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她的謊言
然而,她總是那樣的天真,她似乎永遠也搞不明白,有些事情做錯了,錯過了,就再也回不了頭。
無論顧傾城臉上的表情多麼的楚楚動人,帝殤都推開了她。
他的拒絕,讓她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為什麼?」她光著身子,含淚的質問他,「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嗎?」
為什麼當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的時候,他不要她了,這不是她想象的結果,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
「師傅,你不再喜歡我了嗎?」
是的,我不再喜歡你了。他苦笑,心中似乎已經不再記得當初喜歡她時候的模樣了,那似乎是另一個人,只在他心上留下了記憶,再無其他。
「就這樣罷。」他閉上了眼睛,絲毫沒有被她迷惑,「過去便讓它過去。」
顧傾城的眼淚簌簌而下,這一次,她終於知道,他是真的鐵了心,不再同她有任何除了師徒之外的牽絆了,或者說,他現在根本連師徒都不想和她做。
「師傅,你不能這樣對我。」她不甘心,「是你讓我愛上了你,你不能丟下我。」
她哭的涕泗橫流,再也沒了半分往日的優雅美好,可憐的像是個愛而不得的怨婦,「我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我從來沒有想過其他,師傅,我是真心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這話也是真的么?」他驀然的睜開眼睛,直視著她,「你現在告訴我,你可真的只想同為師在一起,從未,想過其他?」
他的眼神太過寡淡,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裡才甘心,顧傾城頓住,在那樣刺目而冰冷的目光里,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的謊言,在他面前漏洞百出,千瘡百孔。
然而,她總是以為,他會原諒的,他不會在意的,是的,他已經不在意了,他的名譽,還有他的愛情。
「不要再說謊。」他一步一步離開她的視線,白色的長袍在時光里有翩躚的模樣,不緊不慢,義無反顧,那是離開她的決心。
她痛哭流涕,忽然之間有了肝腸寸斷的感覺,她以為,師傅是不會改變,師傅會一直喜歡她。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她以為而已。
帝殤推開屋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越高山湖海,靜靜的落在了他的眉眼上,他淡淡的舒展了眉毛,心中那口不知道淤積了多久的鬱氣終於煙消雲散。
遠遠的有人自玉竹峰御劍而來,那是一個一身白衣,俊朗清澈的男子,帝殤一眼便認出了他,玉竹峰玉清竹之子玉寒。
玉寒很快就到了帝殤的身邊,自劍上大踏步而下,徑直大喊道:「師尊,快去雲隱峰救難,魔族來襲,掌教真人已經重傷!」
帝殤聽聞一驚,無怪一大早空氣中就瀰漫著一股子血腥之氣,原以為是什麼弟子在比試,沒能料到,這樣的時刻,竟會有魔族打上門來。
帝殤對著玉寒點了點頭,也不再去管身後屋子裡哭哭啼啼的顧傾城,傾身踏空,朝著雲隱峰而去,很快就看不見他的身影。
玉寒看著帝殤消失的背影,喘了口氣,終於有些放下心來,正要轉身去雲隱峰,空氣中隱隱傳來的抽泣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誰?」玉寒慢慢地走近竹屋,「誰在那裡?誰在哭?」
他推開帝殤的屋子,就看到了坐在地上,一絲不掛的顧傾城,她聽見聲音抬起頭來,赤紅的眼眸,讓他心驚,「傾城?」
他急忙跑到她的身邊,將外袍蓋在她的身上,急切的盯住她,擔憂的問:「傾城,你這是怎麼了?」
顧傾城搖搖頭,只有眼淚不要命的掉下來,玉寒見了更是擔心,「你告訴我,是誰欺負了你,我給你報仇!」
顧傾城聞言,心裡似乎終於漫上了一絲溫暖,抱住玉寒,哭的撕心裂肺,拚命搖頭,玉寒心痛不已,抱緊了她,環顧四周,才發現是帝殤的住處,他想起師尊毫不猶豫的背影,心裡忽然漫上來一個奇怪的想法,他一把抓緊顧傾城,猜疑道:「是不是,是不是師尊,是師尊侮辱了你?」
顧傾城的心裡閃過無數種告訴自己應該承認的想法,她哭得這麼傷心,就是因為師傅傷害了她,這樣她就可以和帝殤在一起,可是有一個最後的聲音,制止了她心裡的魔鬼,帝殤已經不是曾經對她視如珍寶的帝殤了,她只是一介女修,無權無勢,根本就不是帝殤的對手,如果再繼續無大腦的繼續下去,只會以卵擊石,自掘墳墓。
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讓玉寒心中有七八成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不由更急:「顧傾城,你給我說話!」
顧傾城搖了搖頭,哽咽道:「不是師傅。」
玉寒如同破了皮的氣球,火氣一消,吶吶道:「不是師尊,那你怎麼會......」
「我沒事,」顧傾城擦擦自己的眼淚,從玉寒身上爬起來,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白皙如玉的肌膚一點一點的在玉寒的面前展現,頃刻間被覆蓋,玉寒撇下眼睛,並沒有去看她,顧傾城穿好衣服回過頭來看他,眼神並沒有往日的魅惑,有些失魂落魄的,她問:「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嗎?」
