓住他,為死難的同志們報仇!」他又拉住劍芳的手說:「劍芳,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他不值得你去愛,不值得!」
「許大哥!」劍芳終於「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她費盡周折衝出家的牢籠,想盡一切辦法去尋找自由,尋找她的最愛,她的親人,她的引路人,不想卻是這樣一個結果。她的精神支柱徹底崩潰了,她的情感就象決了堤的洪流,一下子暴發了。她撲向許宏達,緊緊抱著他,她憋屈,她失落,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放聲痛哭起來。許宏達緊緊抱住她,用手撫著她的頭說:「劍芳,堅強些!我們不哭,不哭!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會過去的。你現在處境非常危險,陳玉傑隨時都可能找到你。組織上決定要你和外面的同志們一起轉移到山裡去。這幾天你就住在這,哪也別去。等過幾天山裡的同志接你們過去。」
第二天傍晚,劍芳一個人走出院子,她到對面的小賣鋪想去買些女人用的東西。正準備付錢時,一個人死命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進了隔壁的一間小房間。那人關好門,回過頭,摘下矇在臉上的黑布。
「陳……陳玉傑……玉傑哥……是你。不!你是叛徒,叛徒!你為什麼,你這是為什麼?」劍芳用力地撕打著陳玉傑:「你這個壞蛋!你這個沒良心的,你的良心讓狗吃了!杜明哲,秦明漢,華子榮還有我大姐,姐夫,全都是因為你!你不是人,不是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劍芳嘴裡罵著,手裡打著。陳玉傑不說話,用強有力的臂膊死死把她抱住,漸漸,劍芳軟了,渾身軟了。她安靜下來,伏在陳玉傑肩膀上低聲地痛哭著,眼淚象泉水一樣湧出來……
「劍芳」陳玉傑抱緊劍芳說:「劍芳……我也不想這樣……我也不想當叛徒。可他們逼我,用鞭子打我,用烙鐵燙我。還要用刀子割去我的男根!我,我……實在支持不住了……劍芳,事已至此,我也後悔萬分。劍芳,我想出國,到美國去。劍芳你跟我-起走吧,我們忘掉眼前這一切,離開這個事非之地。一起到美國去,過我們的二人世界,我會對你好的,會一輩子對你好!」他說著就要去吻劍芳,他吻劍芳的額頭,吻她臉上的眼淚,當他的嘴唇快要挨到她的嘴時,劍芳一陣噁心,她用全力推開他:「陳玉傑,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跟你走的,不會,永遠不會!就是死,也不會跟你個叛徒,你這個殺人犯一起過一輩子」
陳玉傑急了,就象輸紅了眼的賭徒,他瘋狂地拔出刀子撲向劍芳。劍芳赤手空拳奮力同他撕打,漸漸地劍芳沒勁了,陳玉傑的刀子就要刺進劍芳的胸膛……
門突然被人踹開,許宏達出現在他們面前:「陳玉傑,你的死期到了!」
陳玉傑用力把劍芳推到許宏達身上,然後奪門而逃。
在他的身後響起了急促的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