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2

前一世韓冰和師戰都是弄潮高手。古書上說北方人不習水，那是指的西北和河北以及草原一帶，而且主要說不習慣駕船。東北的遼寧吉林黑龍江都有不少水系，著名的黑龍江、烏蘇里江、松花江、遼河、渾河等，大小河流及其支流星羅棋布，會游水的高人也不計其數。韓冰這一世三歲就開始跟師戰游泳，門前的野狼河早就往返暢遊多少次，也就是狼不會游泳，不然早就南巡了。

那天看到順水漂來的是個人，韓冰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周圍，沒發現其他人類，於是脫下身上皮衣，一個猛子扎入水裡。游到草糰子邊上，看到裡邊躺著個人，已經泡得手腳和小臉發白，該是時間不短了。睜著大眼睛，愣愣地看著自己，看來還活著。韓冰游到側面，雙腿用力蹬水，將草團推到岸邊。

濕淋淋地爬上岸，騎士們圍了上來，韓冰甩甩頭上的水，站在草糰子邊上仔細打量救回來同類。同類身上穿著獸皮遮擋腰部，看年齡應該未成年，露出的四肢瘦骨嶙峋，好像餓了很多天。一頭長長的亂髮，高顴骨厚嘴唇，有點塌鼻樑，眼窩比自己的深一些，眉骨有些突出，汗毛比自己有點重，雙手抱在平平的胸前，蜷著雙腿，略微側著身子，驚恐地環視周圍的狼群。從身材上看應該是個男孩，所以很是肆無忌憚地站在對方面前，赤身裸體而毫無廉恥之心。看對方終於向自己看過來，於是露出友好的微笑，向他伸出右手，示意他可以起來了。大概是微笑給了對方安全感，那個孩子終於眼神不那麼緊張，對視的眼光也從韓冰頭上掃向腳下，而後目光突地停留在直立的韓冰腰部某處，蒼白的臉上居然泛起紅暈，眼睛也猛地閉上，躺在草窠里一動不敢動。

韓冰不明所以，走上前抓住對方手臂，一把將他拉起來。剛被拉起來，就再次坐在地上，可能是被水泡得胳膊腿無力的原因。這傢伙很輕，一袋大米的分量，個子也就一米二左右，韓冰把他輕鬆抱起來放到爬犁上。想要給他脫下身上已經濕透的獸皮，卻被對方一把推開自己伸出去的手，緊張地蜷成一團。天氣並不冷，那孩子身上卻在發抖。得趕緊帶回去烤烤火，喝點熱湯去去寒氣，不然感冒可是容易要人命的。命令狼群拖著爬犁，自己光著腚跟著回到山洞。

到了洞口那孩子仍然躺在爬犁上不肯下來，韓冰上去再次將他抱起來，大步走進洞內，將他放到火堆旁邊躺著。給火堆抓把柴，讓火旺起來，自己穿上獸皮衣服，然後取出陶碗燒水，裡邊加上人蔘和柴胡，既可以補身體又可以預防感冒。自己喝了一碗，又做了一碗鹿肉粥，扶著他餵了兩碗湯和粥之後，看著略微發了點汗，那孩子終於放鬆下來，就著火堆，依然是那個生人勿近的姿勢睡著了。韓冰想趁著對方熟睡把他的獸皮脫了烤乾，再把他放到到草墊子上好好休息。只是獸皮一解開就傻眼了，尼瑪！這還是母的！

雖然來到這裡已經八年了，除了師戰就一直也沒見到過其他人類，更何況女性。經過河水浸泡，女孩身上沒有想象中古代野蠻人那麼臟，皮膚略黑很乾凈，那地方還沒長毛，肯定未成年，估計跟自己差不多大。儘管近四十歲的內心包在八歲孩子的皮囊里，韓冰依然沒法對眼前的女孩子動心，一則自己還是個思想端正的中年大叔，還沒有變態到對小女孩下口的程度；二則韓冰心底里依然保留著對前世妻子的那份愛戀，無法替代，就算對面是成年的女子，恐怕也很難打動他那顆漸漸塵封內心。

以後也許會遇到其他女人，為了繁衍，自己很可能會娶一個甚至可能是幾個，但那都與愛無關。穿越之後，自己的腦海中一切都被帶了過來，唯一那份真愛，永遠地留在那個時代，留給了那個自己深愛著的女人和孩子。

事實上或許韓冰真的那麼純情，但是就算他動心也白搭。八歲還沒到開化的時候，這麼半天看也看了，抱也抱了，一點反應都沒有。韓冰一直以為是自己意志堅定的原因，還真沒想到自己現在就是個假太監。

把女孩子抱到墊子上，蓋上獸皮做的被，再把女孩的獸皮衣服烤乾，按照尺寸給縫製了一套背心和及膝短褲，放在女孩身邊。老媽晚上回來，對於這個陌生來客很是警惕，湊近聞了聞，看在韓冰面子上沒有打擾她睡覺，哼哼兩聲，表示一下不滿，喝了點肉粥就到一邊就寢。韓冰吃完了晚飯，坐在火堆邊，望著熟睡的女孩想了很久。

