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半顆心的溫暖，好嗎？（二）

劉姨匆匆忙忙端了水過來，他看著她把葯服下，一臉忐忑，肖雨嘆了口氣：「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也不再多說什麼，她現在的一顆心也是倉惶失措，覺得就算說再多也只是徙勞，可是吳旭這樣死守著有什麼用呢？遲早有一些紀有東要找到這裡來的。

她躺下去沒多久竟也睡著了，腦海卻沒有停止運轉，夢境不斷，一會兒閃過紀有東的臉，一會兒是吳旭的臉，只在後來，她聽到一些尖利刺耳的聲音，幾乎擦破她的耳膜，眼前一片血紅，將她一張慘白的臉襯得通紅通紅，她全身都在抖，看著眼前那個人，血都胸口不停的湧出，湧出，肖雨喉嚨里像是堵得棉花似的，張口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待到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伸手一抹，眼角一片濕潤，原來真的能哭著醒來的，肖雨悲從中來，眼淚愈加止不住，四下一片黑暗，而她自己呢，也彷彿一隻暗黑的影子，閃閃躲躲，找不著出路，外面的雨勢更加厲害了，毫不留情的拍打著窗戶，她不禁想著，到底是因為雨太思念窗戶了，所以只為著能觸碰到她，也不管它疼或不疼，肆意的傷害，只為提醒窗戶，有它的存在。

在這裡的靜默里，她彷彿聽到自己靈魂的嘆息聲，無限倦怠，她將眼角的淚水拭去，爬起身，坐了很長時間，一直到了天亮，雨聲漸息，外面有人扭動門鎖，她朝著門的方向望去，卻見是吳旭，這天的吳旭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外罩著黑色開衫，她很少見他穿白色的衣服，倒是有東，喜白，他衣櫃里的衣服隨便打開，都是一系列的白色，唯一的一件黑色還是那件她親手縫製本欲送給吳旭當禮物的黑襯。

肖雨有些恍惚，吳旭朝她笑了笑，眉目間有些蕭索，他坐定在她面前，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問道：「一定沒睡好是吧？」她沒說話，吳旭指了指外面，道：「下了一晚上的雨，也難怪，一定是吵著你睡不著，還有沒有打雷。」肖雨想也沒想，「我倒是不怕雷的。」他怔怔，旋即笑道：「也對，你也不是沒膽子的人，我倒是忽略了這點，原以為女孩子都該是怕打雷的。」

突然間像是無話可說，兩人各自緘默，吳旭拿眼看她，她一臉倦意，他嘆口氣：「去洗漱下，我讓劉姨給你熬了一些粥，你吃些。」這間顯然是主卧房，裡面連著洗手間，吳旭走在她面前，已替她將牙膏擠好，她接過去，精神還是一度恍惚，腦袋沉的好似灌了鉛，突然一個用力，牙刷頂到下唇的肉，疼得她當即就放下牙刷，她滿嘴的泡泡，裡面連鏡子都沒有放，她也看不到自己現下是什麼樣子，只是木然的拿過口杯漱口，結果吐出來的水帶了一點點紅色，倒把吳旭嚇一跳，道：「這是怎麼了？」

她不以為意，道：「不小心碰到肉了，沒什麼。」她拿水拍臉，吳旭扳過她的臉，捏住她的下巴，看了一小會兒，問道：「碰到哪兒呢？」她擰擰眉，他見她不答，語氣便有些不耐：「哪兒呢，說一下。」肖雨翻白眼，牙齒嗑了嗑，心想，你這樣捏住我的下巴想我怎麼說話呢，吳旭好像也意識到了，鬆開手，肖雨便道：「下唇肉。」他手輕輕掰開，還真是，破了一小塊皮，他頓時覺得心疼，道：「我讓劉姨去找葯過來。」她拍開他的手，淡淡道：「又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兒。」

吳旭沒聽她的，真就讓劉姨去找葯，肖雨吃了一些熱粥，頭重還是沒有得到緩解，吳旭挨著她坐，拿過她的手在自己掌心裡輕輕的捏著，肖雨起初試著抽出，幾次無果后遂得放棄，肖雨平心靜氣：「你打算就一直把我關在這裡？」他聽到她用關字形容，心裡並不是很舒服，想了一想，直到覺得這樣的措詞不至於引起她的怒氣，才道：「我也不是關著你，我左右不過是想多看看你，留你在我身邊，也讓你看看誰比較適合你。」

饒是這樣，肖雨還是動了怒，但她還是控制住了，斟酌了好一陣，才道：「吳旭，你就沒有想過後果嗎？你這樣子，有東也不可能輕易罷休的。」吳旭看著她，道：「沒關係，我就想著他不罷休才好。」肖雨撫撫額頭，不明白為什麼吳旭腦筋袋的那根筋怎麼都扭不過來，只頹然道：「算了，隨你吧。」吳旭看她一付索然之態，捏捏她的臉，道：「這是我跟紀有東之間的戰役，你不必擔心太多，橫豎要有個了斷的。」肖雨把葯吃下之後，說道：「我能出去走走嗎？你把我悶在這裡面，對我病情也很不利啊。」