玉寒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
顧傾城涼笑一聲:「想要的時候就要,可以把人當成掌中寶,不想要的時候就立刻棄之如敝。」
玉寒心頭一動,顧傾城臉上的頹廢讓他心裡微苦。
「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顧傾城搖搖頭,「我就是說笑的。」
玉寒卻並沒有把這當笑,「傾城,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些人是誰,不過,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沒有不要你,你相信我。」
聞言,顧傾城直起腰肢,走到玉寒的面前,一動不動的盯著玉寒的眼睛,「你真的就這麼喜歡我?」
玉寒伸手握住她的手掌,眼中含情,深深的凝望著她,「我對你的心思,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顧傾城的手輕輕的顫了顫,「你喜歡我什麼?」
玉寒幾乎沒有猶豫的說道:「你的善良,純真,還有溫柔,我都喜歡。」
「善良?純真?溫柔?」顧傾城重複著他的每一個形容她的辭彙,笑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看出她那些連她自己到現在都沒有辦法承認的偽裝。
玉寒整顆心纏繞在她身上,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明明是對她的稱讚,她的表情為什麼會這樣的難過。
他忽然有些緊張,輕聲道:「我不管別人怎麼說,不管別人如何看你,你知道的,我一開始就喜歡你,你救過我的,你忘記了嗎?我醒過來對你一見鍾情,便再也沒有改變過。」
可是無論他的聲音再怎麼輕柔充滿安和的意味,她這輩子恐怕都沒辦法忘記他說過的那些話了。
「你是因為我救過你,你才喜歡我的對嗎?」
「那是你的善良,」他點了點頭,「但這並不是全部,你知道嗎?當我醒過來看見你的時候,但我聽母親說是你把我從迷失之澤帶回來的時候,你不僅為我解了月上重火的毒,還對我不離不棄的時候,我知道,我這一生,除了你就不會再喜歡其他的女子了。」
「......」
「我想起你為我受過的那樣多的苦,不止一次對上蒼起誓,此生絕不負你,必然要讓你快樂,幸福一生。」
「......」
「我知道,喜歡你的人那樣多,也許我對以你來說只不過是其中之一,但是傾城,從我們在迷失之澤交集的那一刻,從你沒有放棄我的那一刻,我就註定是要守在你身邊的。」
他的話說的那般情真意切,若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恐怕早就已經被迷了三魂七魄,可是她卻比曾經的每一刻都要清醒。
他說的是,『你救過我』、『你沒有放棄我』、『你為我解了毒』、『你受過那樣多的苦』......這其中的哪一樣,都不是她顧傾城為他做過的。
他愛著的,究竟是他眼前的這個顧傾城,還是他臆想里那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影子,已經很明白了。
她抓住自己的頭髮,像是瘋了一樣,大笑著,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淋濕她曾經鬼迷心竅做下的所有惡事。
「傾城,傾城你怎麼了?」玉寒再不猶豫,傾身抱住她,不讓她傷害自己,「傾城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哪裡惹你不開心了,你告訴我,我改,我改好不好,你不要這樣,我很難過。」
「不要難過,」她哭的淚如雨下,這一次沒了偽裝,「該難過的是我。」
「......」
「玉寒,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的回答我。」
「你說。」
「如果,如果我告訴你,當時,在迷失之澤救你的人不是我,你還會不會這樣喜歡我,你還會不會呆在我的身邊?」
「不是你,」玉寒怔住,抱著顧傾城的手指僵起來,面色也有些難堪,「怎麼會不是你?一直都是你啊。」
顧傾城卻不理會,繼續問:「如果那個人不是我,你還會這樣喜歡我么?」
喜歡到不在乎和其他人分享,喜歡到失去自我,甚至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傾城,你在說什麼啊?」玉寒的心惴惴不安起來,懷疑像是一顆種子在他心裡生根發芽,然而他不敢確認,只是笑著,「你不就是你嗎,是我的傾城,我們都記得是你救了我不是嗎?」
「是啊,一直都是我。」顧傾城擦乾眼淚,露出溫柔甜蜜的笑容,「你要記住,救你的人一直都是我,沒有別人,你愛的人,也只能是我。」
「傻瓜,我當然記得。」玉寒摸了摸她的頭髮,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裡,眸光沉下來。
如果顧傾城說的是真的,那麼救他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是否活著,或者,早就已經被他和顧傾城傷透了心?
還是說,已經被顧傾城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