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智障人的心靈一樣會閃爍感恩的光亮
嚴霜鋪了一地，白茫茫的，閃著寒光，給人感覺嚴冬確實已經來臨。吳勇走到辦公室，趙小鵬已早在那兒等著了。
「走吧！水都給你準備好了。」趙小鵬見吳勇進來，笑著招呼道。
「害你久等了，昨晚一戶一戶過了一遍，滿腦子的問題，弄得大半夜也睡不著。」吳勇揉了揉乾澀的眼睛，伸手打了個懶腰。
「我還不是一樣，趙慶和這戶急死我了。」趙小鵬拿著水杯站起身，「要不要叫上丁琳一起呢？」他徵求吳勇的意見。
「有好事了就忘了我嗎？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正說間，丁琳發著牢騷走了進來，「什麼好事呀，這麼神秘兮兮的。」
「走訪趙慶和家，去嗎？」吳勇端起水杯捂在手裡，問道。
「多好的學習機會，不去太可惜了。」丁琳轉身就要走。
趙小鵬忙端起她的水杯換了熱水：「帶杯水吧，暖暖身。」
「我怕自己折騰你們嫌棄呀。」丁琳忙接過水杯，嘟嘴看了吳勇一眼，那意思是明確的，就是埋怨吳勇為什麼不提早告訴她。
「那就走吧。」吳勇自然明白丁琳的意思，但他沒有解釋，也不好解釋，他不知道趙小鵬沒有提前和丁琳說，估計是擔心丁琳手中事多吧，所以還是不言為妙。
三人走出辦公室，丁琳故意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打開車門發動了汽車，那意思無言而喻。「她正在熟練駕車。」吳勇說著鑽進了車。趙小鵬驚奇看了一眼吳勇，笑著也上了車。
「書記大人，可不能說違心話喲。趙哥，書記大人要不喝點小酒，要不就思想開小差。我這是為了同志們的安全才擔此大任呀，你以為我願意。當然順便免費熟悉車技也是划算的。」丁琳直接一語中的，讓吳勇無言以對，同時也間接說明了吳勇的車鑰匙為啥在她那兒，真可謂是絕頂聰慧呀。
「後生可畏呀，後生可畏。」趙小鵬開懷笑了起來。「這叫聰明絕頂，只是這頭髮還是很好呀，奇怪了。」吳勇應和說。
「不跟你們拌了，開好車要緊。」丁琳駛出院子，轉彎走上了村組道路。
趙慶和家在本村海拔最高的山樑上，需要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才能到達。汽車順著蜿蜒陡峭的山路，一路顛簸而行，瀰漫的霧氣順著山腳升騰而起，包裹了行走中的車輛，丁琳不得不放慢速度，在濃霧中蹣跚而行。好在霧氣時斷時續，加上山迴路轉的路況，汽車就這麼騰雲駕霧般最終到達了山頂村子。
霧氣是沒有了，可嚴霜很厚，一副冰裝玉砌的蒼白世界，幾縷炊煙從零星布局的土木瓦房中裊裊升起，倒也是一副難得的山鄉畫境。吳勇終於明白，滄桑換種角度就是一種難得的景緻，悲傷的自己，也許早成了別人鏡頭下凄美的圖片，自己的痛，成就了別人的美。
三人順著狹窄的村內土路七彎八拐，終於來到了趙慶和家，首先進入眼帘的是三間土木瓦房，一看那扣過的筒瓦，加固過的樑柱和矯正粉刷過的牆，就知道是政府按照修繕標準進行全面維修加固過的；瓦房的兩邊各有兩間空心磚支砌的石棉瓦房，進門左邊亂七八糟堆著些木柴和乾草，右邊一間喂著一頭豬，另一間養著一條牛；院子里因為沒有打掃，垃圾遍地，幾隻土雞倒也消閑，自由地翻刨覓食。
吳勇三人推開門，只見兩位老人和弱智媳婦正坐在柴火塘邊烤火燒洋芋吃。
「我們是駐村工作隊的，趙慶和在家嗎？」吳勇問道。
「到山上砍柴去了！」女老人回應說。
家裡只有趙慶和可以交流，現不在家，那怎麼辦呢？總不至於烤著火等吧。正當吳勇三人左右為難時，只見弱智媳婦朝吳勇笑笑，「我知道他在哪兒。」她說著手捧著洋芋剝皮啃著走出了家門。
看剛才的反應沒有人們說的那麼傻呀，吳勇心想，要不交流一下試試，吳勇突然間冒出一個想法，於是跟出門，丁林二人也跟了出來。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吳勇問道，「你要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這樣我們可以幫你爭取補助資金，也就是幫你要錢。」
「我叫唐金蓮。」她口齒有些不清，但語氣堅決也能辨別清楚。看她的表情，她對能說出自己的名字很是高興。
「知道你原來的家在哪兒嗎？」吳勇接著問道。「只有知道這些，我們才能幫助你。」趙小鵬也頓時激動了起來，他來過幾次，可她卻從沒說過一句話呀。
「在巧居縣。」對方朝屋裡看了一眼，放低聲音說道。