吳旭知道，擁著她便走了出去，兩人就在廳里轉了轉，肖雨拭探著說道：「這處地方挺不錯的，倒是適合過日子，你從哪兒找來的，我挺喜歡的。」吳旭聽她說喜歡，倒是覺得受用無比，笑著說：「庄叔找來的，大抵是他的一處房產。」她哦了聲，劉姨正在廚房裡忙活，她探頭進去，問道：「中午吃什麼呢？」劉姨回過頭來，看看肖雨一臉好奇的樣子，心想，她這會兒的精神算是正常啊，隨即笑道：「中午魚頭湯，我聽到吳先生說你喜歡。」她不笑倒還好，一笑起來肖雨心裡就發毛，但臉上還是端著笑，道：「魚頭湯要熬久一點才香。」

劉姨諾諾連聲，吳旭在一旁看著心裡無比滿足，覺得眼下肖雨就是他的妻子，肖雨忽然回過頭，笑道：「這裡買菜方便嗎？魚要說新鮮的話還得去市場買比較好。」劉姨心直口快，道：「不用不用，附近就是個易購超市，裡面的生鮮都很新鮮的，這點不用擔心。」她唔了聲，易購超市，外面霧氣很重，看得不甚分明，肖雨走到陽台處，吳旭替她披了件外衣，肖雨從陽台上往下探頭，回頭說道：「阿旭，這個時候怎麼一個人都看不到啊。」吳旭攬緊她：「傻瓜，剛停了雨，外面濕搭搭的，誰願意下去？」她嘴裡嘀咕了幾句話，吳旭沒聽清楚，問她：「你說什麼？」

她皺著一張臉：「很無聊。」她聲氣還算溫柔，目光亦是柔柔地，吳旭心裡一動，便道：「要不看電影吧，這裡很多影碟。」她照例苦著臉，「不喜歡啊，看久了眼睛疼。」吳旭見她不再想著離開，心裡稍微鬆懈，巴不得她跟自己多說些話，思忖了一會兒道：「要不，下樓走走。」她表面不作聲色，故意推脫道：「可是下面剛下過雨，濕鹿鹿的，會不會不好？」吳旭一顆心就撲在她身上，她越是多話他心裡越是開心，當下回道：「沒事兒，你添多件衣服，這會兒剛停雨，空氣也好，倒也沒關係。」

肖雨突然沖他一笑，點點頭，吳旭眼前一炫，太久沒見過她這般待自己，心裡軟綿綿的，也只是想著她有多少要求他都答應，只要不是離開他身邊，肖雨很快的理好衣服，見吳旭只穿著單薄的兩件套，心裡一軟，提醒他：「你也去添件衣服吧，當心著涼。」吳旭莫名的激動，走路的時候覺得腳步有幾分虛浮，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於欣喜的緣故，兩人相攜著出了門，樓層上顯示的是第十樓，果然跟她猜測地沒錯，她留意著一眼，這裡歸屬於華僑物業，分明就是吳氏旗下的物業，吳旭卻渾然不覺，還以為肖雨想通了，心裡愉悅，將她摟得更緊了，貼著她耳朵道：「肖雨，你肯這樣跟我說話我就安心了，昨晚一整夜都沒有睡著，也害怕天一亮見到你，你又會是對我一付恨之入骨的樣子，我真是害怕，心裡就想著，永遠都是天黑，那該多好。」

肖雨心裡只顧著想出逃的計策，倒是沒有將他的話聽進來，嘴裡恩恩哦哦算作回應，吳旭仍一心編織自己的美夢，電梯已停在一樓，叮的一聲門開了，兩人走了出去，外面雨早就歇住了，空氣間儘是草木的腥味，兩人就繞著小道走了一小圈，吳旭攬著她，時不時說一些話，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面上還是答應著，一直走到離近大門出口的地方，前面有一間超市，也就是劉姨提及的易購超市，肖雨清了下喉嚨，拉了拉吳旭的袖子，軟聲軟氣：「阿旭，我有些口渴，你給我買瓶水喝好嗎？」

吳旭見她樣子柔軟如孩童，一顆心像是被風托著似的，惶惶然不知方向，像是被蠱惑般的，點點頭：「那你等著，我去給你買水。」肖雨笑笑，推了他一下：「那你快去快回。」吳旭俯頭親親她的臉頰，低語：「你等下我。」「恩。」肖雨眼見著吳旭小跑的進了易購超市，一顆心狂跳不止，竟連腳步都發軟，她確認他進了超市，自己開始往後走，先是小小步，後來慢慢地拉開步子，才剛到大門處，就聽到吳旭地驚叫聲：「肖雨！」

她回過身子，心跳直欲奪出胸口，驚恐到無法自持，吳旭手裡還捏著瓶水，急匆匆的朝著她的方向跑過來，中途撞倒一個小孩，隔著有些遠，她也看不清他什麼表情，短暫地看了他一會兒，她才開始沒命的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