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們，是不是見過

「這次多虧壯士相救，小女才得以脫險。」

入了高府廳堂，老夫婦與青年男子相對而坐，老員外上了年紀，一番奔波費了許多體力，此刻顯得有些疲憊。

「哦。」

青年男子眼神看著院子里的情景，挺賤老員外說話，這才回首笑著，擺了擺手。

「這算不了什麼。」

故地重遊，誰能體會他此刻的心情……

「還未請教壯士尊姓大名？」

老員外緊跟著問道。

「我？我叫朱……哦，我叫朱剛鬣！」

青年男子頓了一下，笑著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此刻的他與曾今的他可以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那個名字……自然也就不能在此刻使用。

「原來是朱壯士！」

老員外拱了拱手。

「今日雖然脫險，可就怕……他們下次再來，可怎麼辦呢？」

老婦人還顯得憂心忡忡，此刻站了起來，卻是道出了自己的憂慮。

「這個……」

老員外也愁了臉，夫婦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了朱剛鬣。

「二位老人家儘管放心。」

朱剛鬣伸了手，虛空輕輕一按，笑道，「不是在下誇口，只要我在，不管他們來多少人，也絕對搶不了小姐去。」

「如此，多謝恩人……」

「多謝恩人。」

老夫婦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眼，臉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翠蘭。」

老婦人隨後扭了頭，沖著廳堂外喊了一聲，便見之前那位女子隨著一位丫鬟走了進來，來到老婦人面前，老婦人拉住那女子的手，笑道。

「還不快給恩人獻茶。」

「哎。」

高翠蘭輕輕應了一聲，從旁邊丫鬟手上的托盤中拿起一杯茶，緩緩走到朱剛鬣面前，卻是一直低著頭，頭也不敢抬，下身作揖，輕聲羞澀道。

「恩人，請用茶！」

「這……」

朱剛鬣忙不迭的從椅子上起身站了起來，慌忙的用手去接，但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來，用力的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上蹭了蹭，這才兩手其伸，從高翠蘭手中接了過來。

「多……多謝小姐。」

雖然這麼多年沒見，可他自己心裡很清楚，眼前這個年輕的漂亮女子，正是昔日那個可愛的小丫頭，可是……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能說。翠蘭，翠蘭……你可知道，我就是你的朱哥哥啊……

沒人知道他端著茶杯的手都在輕顫著，昔日堂堂天蓬元帥，卻在一介凡塵女子面前第一次有這般緊張的姿態，換做以前他是絕對不會信的，可是現在，他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請用茶！」

老員外在一旁笑著說道。

「哦。」

他稍微回了神，端起茶杯就要飲下，可這個時候高翠蘭卻是偷偷的抬起了頭，一雙依舊明亮的雙眸，帶著幾分羞澀和好奇，正把目光投向他。

蘭兒……

朱剛鬣心神巨震，一時之間竟是失了神，獃獃的端著茶杯站在那裡，腦海中此刻竟是一片空白。

「壯士，壯士……」

老婦人笑著喊他兩聲，朱剛鬣這才如夢初醒，輕輕一顫，恢復了正常，重新去搜索那一雙眼睛，但高翠蘭卻已經低了頭，哪裡還敢多看。朱剛鬣呼了一口氣，這才把目光投向那老婦人。

「如此，就請壯士在我們莊上多住幾天了。」

老婦人依然笑著，笑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雖不知那些搶親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但那些人衙役打扮，想來不會是尋常人家，有可能是官場之人也說不定。高家雖然有些錢財，卻怎能跟官家相提並論？倘若他們不想自家女兒被人搶走，有朱剛鬣這樣一位「高手」坐鎮，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不知壯士意下如何？」

老員外跟著問了一句。

「那好啊。」

他本能的笑著回了一句，但隨後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明顯了些，咳嗽了兩下，然後拱手作揖道。

