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天道永恆下

伴隨著轟隆的劇烈聲響，雙方的攻擊同時化為虛有。

怪獸剛剛發出了得意的咆哮聲，路遙的第二箭就已經到了。彷佛完全沒有了時間與距離的限制，若說前面的那一箭是天下無雙的一箭，那麼這一箭，已經完全超脫了箭的範疇，甚至可以說，這一箭，已經不能算是箭了。

時間與空間在它的面前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甚至看不到箭的存在、感覺不到箭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證明，這一箭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但事實卻恰恰相反，這一箭不但存在，而且存在得極為徹底。

怪獸只來得及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身體便突然劇烈地燃燒起來，彷佛恆星中燃燒的氣體一般。在洶湧的火焰之中，怪獸飛快地變為烏有，或許，其實牠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神弓在路遙射出了生平之中的巔峰之作后，又重新變回了宿將輪與飛雲索，靜靜地懸浮在路遙的身體周圍。

靜靜地閉著眼睛，路遙全心全意地去感受剛才所領悟的東西。天是什麼？沒有人能夠說清楚；生命是什麼？同樣沒有答案。那麼，人活著是為了什麼？生命存在的意義呢？修道的目的呢？所有的這一切，突然之間都出現了疑問。

力量是什麼？生命的存在。就是為了力量嗎？人活著，也是為了追求力量？同樣的，難道修道的目的，也僅僅是為了追求更強大的力量嗎？

搖搖頭，路遙直覺地否定了這個答案。沒錯，力量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力量卻不能夠代表一切，至少。力量不能代表天的存在。

上天是什麼？路遙心中似乎抓到了一絲靈感，但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清楚地想明白。這天、這地、這人、這生命、這毀滅，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什麼？絕對不僅僅是力量而已。

我既天下，天下既我，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呵！路遙無法形容。人生可以有酸甜苦辣，可以有喜怒哀樂，至少，我們擁有可以形容它的詞語。但是天人合一呢？人類從一開始，就沒有過類似的描寫，沒有這樣的文字，如何才能夠形容出它的感覺來？

就如同，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顏色，應該怎麼去描繪它？搜颳了腦子裡所有的詞語之後，路遙終於想到了一個比較貼切的東西。那就是百感交集。是的，百感交集，只有用這個詞語，才可以勉強形容出他如今的感受。

「你想通了嗎？力量是什麼？」那個聲音又再一次出現了，「經過了剛才的戰鬥，你領悟到了什麼？力量？還是……其他的？」

路遙仍然閉著眼睛，本來他準備回答「天人合一」的，可是在開口的一剎那，卻終於抓住了那絲靈感的存在。

天是道、地是道、人是道、生命是道、毀滅是道，力量同樣是道。這個世界、這個宇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道。道，無所不包、無所不含、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所有的一切，從道開始，至道結束，道的存在，才是所有生命應該去追求的東西。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修道修道，修的就是道！可惜，現在還有什麼人能夠明白？他們已經捨本逐末了，所以，他們只能漸漸地沒落，最終有一天，他們將會被世界、被時間所淘汰，因為，他們已經忘記了一開始的初衷。」那個聲音漸漸地遠去，

「既然你明白了道，那麼，就讓你看一看道的真諦吧！」

隨著那個聲音的低喝，路遙感覺到眼前一暗，接著身體彷佛失去了重量一般飛了起來，感覺很輕很柔和，通體舒適。路遙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想要問問這個是不是就是天道，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也感覺不到任何的東西，彷佛自己身處在一個完全空曠的空里，什麼東西都沒有，一片虛無、一片黑暗。

他想要逃跑，卻驚駭地發覺自己竟然沒有身體，連頭臉都沒有，似乎整個空間中，只有他的意識在茫無目的地飄蕩著，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沒有聲音、沒有光線、沒有溫度、沒有生命，一切的一切都沒有。

路遙痛苦地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閉上眼睛，甚至連暈倒的權利都沒有。這裡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認知範圍中，更是他所無法掌控的，他感到驚慌失措，在心中大聲地怒吼著，但是，「眼前」的世界不可能因為他的意願而改變，黑暗繼續黑暗著，繼續著一片虛無。

路遙絕望了，但是他連哭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無奈地飄蕩著，彷佛孤魂夜鬼一般，沒有方向、沒有理由、沒有目的地遊盪，慢慢的，路遙的意識陷入了沉睡中。

驀然間，一聲巨大的轟鳴震驚了路遙的靈魂，他睜開了不存在的眼睛，眼前的景物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靈。

他面前出現了一個熾亮的白點，白點越來越大，逐漸籠罩了整個黑暗，接著無聲地爆炸開來，眼前成了一片鋪天蓋地的白色，慢慢地，白色分散開來，無數的白色亮點開始會聚著旋轉起來。形成了繁雜玄奧的星空，無與倫比的景色讓路遙迷醉了，

