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長生不若長相守（十七）

長生門弟子在清徐吩咐下，早已將屍首收殮，配上上好的棺木，陳在門內一偏房之處，眾人皆屏退隨行之人，齊聚前廳之內，準備商議一番。

整個大廳內一片沉寂，並未有人開口，無塵子瞧眾人沉默不語，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先開口道：

「江湖中傳聞，這血衣屠夫從不留活口，為何只是將清秋打暈，再將無因師太引至別處下手？」

清徐本就心事重重，聽得無塵子言語，並未太過在意，隨口回道：

「本就是傳聞，自是當不得真！」

話音將落，慧塵站起身來，朝眾人說道：

「我曾徹查血衣屠夫近幾年來做下的血案，整整一十四起，除了鐵拳門少門主躲過一劫，成了瘋癲之人，再未有任何活口！」

他嘴上說是一十四起血案，卻未將少林寺之事算在其中，畢竟只是猜測，尚未有定論。

慧塵抖了抖衣袖，將一卷冊子從袖口抖出，眾人搭眼望去，還未看清，便聽到慧塵念道：

「三年前正月十六，開封府呂氏滅門之案，家中財物完好，五十八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十月十六，洛陽城郊外商隊遭劫，貨物完好，一十八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次年四月十六，廬州王氏滅門血案，家中財物完好，三十八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六月十六，威遠鏢局襄州郊外遭劫，貨物完好，二十八名鏢師，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八月十六，揚州城郊破廟血案，一十七名乞丐，慘死刀下，亦是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臘月十六，晉州驛站血案，一十六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次年三月十六，徐州『望春樓』血案，三十三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五月十六，登州宋家漁村慘案，十餘戶人家，三十八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七月十六，青州青衣派遭人滅門，八十八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九月十六，河中府河東縣劉家滅門之案，家中財物完好，二十五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十一月十六，光州天源客棧血案，二十八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次年二月十六，應天府富商徐氏滅門之案，家中財物完好，全家老少一百二十八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四月二十四，齊州城郊商隊遭劫，三十一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未有活口；

同年六月二十，德州鐵拳門滅門之案，包含門主雷鐵龍在內，整整一百一十八人，皆被刀具劈成兩半，唯有少門主雷頂天倖存。」

眾人聽罷，臉色愈發陰沉難看，雖說皆已知曉這血衣屠夫做案多起，刀下亡魂無數，可將這數字一一陳列在前，竟已有數百人之多。

「這血衣屠夫竟如此喪心病狂，不分男女老少，殺人只為取樂！」無塵子雙眼似噴火般，憤恨說道。

清徐長嘆一口，甚是落寞，卻聽那無塵子繼續說道：

「眼下，水老門主危在旦夕，覆滅『殺生樓』之計自是無法繼續，這血衣屠夫卻突然現身此處，不若舉我們眾人之力，將其斬殺！」

清徐無奈的搖了搖頭，仰天嘆道：

「這血衣屠夫行蹤飄忽不定，想要覓得其蹤，將其斬殺，並未易事。」

就在這時，一名大漢手持狼牙棒，從人群中跳出，站在大廳正中，揮舞著手中狼牙棒大聲喝道：

「清徐老道，莫要再遮遮掩掩，這絕天命既來到此處，殺了無因，自是來找我們尋仇，如今他的刀法已今非昔比，若此刻亂了陣腳，豈不成了瓮中之鱉，坐以待斃，早晚被他個個擊破！」

清徐朝那人望去，正是沙河派困江龍張潛，他略有所思，眉頭緊皺，拚命想要忘掉，往事卻歷歷在目。

人群中聽到此言，亦是稀稀拉拉吵雜起來，慧塵卻突然開口：

「諸位與那絕天命究竟有何恩怨，事關我慧真師兄坐化之事，還望告知老衲詳情！」

人群中，又是一番吵雜聲起，江湖中早已流言四起，少林寺方丈慧真大師乃是被「殺生樓」下「正月十五」所刺殺，雖說眾人本是不信，少林寺卻遲遲未出面澄清，也由不得他們不信。

慧塵此刻這言下之意，慧真大師之死與這絕天命有些干係，莫不是，其中還有何隱情！

慧塵氣沉丹田，吐納一口，聲如洪鐘道：

「諸位皆是英雄豪傑，老衲亦不再遮遮掩掩，我少林寺遭襲那夜，絕天命曾出現過，將我寺內藏經閣守衛斬殺，盜走了已塵封百年琉璃仙子所留下的錦盒。」

「錦盒之內莫不是那『琉璃醉』的煉製之法？」清徐吃驚問道。

「不錯！正是那『琉璃醉』的煉製之法。」慧塵回道。

「果然！看來老門主想的沒錯，那少年定是同絕天命一起前來尋仇！」清徐咬牙道。

「既是『殺生樓』之人，又是絕天命之子，難道，這絕天命已與『殺生樓』聯手？」徐勁松在人群中沉默許久，終於開口道。

「若真是如此，只怕『殺生樓』早已探得咱們計劃，近日必有一番苦戰！」無常子說道。

「若是早已被『殺生樓』盯上，先前離去的幾人，只怕已是凶多吉少！」周不易撥弄著手中羅盤，喃喃說道。

清徐望著面前眾人，思慮良久，終於開口道：

「縱使那絕天命武功再高，亦不是我們眾人對手，只要齊心協力，擰成一股，定能渡過難關，此番，雖有危險，亦是機遇，定要將他斬殺在此，為武林除害，亦是為我們犯下的錯做個了結！」

眾人聽罷，紛紛停下，默默下定決心，要與這絕天命做個了斷，花映容與無塵子雖不知清徐口中犯下的錯究竟是何，事關生死，並未再多問。

慧塵面帶怒意，幾次三番被人岔開話題，真相就在眼前，卻始終無法得知，他突然運功，用了三分功力大喝一聲。

眾人雖距離太近，又未做準備，但畢竟都是成名已久的英雄豪傑，自是反應迅速，紛紛運功抵抗。

聲波過後，眾人站定，並未有人上前與他理論，只有不明所以的無塵子張開說道：

「慧塵大師！你這般又是何意！」

慧塵雙手合十隻會了句「阿彌陀佛」，便不再理會。

清徐見慧塵此番決絕之意，又是仰天長嘆一口，緩緩說道：

「是我們犯下的錯，一手造就了血衣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