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謊言永遠都是滾雪球
此話一出,葉山亭捧著果汁一動不動,Sam警惕地看過來,盛凱鋒卻面不改色地品茶。
葉梓允目不轉睛地捕捉著葉山亭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儘管他像是一張白紙,沒有表情,沒有溫度,但葉梓允還是不能錯過他可能一閃而逝的細微,「當年媽媽去世后留下了一些錢,雖然不多,但銀行賬戶一直保管在我媽媽一位律師朋友的手中,這裡也有你的一半。」
葉山亭摸索著放下果汁,緊抿的唇角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客廳里孩子們的玩笑聲彷彿已經是另外的世界了,成人的世界里笑一笑都很難。
「我原本想要直接將媽媽的遺產拿出來和你平分,可那位律師很認真,因為媽媽沒有留下遺囑,而按照法律繼承關係,必須要我們一同去,並且能有文件證明你是我的弟弟。所以我想做一份DNA鑒定,應該足夠了,你什麼時候有空?」
葉山亭淡淡地說道:「我並不打算和你平分,那都是媽媽留給你的。」
「就算你放棄繼承權,也需要簽訂協議,而這份協議要生效,也必須證明你是我的弟弟。」
葉山亭沒有說話,一時間的沉默,襯托出孩子們笑聲的天真無邪。
曹媽看出他們有正經事要談,於是帶著孩子們去後院玩,笑聲漸遠,客廳里驟然冷清。
Sam踱步走來,不知所措地看著葉山亭,抿了抿雙唇,顯得不自在的緊張。
盛凱鋒看在眼裡,一句話都沒說。
「後天下午三點,我有時間。」葉山亭剛開口,Sam就忍不住想要阻止他。
「好,到時候我們在醫院見。」
葉梓允歡快地應下,緊緊握著葉山亭的手,聊起了別的事。
Sam緊張得臉色煞白,想要開口說什麼,卻突然感到身側陰森森的,一轉身正好對上盛凱鋒炯炯的目光。他的目光就像一把火,剎那之間照亮了Sam眼中的黑暗,驚得Sam目瞪口呆,原本想要說什麼都忘了,倉皇失措地避到後院和孩子們玩去了。
盛凱鋒看了眼葉梓允,也起身隨在Sam身後到了後院。
曹媽、曹叔正和三個孩子玩狼來了的遊戲,康康笨笨地跟在暖暖身後,卻被暖暖緊緊牽著,孟傾則在暖暖的前面,像大哥哥似的護著身後的她。曹媽則走在最前面,和曹叔扮演的狼拉開一定距離,隨時做好「逃散」的準備。
Sam站在不遠處,顯得焦躁難安,連盛凱鋒站在他身邊,他都沒感覺。
「哪裡不舒服?」盛凱鋒淡淡地問著。
Sam一愣,像是受驚的貓炸了毛,「我……沒有……」
「你的臉色很不好。」
「……只是、只是有點熱……」
盛凱鋒挑眉淺笑,看著不遠處被曹叔追得私下逃散的三個孩子,笑了笑,「還記得當年我們也曾私下這樣談過話。我記得,是在海邊度假屋。」
Sam的心咯噔一跳,遊離的目光就像此刻亂跳不安的心。
記憶再回到海濱度假屋的那一年,盛凱鋒彼時的話猶在耳側——
「你們連帶接觸過的人,都被監視了……如果真是這樣,你們寫信……是為了麻痹監視你們的人……這讓他們知道,葉梓允一旦收不到信,就會懷疑你們在美國出了意外,所以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山亭在國內的車禍,在美國的火災,都不是意外。」
「Sam。」盛凱鋒猛地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我的想法還是和當年一樣。」
Sam咬著嘴角,雙手插在褲兜里握成拳,「我也只能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盛凱鋒轉身看著他,微眯的眼睛里似乎早已有了答案,「我依舊想要問你當年我問過的問題,是誰?是誰一直在做這些事?目的又是什麼?」
Sam垂下眼瞼,勾唇冷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和山亭在美國的日子很正常。」
「Sam叔叔!爸爸!你們一塊兒來玩啊!」暖暖又蹦又跳地沖他們揮著手。
盛凱鋒淺笑著應了一聲,Sam已經跑上去抱起她,沒再搭理盛凱鋒。
午餐依舊吃得很開心,暖暖完全是大家的開心果,就連康康也不得不多看了她幾眼。
飯後,葉梓允幫忙曹媽收拾餐桌,葉山亭和Sam卻走來說有急事要離開。
葉梓允執意挽留,但葉山亭和Sam卻還是要走,暖暖出面也留不下,只得約下次再聚。
盛凱鋒摟著葉梓允的腰送他們到別墅門口,一直看著他們的車開遠,兩人還依舊立在門口。葉梓允抬頭望著盛凱鋒,「你和Sam聊過了?從他口裡有沒有探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他的神情很明顯有問題,可還是決口不說。」
葉梓允咬了咬紅唇,望向車子駛遠的方向,「原本以為阮湄最後說的那句話是戲話,可現在……隱隱又能感覺到什麼……會不會是我太捕風捉影了?」葉梓允挽著盛凱鋒的胳膊望著他,「阮湄在泰青南路警告我要留意葉山亭和Sam的話,也許……也許是我們誤會了。」
盛凱鋒握緊她的手,「就像我和你說的,在海邊那一次,我已經感到不安。」
「可山亭畢竟是我的弟弟,為了試探他,我要他做DNA鑒定,是不是太傷人心了?」
盛凱鋒笑著抱緊她,「傻瓜,投石問路,不投出去塊石頭,我們怎麼知道人心有多深?」
葉梓允抿了抿紅唇,依偎在盛凱鋒的懷裡,「如果我錯了呢?」
「有我。」
葉梓允微微昂頭望著他,男人寵溺的目光如糖水似的黏住了她。
「你大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永遠不要有後顧之憂。」
葉梓允偷笑著砸下一枚粉拳,「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大?」
「我自信我能給我所愛的女人一切。」
盛凱鋒眨了眨眼,剎那間猶如浩瀚的星辰撲面而來。
葉梓允的粉拳揪住他的衣領,踮起腳深沉的一個吻探進了盛凱鋒的心裡。
午後的陽光明媚得正好,照亮兩人糾纏的身影,烙印在永不磨滅的記憶深處。
Sam開車駛出別墅的一段路后,猛地急剎停在路邊。
窗外聒噪的蟬鳴吵得他心煩意亂,坐副駕駛的葉山亭依舊鎮定從容得毫無異樣。
「你這樣突然堅持離開,會讓他們懷疑。」
「只是懷疑嗎?」Sam不知所措地看向葉山亭,「你為什麼要答應做DNA檢測?」
「在那樣的情形下,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Sam惱怒的用英語罵了句髒話,雙手惱怒地拍打著方向盤,「可你答應他們又算是什麼好的對策?就算你暫時安撫住他們的疑心,後天在醫院的時候呢?你要怎麼辦?盛凱鋒很多年前就已經在懷疑我們了,他今天又問我們美國的事……」
Sam急促不安地抽了口冷氣,很無奈也很吃力,「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
「Truthwillsetyoufree.」葉山亭冷不丁說了句英語。
Sam微怔,撓著頭冷笑,「真相讓我解放嗎?現在說出真相,過去不都白努力了?」
「你不敢,只是因為還沒有做好面對的準備,你在害怕。」
「……我……我怎麼會害怕?」Sam單手撐在車窗框上,眼神飄忽不定。
葉山亭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相信我,後天我會處理好。」
Sam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沒再多說什麼。
只是那句「Truthwillsetyoufree」,讓他失眠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