這一細微的表現，讓吳勇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她不是過於傻，而是居於某種原因不敢說。她也許是被拐來的，吳勇心底突然間蹦出一種想法，但他沒有說出。
「你家就在唐家村了？」吳勇根據在的經驗問道，因為漢族居住的地名，一般都以姓來命名，什麼付家村、李家坪、鄭家灣等等。
「嗯，唐家村，你去過嗎？」對方回答肯定，心情也比較激動。
「你知道你父母親的名字嗎？」丁琳示意對方繼續啃洋芋，微笑著問道。
「不知道！」對方感覺好像有點失落，她搖搖頭說，「但我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我知道他們的名字，大哥叫唐金奎，死了；二哥叫唐金聰，還在；姐姐叫唐金珍，嫁人了。」她的智商似乎突然間提高了很多，一口氣說出了家人的名字和情況。
「太好了！等我聯繫派出所查詢，確定了就有辦法了。」吳勇興奮地說。接著他撥通了派出所長的電話，報告了情況，並請求幫助核實。
心情是激動而急迫的，等待是局促不安的，約莫過了五分鐘時間，派出所回了電話，查實確有此人，但需進一步實地核實，隨即發過來詳細的地址及相關情況。
「這下好了，急死我了。」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趙小鵬顯得很高興，給對方豎起來大拇指，「這下好了，我們有辦法幫你了。」
正在這個時候，趙慶和背著一捆柴走了回來，見吳勇他們到來，忙放下柴迎接。吳勇見他腿腳不方便，忙幫他扶著柴，讓他起來。
「還勤快嘛！」吳勇笑著打趣說道。「不整不行嘛。」對方回以一笑。
「我們今天來是想了解一下你家的收入情況，還有你媳婦的一些情況。」吳勇說明來意。
「領導呀，這不明擺著的嘛，就這豬、這牛，糧食剛夠糊口，政府關愛讓我干著生態保潔員，其他的都靠政府幫助了。」趙慶和被歲月和生活折磨得有些黑瘦，也有些呆板。
「我們當然知道，你們家是全家施保的，但媳婦因為戶口問題沒法解決，聽說又懷上孩子了，那該怎麼辦呢？」吳勇說道，「你們也太能生了，都五個了，還生。」他換了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沒辦法呀，她別樣不會，就會生孩子。」趙慶和兩手一攤，感覺很委屈的樣子。
「那不會採取節育措施？」趙小鵬插話道。
「你不要提了，醫生說康復下就採取措施，這不，又懷上了。」趙慶和瞟了媳婦一樣，似乎也在責怪媳婦太能生了。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都說要康復，你還那樣。」趙小鵬笑著說，「總不至於說沒有電視，睡早了沒事做吧。」後面的話純屬開玩笑，因為他駐村的時間相對長，跟趙慶和比較熟悉。
「你說對了，都是沒有電視惹的禍，天黑就睡，能睡得著嗎？」趙慶和一副無可奈何耍賴的口氣。「你還別說，前次檢查說，懷著的孩子不正常，建議打掉，我正在發愁呢。」突然趙慶和像一個烤焉癟的茄子，說出了心中的苦。
「趕快聯繫衛生院及早處理掉，你這種家庭再增加一個畸形兒，你真的扛不住，也會給國家帶來巨大的負擔。還有，打定主意，痛下決心，媳婦康復了趕緊採取絕育措施，不能再生了。」吳勇語氣變得有些嚴肅，「要不要丁琳幫你聯繫村上，送你們下去？」
「那太謝謝了！」趙慶和雙手作揖表示感謝。
聽到吳勇吩咐，丁琳出去打電話聯繫去了。這邊吳勇接著說：「關於你媳婦身世的情況，我們也了解清楚了，下午我們就去幫助你協調辦理。你呀，為什麼不早說呢？還是你媳婦提供了線索。」
「她？」趙慶和愣起眼睛看著唐金蓮，「嗯——！」
「都這個時候了，還隱瞞，我們知道情況是為了幫助你，絕不會害你的。」吳勇安慰說。「我——！」趙慶和剛要說，被吳勇打斷了：「什麼也別說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我們會儘力幫你的，戶口轉過來，拿進貧困戶領著低保，又能為你解決一定困難。」
「真謝謝你們了，謝謝你們了。」趙慶和不停地作揖，眼裡都激動出了淚花。
這時，唐金蓮突然跪了下來，不斷磕著頭，嘴裡說著：「謝謝，謝謝。」她的含淚的眼中閃爍著感恩的光亮，此時她的心靈一樣也閃爍著欣慰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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