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人魚傳（一）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把劉家明的鑽石改制的項鏈露了出來，即便是在黯淡的光線下，它們也爆發出火焰班的光芒。
這讓人魚產生了一點興趣，它朝她伸出手，但是她搖搖頭。
「這可是我最重要的人送給我的東西，不能給你。」
她說。萬一它任性了拿走怎麼辦？
聽她這麼說，它笑了，捧出了自己的珍珠。
皇甫薇薇還是搖頭，這下它生氣了，扭頭看著李冕和。
「我要，給我。」
他要求道。要是是別人，李冕和肯定會拒絕，但是對它……
「皇甫小姐，你能割愛嗎？那些珍珠的價值也不差。」
「真的不行。」
皇甫薇薇為難地說。但是看李冕和和人魚都可憐巴巴的樣子，她想起了那個故事，心又軟了。
「要不然，你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把這條項鏈送給你。」
她提出的條件很簡單。
第一、人魚給劉家明一百零一顆珍珠；
第二、人魚講一件他們族裡的故事給她聽。
「這沒問題。」
不等人魚答應，李冕和先去數珍珠了。
這些珍珠都是人魚閑來無事製造的，體積有大有小，他挑選了達到一定體積的珍珠揀給皇甫薇薇后，就從上面的房間搬來了兩把椅子。
然後兩人借著微弱的壁燈燈光，開始聽人魚講述過去的事情。
李冕和也從此知道，萬事有始才有終，他並不是人魚大幸的第一個愛人，而是最後一個。
這件事，要從九十多年前說起。
那時候，大幸還不是族長，是一條普通的成年人魚。
它只是具有成為族長的潛質而已，而怎樣做才能成為真正的族長，擁有勝過其他人魚並領導它們的呼風喚雨的力量，沒有誰知道。
「這需要考驗，長老們不是說過，每一任族長的考驗都不一樣嗎？」
和它從小一起長大，體質卻分外瘦弱的夥伴說。
人魚能活千歲，外貌大同小異都是醜陋的黑藍色，眼珠子凸出來，滿口獠牙直裂到耳朵，之所以會傳說他們美麗，只是世人把他們美化了而已。
雖然唯一的族長能變成人，但真身也和其他人魚沒區別。
而大幸之所以想早些成為族長，正是想要其擁有的變形能力。
但變形的考驗到底是什麼？
領導人魚們在暴風雨的夜晚唱歌，讓船隻傾覆？還是獨自狩獵，吃掉一個完整的人？或者說保護了族人們，讓他們不受人類的侵害？
最後那條是秦始皇駕崩時的人魚族長做過的。
殘酷的人類為了給他的陵墓里擺上不滅的長明燈，捕殺人魚熬出油來作為燈的燃料，要不是當時的族長，整個人魚族群可能都會因此滅絕。
以上三種大幸其實都做過，但它的身體卻沒發生變化。雖然它的壽命是接近無極限的，但它的耐心卻是有限度的。
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就會變得憂鬱、消極、混天度日，這點上，人魚和人類是一樣的。
大幸混天度日的方法，是不斷捕獵和吃掉人類。
由於它不能變化為人，所以它狩獵的範圍，自然也只有在沿海地帶。隨著它吃的小孩多了，恐怖的流言多起來，人們也警惕起來。
但它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事背後潛藏的危險，其他人魚也沒有意識到，它們的眼睛，都被眼前的美味弄瞎了。
「來，這是今天的收穫。」
又一天，大幸把一個半死的孩子拖到了人魚的領域，說道。
這次的收穫它一口也沒動，因為它根本就不想吃，它早已對人類的味道膩煩了，只是覺得捕獲這個過程好玩而已。
而人魚們在享用美味的時候，發現有點和平不同。那就是在孩子身上，有大幸的血腥味。
「對啊，他用他們的武器傷害了我，血濺到他身上了。」
它把被劃破的一點魚鰭給族人們看。這才引起長老們的警惕。
「大幸，你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太危險。」
它們勸它，而它完全不放在心上。
「這有什麼危險，他們只是卑微的人類而已。」
是的，在大幸眼裡，人類已經成了低等生物，天生是被食用的料，人魚才是生物鏈的最高層。
它的傷很快痊癒，它繼續捕殺人類，終於某天，它失手了。
原本是它捕獲人類，而那天，它卻被人類捕獲。不用說，大幸很是憤怒，它在人類特地為它準備的布滿了倒刺的鐵絲漁網裡翻騰，嘶鳴。
它以為他們會覺得恐懼，然而，它只在他們臉上看到了厭惡和嘲笑的表情。
「這就是殺了無數孩子的人魚啊，它也有今天！」
雖然它的身體被倒刺劃出無數傷口，但他們的話卻比傷口更讓他感到痛苦和憤怒，這讓他翻騰得更厲害，妄圖以此自殺來保住尊嚴。
但人類猜透了他的想法，幾個強壯的男人用魚叉把它的身體刺穿，叉了起來，扔進一個大水缸里去，再在水缸上蓋上鋼鐵的蓋子。
然後，它聽到了它有生以來最恐怖的對話。
也可以說是最諷刺的對話。
「聽說吃了人魚肉能長生不老？」
「是啊。不過比起那個，更有誘惑力的是它的眼淚，顆顆都是價值連城的珍珠。」
「哦，那還是不殺它留著好了。」
真可笑，它吃了人類無數的孩子，人類卻因為它的眼淚赦免了它的死罪，要留著它。這在人魚的族群里是難以想象的。
大幸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這種愚蠢至極的生物，真的值得自己獵殺和吃嗎？
隨著這個想法，它回想起過去自己的行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渾身都顫抖，笑出眼淚都冒了出來。
它笑得如此厲害，以至於瓦制的大魚缸都被它發出的音頻給笑破，當守著它的人類打開魚缸外面的牢門時，看到了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景象。
整個地牢的底部，都給白亮晶瑩的珍珠淹沒了！
「這……這真是搖錢樹啊！」
從此，大幸被人類另眼相待，它舒舒服服地躺在魚缸里。人類發現它能聽懂話，需要時說一聲，它就會給他們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