終於見到了現在的人類，看她的穿著長相就是個野人，不知道屬於定居在哪裡的哪個部落。從狼河上游漂下來，說明生活地點該在長白山東麓，那邊距離鴨綠江很近，很可能她的部落就在鴨綠江邊；人長得很瘦，說明吃的不好；體毛不明顯，眉骨也不是十分突出，說明跟北京周口店人類相隔年代較遠，比較靠近考古書上說的史前時代；褐色眼珠，發黃的皮膚這是東方人種的特徵。以自己那點歷史知識只能分析到這麼多，如果學過地理的師戰在這沒準能確定一下女孩部落比較準確的位置。是不是該前往偵查一下，自己對當世人類的生存狀況還一無所知，就連眼下所處的時代都模糊不清。

女孩醒的很早，天還沒有亮，睜開眼警惕地四下張望，借著洞里的火光，看到洞里四處散布的狼群，害怕的一動不敢動。直到看到躺在旁邊不遠處熟睡的韓冰，這才有些放下心來。揭開身上的毛皮被，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於是再次蓋上，躺在那裡裝睡，有一點害怕，有一點驚奇，又有一點興奮。回味著昨天吃到的好吃的肉粥，真香啊，自己可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這會兒嘴裡都淌出口水了。身邊的男孩是什麼人？怎麼會跟一群狼生活在一起？狼群也奇怪地不吃他，好像還很聽他的話。還給自己做好吃的，不像是個壞人，這回不會再被攆得到處躲藏了吧，這裡很溫暖，如果那些狼能夠像對他那樣對待自己，那該多好啊！如果能再把小石頭他們找過來，那就更完美了。

韓冰醒來時天剛蒙蒙亮，看看旁邊仍然睡著的女孩，沒有打擾，拿起樹在洞口的長矛，推開用細木排新紮的洞門，走到院子里。先練了一套陳氏太極拳，再耍了一套八卦刀，最後演練一遍自創的百鳥朝鳳槍，據說是趙子龍的絕活兒。這一趟下來身上已經出了一身汗，把「冰字營」喊出來，集體跑步，穿林海過草原，來回五公里，順帶著檢查前天設下的陷阱，取回捕到的獵物，當太陽從東邊山頭升起，燦爛的朝陽映照著凱旋的威武雄師。

給老媽和戰狼騎士做完早飯，等這些不老實的傢伙都出去撒歡，看看還窩在被窩裡裝睡的女孩，知道是不好意思起來。走過去推推女孩小腦袋，「起來吧，吃飯！」女孩聽不懂他說什麼，但知道不能再假裝睡覺了。可是自己衣服不在身邊，這時候的野人也知道羞恥，也知道男女有別，自己已經十歲了，再有兩三年就該找個男孩子睡覺生孩子了。「這個男孩子看上我了么，可我還小啊。但是他救了我，自己跟他生孩子似乎也不是很不好的事。喜歡我的小東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想開了，女孩很大方地掀開獸皮被子，就這麼光著身子坐了起來。韓冰不知道她的想法，拿起旁邊衣服示範著讓她穿上。女孩還算機靈，接過獸皮衣穿在身上，很合身，感覺比自己原來那件好多了。望著韓冰，露出欣喜的眼神，看來女人喜歡新衣裳的傳統還真是源遠流長啊！

看著她把剩下的烤肉和肉菜粥都吃掉，又吃了碗高粱米大碴子，這才心滿意足的樣子。於是韓冰再次手把手地教她洗碗刷鍋，清理洞內衛生。做完這一切，韓冰開始試著跟她交流。語言不通這是個大問題，不過沒關係，就當都是啞巴，電影里歐洲人都喜歡邊說邊比劃，有人說就是因為詞語匱乏，所以常常需要輔以肢體語言，真的假的不管，應該很有效果。倆人邊比劃邊說，韓冰用手指著自己說：「我，叫，韓冰。」「我叫韓冰」女孩不明所以地跟著念，發音有點愛捲舌。韓冰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糾正，「韓冰」，這下女孩好像懂了，指著他說「韓冰」。「OK！」韓冰一激動冒出了句鳥語，「OK？」女孩又迷糊了。

費了半天勁，效果不理想，除了互相知道對方名字，沒什麼其他成果。韓冰沒辦法，這事急不來，於是開始指著那些食物和工具，從名詞開始交流，然後再到跟這些物品關聯的動詞。女孩叫楓，以原部落旁邊的樹取的名字。楓很聰明，幾天後已經能夠明白很多跟吃飯幹活有關的辭彙，可以幫助韓冰處理洞里洞外的很多事。瘦弱的身子在連續吃過幾頓大魚大肉之後，也漸漸強壯起來，本來底子就不錯，再加上每天有純野生藥材作補充，一周之後一個精神颯爽的女漢子就活躍在韓冰面前。

