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技驚四座
陸庭看了看還在談天說地的二叔公和林鄭氏,最後把目光放在鄭妍芝的俏臉上,拱拱手,壓低聲音說:「剛才誤解小芝姑娘了,在這裡得跟小芝姑娘道不是。」
「誤解?什麼誤解?」鄭妍芝一頭霧水地說。
「開始還以為小芝姑娘對我有偏見,現在才知道,小芝姑娘不僅沒有偏見,還暗中相助,這份恩情陸庭記下了。」
等等,自己就是瞧不起陸庭這種喜歡喝花酒、一雙賊珠子亂瞄的登徒浪子,就是對他有偏見,什麼時候暗中幫他了?這個登徒浪子是失心瘋還是故意說反話諷刺自己。
「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鄭妍芝懶得跟他客套,不客氣地問道。
陸庭笑嘻嘻地說:「這道題太簡單了,不用天黑,我現在就可以給出結果。」
什麼?太簡單?
鄭妍芝當場有點石化,自己可是明算教授也稱讚的明算天才,足足花了一天才把這道題吃透弄懂,這個登徒浪子說簡單?連一個時辰也不用,現在就能給出結果?難不成他做過這種題?不對,這題是自己在原題基礎上新出的,整個大唐只有自己知道答案,不可能,肯定是他做不出,故意哄騙自己的。
心裡驚濤駭浪,鄭妍芝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很淡然地說:「是嗎?結果是什麼?」
「雉四十六隻,兔二十四隻,可對?」
真...真算出來了,鄭妍芝嘴巴張開,眼珠子快掉下來,忍不住驚訝地說:「你...你是怎麼算出來的,這麼快。」
天啊,這個陸庭,不用籌子,連筆紙列舉也不用,就這樣心算就算出來了?還是人嗎?
「很簡單的題目啊,只要抓住技巧,很快就能算出來,主要是小芝姑娘給面子,對了,不知小芝姑娘用了多少時間計算出來?」
鄭妍芝原來像冰山一樣俏臉多了一絲紅暈,假裝鎮定地說:「比不上小郎君,奴家足足用了二刻鐘。」
為了不太丟人,鄭妍芝說自己二刻鐘就解決,總不能陸庭連半盞茶的功夫都不用就算出,自己要一天吧,說出實情,那臉不是丟大了嗎。
「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一,五五數之剩四,七七數之剩六,問物幾何?」
還考?這不是孫子算經里的題嗎?原題是「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只是數值變了變,根本換湯不換藥啊。
稍加思索,陸庭很快應道:「三十四。」
又對了!
一次是僥倖,二次是意外,三次都對,絕對是實力,而陸庭還是不用籌子、不用筆墨,心算就能快速寫出,還是人嗎?鄭妍芝看著陸庭,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了。
不是還有第二個答案吧,三十四也對的啊,陸庭剛想開口問時,鄭妍芝就急不及待地問道:「小郎君這麼快就算出,不知能不能分享一下解題的技巧?」
鄭妍芝對別的都不在意,最感興趣就是明算,為了明算,不吃不睡也不在乎,陸庭不僅心算了得,連解題也那麼厲害,特別還提到「技巧」,這讓鄭妍芝心庠庠的,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問出來,自己晚上肯定睡不著。
小俏婢變臉挺快啊,剛才是冰山白眼,露了兩手后,俏臉上的冰山沒了,白眼也沒了,眼裡隱隱還有崇拜的光芒,還叫自己小郎君,都快成自己的小迷妹,怎麼不傲嬌了?