璀璨耀眼的美麗星斗發出了燦爛的光芒，一時間，路遙忘記了自己，完全地沉浸在這浩瀚的景緻中，感覺上，似乎臉上早已是熱淚滿頰。

無數大小不一的星體，看似雜亂無章地運行著，但是路遙卻知道，這些星星都有自己固定的方向，一條條淡淡的光弧牽引著星體的方向，在這浩瀚的世界里，生命是那麼的渺小，沒有生與死的牽擾、沒有愛與恨的煩惱、沒有名與利的紛爭，沒有了自我。

路遙感覺心中似乎被觸動了，隱約中，他知道自己不一樣了，但是到底感悟了什麼，卻難以表達出來，那麼隱晦、那麼深刻。這時候，他面前的景物再次發生了變化，璀璨的星空消失了，顯現在面前的。是一片荒涼的星球，通紅的火焰無情地燒灼著大地，暴烈的閃電突兀地揮舞著銀光，凄厲的狂風席捲著風沙。

慢慢的，大地上出現了大海湖泊，陸地上也出現了綠色，火焰停息了，閃電減少了，風沙也消失了，無數的生命開始繁衍起來，動物從大海中來到了陸地，多姿多彩的生物繁榮了大地，豐富的生命展現著欣欣向榮的氣息。

景色再變，天空中，一顆巨大的星體爆發出耀眼的白光，一閃而逝。接著，越來越多的星體消失了，大陸上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減少，終於完全地湮滅在歷史中。碧藍的星球也尾隨著白色的球體，化作空間的塵埃。

路遙心中泛起難以言語的沉痛感覺，親眼望著生命在面前消失，注視著浩大的空間再次化作一片空虛，一種莫名的感悟在心頭升起。難道這就是生命的演化嗎？從出生為一個開始，到毀滅為一個結束，原來，生命的輪迴就是一個道的存在。

「天道之初，無極為始，太極為初。太極為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之存在，千姿百態，千變萬化，是為萬象，於是生命開始了。所有的生命，從一開始，就準備著毀滅，準備著回歸。所以萬象本就無相，因為終有一天。萬象歸無，無相還為無極，於是道就完成了一次輪迴！」

那個聲音彷佛在自言自語一般，「修道者所修行的道，並非完全的逆行天道，而是藉助於天道運行，來增強自己的力量，然後借用自己的力量。去融合於天道之中，最後，人道合一，這才是最終、最高的境界！天與人的合一，不過是小乘罷了！道與人的合一，才是大乘！」

路遙皺起了眉頭，他還是不太明白那聲音的話，既然天既道。那麼天人合一，與道人合一，有什麼區別嗎？

彷佛感覺到了路遙的疑問，那個聲音又開始解釋起來：「天既道可，道既天卻不可！因為道比天大。就用一個最簡單的比喻來形容：「你是人」是正確的，但是「人是你」卻是一個錯誤的說法，因為人比你大，比你所包容的東西要多得多。同樣的，道比天大，道所包容的東西，也比天更多得多！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道是什麼了嗎？」

「我想，我有一點領悟了！」路遙雙拳緊握，明明已經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卻始終跨不出去，距離真相，只剩下了像窗紙一般的厚薄，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捅不開。

道是什麼？道比天大。這麼說來，只有再找到一個比天更大的東西，才可以稱之為道了？那麼，什麼東西比天更大呢？路遙驀然睜開了眼睛，他已經明白了。

「修道，何為道？人心既道，道既人心。人心比天大，道亦比天大，是以道既人心，人心既道，所以說，修道修道，其實修的是心！」路遙哈哈大笑起來，「沒錯。沒錯，現在所有的修道者，都已經背離了一開始修道的初衷，所有的修道者都在追求更強大的力量，卻已經大大的疏忽了人心的修練，背離了道的本源，將來自然要被淘汰的！」

「你終於明白了，道既人心，人心既道。力量是道，所以，力量源自人心，若是修心不夠，那麼再強大的力量，也不過只是一句空話而已！」那個聲音越來越遠，到最後，已經完全的消失了。

「去吧！你已經明白了。那麼你就獲得了道，你可以到最裡面，去取得屬於你的力量了！記住啊！力量既道，道既人心，若不修心，終被淘汰！」

垂下了眼皮，路遙靜靜地享受著那感悟之後的溫暖。道之大，無所不包、無所不含，這天下、這世間，惟有人心堪比，是以人心才是道之真諦！修道，首重修心！

周圍所有的一切陡地散去，路遙又重新回到了一片虛空之中。隨著他心中的感悟越來越多，虛空也慢慢地開始了變化。遙遠的遙遠處，視力所不能及的極限，出現了一點金燦燦的亮點，越來越接近、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到了最後，一片莊重的金光完全地照在了路遙的身上，神聖、端莊、威武、勇敢、智慧、虔誠，所有所有能夠想象到的正面形象，一起出現了。

路遙張開了雙臂，他知道了，只要通過了最後的一關考驗，他就將成為繼盤古和女媧之後的第三位神人，而且，他將會比盤古和女媧更為接近最終的神。

因為，他領悟了道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