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拉鉤

他就這樣留在了高府，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不真實，卻又是那麼的美好，如以前一樣，他還是在她的身邊，只不過他不再是一頭豬，而是以一個人的身份留在這裡。他可以碰到她的手，可以與她說話交流，可以像一個哥哥看著妹妹那樣，柔和的看著她的笑……

「小哥哥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院子里的鞦韆她玩了許久，許是玩累了，她走了下來，來到坐在一旁石頭上吹風的朱衛瀾身邊，白嫩的小手握成了一個拳頭，伸到他眼前的時候才攤開，卻赫然是一串紅繩鈴鐺。

這……

他微微一愣，隨後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這不是一串鈴鐺嗎？怎麼了？」

「這可不是一串普通的鈴鐺。」

高翠蘭鄭重其事的搖了搖頭，在朱衛瀾的旁邊坐了下來，這才繼續說道。

「這串鈴鐺是以前我送給我一個朋友的禮物。」

朋友？禮物？

朱衛瀾沉默，心中卻是不自覺的湧上來一股暖流，原來在她心中，自己當時變化的那頭小豬，竟是被她當做了朋友嗎……

「可惜我那個朋友它最後還是不見了。」

高翠蘭察覺不到朱衛瀾的異常，只是自顧自的說著，只是此刻她的神情卻有些低落，因為她真的很在乎那隻小豬。

「可他為什麼會不見呢？」

朱衛瀾一件好奇的問道，「難道是你待它不好，欺負它，所以它跑掉了？」

待它好不好，有沒有欺負它，朱衛瀾自己心裡最為清楚，只是此刻他見翠蘭神情有些低落，所以故意這麼說逗她而已。

「才沒有！」

高翠蘭果然來了精神，大聲的反駁道，「我一直把它當成我最好的朋友，才沒有欺負它，我……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跑掉。我那天起床沒有看到它，在府里找了好長時間，後來實在是找不到了，我就很傷心，我還因為這件事情哭了好久呢。」

她年紀尚小，心思單純，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像什麼為了不讓別人擔心而說自己很好這種事情，那是長大了之後的想法，她現在還沒有那個心思。

「你……為那隻小豬哭了很久？」

朱衛瀾沒有仔細聽她的話，卻唯獨對那句「我還因為這件事情哭了好久」格外在意，那天他神智有些不太清晰，有些東西他可能注意不到，比如說那天她的眼睛是否紅腫，他真的記不清楚。

「是啊！」

高翠蘭點了點小腦袋，毫無保留的說著，「我和小真姐姐，還有阿全哥哥他們，好多人，都找不到那隻小豬。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它了，就很傷心，所以一直哭。後來小真姐姐把爹爹和娘親找了過來，他們怕我自己在屋子裡哭的死掉，只好讓阿全哥哥和小真姐姐帶著我去外面找。可是我卻只找到了這串鈴鐺。」

她把那串鈴鐺放在手裡，眼神獃獃的看著，卻不知道在她的旁邊，朱衛瀾也在獃獃的看著她。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它了，就很傷心，所以一直哭……

他們怕我在屋子裡哭的死掉……

原來在她的心裡，自己竟是佔了這麼重要的一個位置，他天蓬，他朱剛鬣，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未體驗過被人如此在乎的一種感覺。他的眼前似是多了些許霧氣，心中一片翻湧，胸口也堵的厲害，一時間竟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左手捂著胸口，右手撐著身側的石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額頭上竟也不知不覺中布滿了一層汗珠。

「小哥哥，小哥哥你怎麼了？」

高翠蘭被嚇了一跳，看他這麼難受的樣子，她頓時有些急了。

「我……我沒事……」

他是心境波動的太厲害，牽動了他的道心，他如今雖是肉身凡胎，修為全無，可他的靈魂卻依舊是仙人之魂，他的境界也還在，若是被外界刺激，也是會發生反應的。

他用力的喘了兩口氣，終是把那股波動壓了下去，臉色蒼白，但為了不嚇到她，他還是勉強露出了微笑。

「繼續說吧，那你後來為什麼沒有再去找它呢？」

他把話題扯開，希望她的注意力不要停留在剛才的變化上。

「我也不知道。」

高翠蘭果然還是年紀小，輕易就上了當，被他三言兩語一引，便不再關注剛才那點小插曲。

「我雖然不知道它為什麼要走，但我想它應該是有自己的理由吧。只可惜我不能和它說話，也不了解它內心的想法。而我後來之所以沒有繼續找下去，其實還是因為小哥哥你啊。」

「因為我？」

朱衛瀾微微一愣。

「是啊！」

高翠蘭點了點頭，兩隻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小哥哥你那天救了我，他們那麼打你你都還要保護我，所以我覺得這可能是上天給我的補償吧。我走了一個朋友，老天爺就又還給了我一個。而且……而且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覺得小哥哥你給我的感覺和那隻小豬好像，讓我覺得好像它就沒有離開過，所以我才沒有繼續找下去。」

高翠蘭吐了吐舌頭，大概是覺得把朱衛瀾和一頭豬作比較有些不太合適，可這真的是她的內心真實感受嘛。

你的感覺沒有錯……

朱衛瀾心中一嘆，他就是那頭豬，他一直都沒有走，只不過是換了個形式而已，但他還是他，他是那隻豬，那隻豬就是他，不管是以什麼樣的形式存在，他都會陪在她的身邊。

「小哥哥，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嗎？」

高翠蘭突然看著他問道。

「嗯，你說。」

他點了點頭，對於她的要求，他不會拒絕。

「我能把這個送給你嗎？」

高翠蘭伸出了手，將那串鈴鐺放在手心，「我之前把它送給了那隻小豬，因為我把它當成了我最好的朋友。現在我想把它送給你，小哥哥，你可以像那隻小豬一樣，做我最好的朋友嗎？」

最好的……朋友……

他愣了一下，但還是毫不猶豫的將鈴鐺從她的手中接了過來，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當然願意！這串鈴鐺我會一直帶在身上，無論如何都不會弄丟的。」

上一次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終歸是把鈴鐺弄丟了，還好失而復得，而這一次，他保證，哪怕是丟了命，他都不會再把它弄丟。

「太好了！」

高翠蘭笑的兩隻眼睛都眯了起來，歡快的拍著小手，「小哥哥你答應了，那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作為最好的朋友，小哥哥，你能一直陪著我嗎？陪我玩兒，陪我一起長大，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好嗎？」

「好。」

他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們拉鉤。」

高翠蘭伸出了右手，期待的看著他。

「好，拉鉤！」

他頓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與她的手緊緊的纏在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小狗。」

陪她說完這句極為幼稚的話，看著她像一個小傻瓜一樣蹦蹦跳跳，朱衛瀾笑了笑，只覺得如果時光能就此停頓，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