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人魚傳（二）
它不會給他們太多，而他們也不會多要。
因為那樣珍珠就貶值了嘛。
有一兩次，它趁著看守鬆懈的時候跑掉了，但是不久后又回到原地，只是因為無聊。
這樣過後，人們索性連看守它都免了，只是為了防止它不回來，留一個童男或童女在原地。
他們看到它，或是恐懼地尖叫，或是好奇地笑，這時的大幸已經不是當時的大幸，它沒了虐殺它們的興緻，只是喝血或者不動他們。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后，某天，來了一個古怪的孩子。
古怪的意思，就是和其他孩子不一樣。
「你就是人魚？」
這是個男孩子。
他看它的眼神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平時，是其他人看它覺得害怕；這次，是他看他覺得害怕。
至於為什麼，它說不出來。直到它咬破他手腕吸飽了血，沉沉睡去后，才知道答案。
它被一陣劇痛給驚醒，睜開眼，驚訝地發現他在割自己的肉。
「對不起，我媽媽生病了，我必須得要你的肉來救它。」
看到它痛醒過來，他咬著牙說。他的力氣好大，只有長期操持家務的孩子才能有這種力氣，但是人魚也不弱，它一扭頭便咬住了他的肩頭。
男孩明顯對此早有準備，他另一隻手彷彿變戲法般也拿出了尖刀。
「求求你，只要一塊就好了。」
他說。可它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肉給這種低等生物呢？它撕咬他，但是讓它不解的是，他明明血流如注，痛得臉都變了色，卻不肯放開它。
它先受不了。
它流淚，試圖用珍珠贖回自己的命，但是孩子對珍珠無動於衷，終於，他剜下了一塊人魚肉。
「謝謝你，我媽媽可以……」
孩子的話沒有說完，被他們扭打的動靜驚動的大人們進來了，當看到自己寶貴的「財富」居然受到傷害時，他們怒不可遏，拖過孩子就是一頓毒打。
孩子解釋，求饒，都被無視。在大人們的拳打腳踢中，孩子的聲息越來越弱，直到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地方已經弄髒了，還是把人魚搬走吧。」
大人們說。大幸被它視為低等生物的人類輕輕抱起來，從孩子的屍體上跨過去。
「人魚，求求你。」
就在這時候，人們以為已經死掉的孩子居然抬起頭，向它伸出了一隻手。
「還不死心！」
跟在大幸後面的人給了他一腳，吼道。
看著這次真的變成了屍體的孩子，大幸心裡忽然有了一種微妙的感情。
具體的它說不出來，如果硬要它說的話，那就是對人類有了一點改觀吧？
孩子看不起珍珠，也不要自己的命，只是為了他的母親。
大幸也是有自己母親的。
想到這裡，大幸跳了下來，竄向那孩子。
他的身體只要是暖的沒死透，自己的血肉應該就還有效果吧？
大幸這麼想，也真的，把自己的血滴進了那孩子嘴裡。
看它這麼做，人們呆住，不過他們沒有搶回它：寶貴的商品要做什麼事情，只要不是自殺，由它做好了。
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孩子漸漸有了生氣，直到意識和身體都恢復，站了起來。
「人魚，是你救了我嗎？」
他看看大幸，說。大幸懶得理他，只是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一點不對勁。
他灰藍色的皮膚逐漸變白；他的魚尾和魚鰭收縮了，變成了手腳；而他醜陋的面目也變了，變得和男孩一樣。
「哦。」
然後它發出了平生第一個音。
大幸對此簡直難以置信，自己這是經過了考驗嗎？
僅僅是由於自己救了一個人類？
但後來它由孩子領著去他家救了他那身患絕症的母親，得到一個充滿感激兼慈祥的微笑，令它也思念起了自己母親時，才領悟過來內里緣故。
針對它的考驗，僅僅是明白眾生平等這個道理而已。
這麼簡單，卻又這麼複雜。為了紀念這件事，他從此都以那個孩子的面貌出現在人類面前。
「喏。」
講完了自己的往事，大幸端詳著被李冕和裝在古董水晶瓶子里的自己的淚水，想起了皇甫薇薇先前說過的話。
「你要把它們送給自己的愛人嗎？」
它問。皇甫薇薇托腮，搖搖頭。
「也不算是送，他給我的鑽石被送人了，我總得對他有個交待。」
這次他的婚禮她沒有參加，雖然是他默認的不用參加，她心裡總是覺得過意不去。
「呵呵，既然愛卻不在一起，真不理解你們人類的想法。」
人魚打了個哈欠。
「我休息了，晚安，皇甫薇薇。」
「晚安，大幸。」
讓皇甫薇薇沒想到的是，嚴嘯天次日清晨來了李家。
「你怎麼來了？」
皇甫薇薇驚訝地問，他笑笑。
「老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引得李冕和笑了起來。
在只剩下夫妻倆的時候，他小聲告訴她，他是因為擔心孩子們才過來的。
「孩子們好著呢，樂不思蜀，我都在考慮要不要買條船了。」
皇甫薇薇回道。的確，雖然看著爸爸來了孩子們嘴裡叫著爸爸，卻粘著楚管家不放。
這也難怪，楚管家除了給他們提供他們想要的，還會給他們講故事嘛。
「你們喜歡搭積木吧？其實，乘風破浪的大船也是像積木一樣一塊塊搭起來的……」
諸如此類的知識性故事。
不過也幸好嚴嘯天來，皇甫薇薇得以抽身去澳門管理生意，順帶叫劉家明來取珍珠。
「切，何必珍珠慰寂寥。」
接到她的電話后，他如是吐槽。作為珠寶大亨世家的他，的確有聽過人魚的珍珠這一說，而且一顆價格起碼上千萬國幣，但他倆本來巨富，所以對他來說無所謂。
「我可不是唐明皇，你也不是悲催的梅妃，別這麼說自己。」
「我管你的，我給你的東西你居然送給了別人，還讓我去取，你說情理上說不說得過去？你要是真心地就自己送來……」
暈，真是服了他了。有時他的無賴程度毫不亞於嚴嘯天啊。沒辦法，皇甫薇薇只能去李家別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