陸庭沒說話,看了一眼空了的茶盞,鄭妍芝哪能沒明白陸庭的意思,俏臉猛地多了一絲慍色,不過這絲慍色很快退了下去,猶豫一下,還是提起茶壺給陸庭的茶盞倒茶。
一杯是倒,二杯也是倒,只要得到他的解題技巧,倒杯茶有什麼了不起,反正也沒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要回到滎陽,像陸庭這種小人物,怕是這輩子也沒機會再看到自己。
陸庭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茶,摸摸肚子,自言自語地說:「一大早讓二叔公拉來這裡,早飯都沒吃,肚子有點餓了,都沒力怕了說話,要是有幾塊糕點墊墊肚,那就最好不過。」
這個登徒浪子,給他三顏色還開起了染坊,得寸進尺了是不,信不信本小姐叫一聲,嘴都給你抽腫,鄭妍芝悖然大怒,恨不得叫一聲,讓暗中保護自己的家奴出手教訓陸庭,可一看到桌上的珠籌,輕咬了一下紅唇,不動聲色給陸庭端來一碟點心,勉強一笑:「這是新鮮的桂花糕,請小郎君享用。」
那麼複雜題目,陸庭轉眼就有答案,他嘴裡的那個技巧肯定很了不得,自己什麼都沒付出就想知道,於情於理說不過去,自己在滎陽跟明算教授學習時,禮儀一點也沒少,端碟點心算什麼,再說自己敬的是他的學問,又不是敬他這個人。
想通后,鄭妍芝的心情也好也不少。
二叔公無意看到陸庭又是喝茶,又是吃點心,有些好奇地問林鄭氏:「娘子,不是說小芝是你的左膀右臂,就是心氣有點高,不像啊。」
剛才是林鄭氏招呼二人,看到小芝有點眼生,二叔公好奇問了一下,林鄭氏就說小芝是她新婢,很有能力,就是心氣有點高,不輕易服人,自己跟她很投緣就由著她,還請二叔公和陳訓導多多包涵,沒想到一個照面就給陸庭沖茶端點心。
小芝給人倒茶已經夠讓人吃驚了,現在還給別人端點心,林鄭氏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要知在林家,幾個族老想討好小芝,硬是眼尾都不掃一下,陸庭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眼高過頂的小芝怎麼伺候起他?
不會讓那個臭小子給騙了吧?
「可能是聊得來,由他們吧」林鄭氏說完,假經不經意地說:「陸郎,沒想到令侄孫還是一個明算高手,奴家倒是走眼了。」
小侄女性格倔強、驕傲、聰慧,普通人根本騙不了她,能讓她改觀,說明陸庭在明算方面很了不起,這裡是自己的地盤,也不怕出什麼事,只是這個快成蘇州笑話的少年郎,不知什麼時候在明算方面這麼了得。
別的不說,光是心算能力就高人一籌。
林鄭氏說話的時候,陳訓導也豎起耳朵,對他來說同樣好奇,要自他是蘇州訓導,跟二叔公又是老相識,本以為對陸庭了如指掌,沒想到他在明算方面這麼厲害,連陳海也敗在在手上,這一次沒謀到差事,還搭上一席酒,可以說賠了夫人又折兵,要是蘇州真出了一個明算天才,舉薦上去參加明算科舉,考了名次自己也有教化之功。
二叔公摸摸下巴的鬍子,一臉謙虛地說:「陸庭這小子,老夫那麼多優點不學,就學了老夫謙虛的毛病,有好的也收著藏著,不輕易顯露,更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到處顯擺。」
說到這裡時,二叔公有意無意看了陳訓導一眼,陳訓導當場氣血上涌,要不是林鄭氏在場,真想挽起袖子跟這老貨拼了,開口不黑一下自己就活不下去,虧他以前還跟自己稱兄道弟,說什麼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看他小氣巴拉的樣子,分明是「碰他衣服」就得剁自己手足。
看到陳訓導抽搐的老臉,二叔公內心得意,臉上笑意更盛,笑眯眯地說:「陸庭亡父在世時,說過他三歲就對算帳很有興趣,可能那時就有心學習吧,老夫一直告誡陸氏的子弟要踏實做事、低調做人,就像老夫,要是娘子觀察再仔細點,肯定能發現更多的優點。」
林鄭氏楞了一下,很快用手帕掩嘴淺笑:「陸郎真是風趣。」
陳訓導更鬱悶了,翻了翻白眼,嘴皮動了動,最後還是沒罵出來,跟這種沒皮沒臉的人吵,有損自己的地位,也知林鄭氏看中這田舍奴哪一點,跟自己一起彬彬有禮,無論言語還是舉止,處處透著大家閨秀的風範,陸正明這個田舍奴一來,都掩嘴笑了二次;那個陸庭也不是好東西,沒一會就哄小芝姑娘伺候他。
陸家就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