女人真是天生就比男人心細手巧，學會了做肉粥，很快就比韓冰做的好吃；學會了編麻繩，很快就比韓冰編的又快又結實；教會了餵養山雞野兔山羊梅花鹿和小馬，很快又能舉一反三地學會放牧。看著她用繩子拴住動物的前後腿，然後分別不同時段放出來到草甸子里自己覓食，最後再慢慢趕回院里的各自小區。韓冰有時都有種楓才是後世穿越過來人的錯覺，不得不挑起大拇指，說了句名言：「高，實在是高！」

野菜和山果大多是楓都熟悉的，但是僅限於吃了能飽，對於這些植物的藥性就一竅不通了。韓冰教給她認識各種野菜中藥植物的名字和用法，以及作為藥材的處理方法和功效。以後採藥曬葯就交給楓來處理了。除了果酒，楓還學會了用漿果熬製糖漿，把熟透的果子煮開后晾涼做成果凍，可以保存較長時間。

有了楓的勤勞，韓冰就樂得做個甩手掌柜的。每天領著一幫狗腿子在周圍巡視，捕捕獵，打打魚，爬樹摘點山果。剩下時間就是練習射箭、揮刀、刺槍，再有時間就在尋么到的石板上做些記錄。晚上吃完飯，還要教楓識字，就學簡體字，繁體他也不會。簡體字筆畫少，好學好認，當年發明出來幫好多人摘掉了文盲的帽子，擱這一樣有效。楓學語言還可以，認字的確有些慢，自己名字都兩天才記住怎麼寫。

楓最喜歡的事是幹完活一身汗後到不遠的小溪里洗澡。兩年前這哥倆就用山皂莢和葷油混著搗碎的細高粱米面或者橡子面做出了肥皂，用來洗臉洗衣。現在都教給楓，這姑娘對肥皂比對肉粥都上心，經常幹完活跑到近處溪水旁的水坑裡，用肥皂沐浴，雖然肥皂洗完的頭髮乾澀難理，依然樂此不疲。水坑裡已經不再養魚，否則那些魚雖然可以一親芳澤，卻也一定生不如死。毛巾是用脫去毛的鹿皮鞣製的，柔軟細膩，吸水性好，非常好用。

韓冰跟後世大多數男孩一樣，不喜歡天天洗澡，男子漢沒點汗味還叫什麼男子漢？要不是老婆天天追著要求晚上不洗澡不許那啥，韓冰還真沒有那個習慣。如今遠遠看著楓在那裡洗的歡暢，自己也覺得身上的味道似乎是有點大，於是沒人逼著了，反倒有了兩三天洗一次澡的習慣。

半個多月以後，倆人交流漸漸可以深入，很多說不清楚的事都能表達的基本明白。因為越來越擔心師戰的安全，韓冰經常很晚不能入睡，於是楓就經常熬夜陪著他聊天，因此對於楓的來歷有了初步的了解。

楓的部落位於長白山東南角的一個山洞，距離鴨綠江大概六十公里，據楓說走路要一天時間。部落里原來有120多人，成年男女佔一半，老人40多個，男孩女孩還有20來個。部落里的人會生火，能烤肉，會用麻紡麻繩，能製作使用石刀石斧。他們還有用竹子做的弓，這讓韓冰很驚奇，沒聽說北方有野生的竹子。楓說是在大河南邊很遠的地方有竹林，韓冰想那可能就是朝鮮半島，只有那裡南方也就是前世南韓的南部溫度適宜野生竹子生長。

上個月楓的部落男子出去打獵，遇到北邊的一個部落狩獵隊，雙方為了搶奪一頭野豬打了起來，楓的部落獲得勝利，奪走了那頭野豬。沒想到對方回去之後，又聯合其他部落，湊了近一百多成年男人，找尋到楓的部落。一場大戰，楓所在的部落戰敗，孩子們趁天黑先行四處逃散，剩下的男人和老人都被殺死，很可能被吃掉，女人被抓走，楓的部落就這樣沒有了。韓冰想很可能把楓的部落滅掉的就是後來高麗人的祖先，他們可是很早就生活在長白山那一帶，要不後世金太祖也不會跟我國爭長白山天池，到了還是被要去一半。

楓自己驚慌失措地往西奔逃，很多天沒有見到其他同伴，也不知道他們的生死。自己不敢跑回原來部落山洞，怕那些人佔據山洞，把自己抓住給吃了。就這樣獨自流浪山野之間，在林子里靠采野果捉野兔挖老鼠掏鳥蛋為生，渴了就趴到河邊喝水。那天就是自己在河邊看到一個水鳥窩，窩裡有幾個鳥蛋，於是趟著河水來到鳥窩旁掏鳥蛋，一不小心滑進深水。好在自己抓住了搭建鳥窩乾草窠，爬到鳥窩上當時才沒被淹死。草窠被抓得脫離岸邊草叢，楓不會游泳，沒法回到岸邊，只好順水漂流。見到韓冰時候已經漂了一天一夜，鳥蛋都吃完了，再不靠岸自己只能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