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勇氣可嘉

文衡山覺得吳畫冬這樣的性子，從本質上來講是件好事，有些時候只要知道結果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二天楊相便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姑蘇城，他在馬車駛到城門口的時候將車簾輕輕掀起，看了一眼這座已經有幾千年歷史的古城。

古城氣韻厚重，透著歷史的蒼桑，卻依舊溫婉端莊。

楊相笑了笑，眼裡有了幾分感傷，那些感傷卻很快就散了個乾淨，吳畫冬每年能到京城陪他一個月，這對他而言已經足夠，人要懂得知足。

他將車簾放下，整個人一下子也就變得輕鬆了起來。

一個月後，關於吳府滅門案的刑部審判卷宗也到了姑蘇城，徐知觀和吳應龍被判死刑，不用等秋後，就地處斬。

祁星河為復仇殺人，雖行止不當，卻情有可原，被判流刑，流放到嶺南酷熱之地做苦役，即日出發，非赦不得返鄉。

吳畫冬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祁星河的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前來送官文的還有一位太監，那位太監朗聲問：「誰是吳畫冬？」

吳畫冬忙道：「我是。」

那太監用尖細的嗓道：「皇上還有口諭給你！」

吳畫冬嚇了一大跳，皇帝居然還有口諭給她？簡直是太不可思議！

那太監瞪了她一眼：「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接旨？」

吳畫冬忙跪在地上接旨，那太監拿著腔調道：「朕聽聞吳家滅門慘案，心裡甚有感觸，此等慘案，蓋因吳氏緙絲技法而起，特命你重新織一幅《蟠桃仙》送入宮中，之前的那幅《蟠桃仙》則懸挂於織造局的大堂之中，用以警醒世人！」

吳畫冬忙道：「民女接旨！」

那太監立即就轉了一副神色，沖吳畫冬微笑：「文少夫人巾幗不讓鬚眉，為家中枉死之人翻案，勇氣可嘉！」

吳畫冬謝過那位太監，那太監又微微一笑：「咱家離京時楊相曾讓咱家給文少夫人帶句話。」

吳畫冬忙道：「公公請說！」

那太監笑著道：「楊相問你文少夫人何時履當日之約？」

吳畫冬愣了一下，忙道：「勞公公給楊相回話，我織完《蟠桃仙》便進京。」

那太監捏著蘭花指嘿嘿一笑：「楊相對文少夫人很是看重了！」

吳畫冬看到他那副樣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覺得她以後再也不能看你捏蘭花指了，當下忙給太監遞了一個荷包。

那太監也沒有推遲，伸手將荷包接下，客客氣氣地帶著一隊人馬走了。

吳畫冬直到見到這個太監，才發現真太監和假太監的差別有多大，也不知道這些年來祁星河是怎麼過來的，又是怎麼爬到那樣的位置的，想來是吃了極多的苦吧！

判決書一下來，祁星河第二天就要由官差押著去嶺南了。

吳畫冬第二天一早就到城門口來送祁星河，他在牢里關了近兩個月，看起來精神似乎還不錯，因為吳畫冬總會他送吃的，所以他整個人還胖了一圈。

祁星河在收到判決書的時候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這一次必死無疑，沒料到竟還有這樣的轉機。

他見吳畫冬來送他嘴角微微上揚，朝她淡淡一笑。

吳畫冬花了些銀子打點了官差，再加上她現在的身份，官差自然大行方便，只讓她不要說太久，不要影響腳程。

吳畫疼給祁星河準備了一個包袱，裡面有幾件衣裳和幾雙鞋，以及一些銀子。

她輕聲對他道：「衣服我縫得很用心，哥哥穿的時候仔細些。」

祁星河一聽這話就知道她肯定在衣服里藏了銀票之類的東西，他看向她，見她嬌嬌弱弱地站在那裡，整個人看起來乖巧的不行，那雙明亮的眼睛里滿是擔心。

祁星河知道自己這一次會被輕判估計是她在中間使了力，便問：「你去求姓楊的了了？」

吳畫冬回答：「也不算是求他吧，只是請他幫個忙。」

祁星河的眸光微微閃動，裡面有些隱忍，卻最終又將那些情緒壓了下去，他以前會罵她蠢，如今雖然還覺得她蠢，卻知道她是為了救他去求的楊相。

他雖然不是太贊同她的作法，卻終究不能負了她的一番好意，他輕聲道：「往後不要再去求他。」

吳畫冬想起她和楊相的約定，她看得出來祁星河對楊相極為排斥，雖然如今她並不知道中間的緣由，卻還是答應了下來，先讓他安心吧！

她輕點了一下頭：「好！」

祁星河的眸光溫和了一些，卻又道：「往後照顧好自己，不要總做蠢事！」

吳畫冬攤手：「這話我也想對你說，畢竟我現在比你可好多了！」

祁星河：「……」

她是來送他的還是來氣他的？

只是他知道這一次一別，他們這一生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此時終究不能和她吵架。

他的眸光深了些：「不必挂念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如今的處境，比起當初全家被殺時不知道要好多少，當年我都能挺過來，更不要說現在。」

吳畫冬拍他馬屁：「是是是，哥哥最棒了！」

祁星河聽到她敷衍的語氣，倒有些哭笑不得。

兄妹兩人正在說話時，旁邊傳來一記女音：「文少夫人，我能和他說幾句話嗎？」

吳畫冬一扭頭便看見徐飛燕一身素衣站在那裡，兩個月的光景，她整個人幾乎瘦脫了相，原本嬌美的臉，此時只余憔悴。

吳畫冬知道祁星河和徐飛燕的糾葛，她輕嘆了一口，然後便退到了一邊。

祁星河在看到徐飛燕的時候面色微微一變，那雙幽深的眸子里滿是複雜。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你到此時竟然還會來找我，倒讓我有些意外，怎麼？還喜歡我？難不成還想著要跟我去嶺南嗎？」

吳畫冬此時還沒有走遠，聽到了這句話輕嘆一口氣，祁星河扎人心的本領一如既往的高明。

徐飛燕搖頭：「我是來為你送行的，同時也有幾句話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