「承蒙二老厚愛，如此，在下自當恭敬不如從命。」

他此番回來，為的就是解決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與高翠蘭息息相關，所以他也必須得來到高府，先前還在發愁該怎樣合理進入，卻不想現在竟是一切水到渠成。雖然其中的過程並不是如何順心，但好在目的總是無差。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老夫婦兩人相視一笑，總算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

「地保老爺，地保老爺。」

一間乾淨整潔的屋子裡，一位身穿褐黃色衣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床上，皺著眉頭與床前一位男子說著什麼，門外卻突然一陣急促的呼喊，隨後一名頗為狼狽的男子風塵僕僕的闖了進來，徑直的來到了那中年男子面前。

「你……」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伸手指著他問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那瘋子沒把你弄死？」

床前那男子瞪著眼睛問道。

「嗨，什麼瘋子？什麼弄死？那……那就是個力氣大點兒的男子而已。」

跑回來那男子氣喘吁吁的說道。

「那……那高小姐呢？」

那地保表情還一愣一愣的，這前後這些變故著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高小姐。」

那跑回來的男子拍了拍大腿，無奈的說道，「那高小姐，已經又被抬回高老莊去了。」

「什麼？」

地保兩隻眼睛一瞪，看樣子有些氣憤，摸了摸鬍鬚，從床上站了起來，踱步走了幾下，一拍桌子，哼道。

「裝神弄鬼搶我的人，哼，簡直是膽大包天，且等著，老爺我遲早要找回這個場子。」

……

卻說朱剛鬣留在了高府，本該是以貴客之禮待之，可他自己實在不好意思天天在這裡白吃白喝，畢竟這裡是高翠蘭的家。所以他便主動攬下了許多工活，挑水，砍柴，甚至於耕地，他幾乎樣樣都干，又樣樣乾的漂亮，所以久而久之，老夫婦二人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自然也就不主動提起要讓朱剛鬣離開的事情了。

「壯士，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朱剛鬣剛剛放下四隻水桶，他方才去挑水，別人一擔最多兩桶，他卻是兩隻手各抓兩個，偏偏還一點都不覺得吃力，此刻剛剛把水缸灌滿，把桶放下，身後卻是突然響起了高翠蘭的聲音。

「我……」

朱剛鬣輕輕一抖，轉過身來，看著高翠蘭，心中卻是沒來由的有些緊張起來。

「怎……怎麼會呢，小姐怎麼會這麼問？」

他笑的有些勉強，但好在高翠蘭也沒敢一直盯著他看。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總覺得你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院子里沒有他人，此刻只有朱剛鬣和高翠蘭兩個人，許是因為如此，高翠蘭才膽子大了些。

「也許……是小姐的錯覺吧。又或者是在下長的憨厚老實，所以與我相處會比較沒有壓力吧。」

朱剛鬣捏了捏拳頭，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很平靜。

「噗嗤。」

高翠蘭輕輕一笑，倒是覺得有趣，只是笑過之後她又紅了臉，女子久居深閨，未出閣之前絕不與男子單獨相處，此番她亂了規矩已然有些不妥，又怎敢如此失態？所以笑過之後，她便緊張的四下望了望，見左右無人，她才鬆了一口氣，卻是再也不敢繼續留在這裡，羞澀的看了朱剛鬣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她來只是為了解決心中疑惑，既然從未相識，那也許真的是她的錯覺吧。

「翠……」

望著高翠蘭離去的背影，朱剛鬣伸出了手，他想要叫住她，可仔細想一想，叫住又能如何？難道要告訴她，我是天上的神仙，昔日下凡歷劫曾與你有過一段往事，只是因為仙凡有別，所以最後你被封了記憶，還被改了命格？而我這次來這兒，就是為了改變你的命運？

開什麼玩笑，他才不能這麼說。

「唉！」

伸出去的手漸漸放下，朱剛鬣無奈的搖了搖頭，天命難違，他現在這麼做已經是背負了很多風險，卻不可再進一步了，否則害人害己，他和高翠蘭都逃不了，天庭，他終究是鬥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