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重複

姬諾跟在杜湘身後，暢行無阻的來到關押秦卿的房間，沒受到任何盤查審問，看來作為博靈王的兒子，杜湘是很受重視的。只有秦卿門外，侍衛攔下杜湘道：「大公子，重要人犯，沒有王爺的吩咐，本不能隨便見人。您都已經見過一次了，何必再來，讓小的們做難？」

杜湘笑道：「怎會讓你們為難，我正是奉母王口信來見秦公子商議一些事情的，明日大殮，也是最後的時機，有些事情，定要滴水不漏才行。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找母王確認，我等著便是。」

侍衛互相看了看，露出為難的表情：「大公子如此說，定是無誤的，小的們怎敢勞大公子久等。您請進，但請盡量快些。」

杜湘對他們微笑著點了下頭，便帶著姬諾走進秦卿的房間。

轉身關上房門，姬諾只聞到一股淡香縈繞，立時全身酸軟無力，倒了下來。神智逐漸模糊，依稀聽到杜湘的聲音，卻似隔了遙遠的距離：「不要怪我，我只想要你一人……」

姬諾出去之後久不歸來，姬影出去找了一圈沒找到，聽說是和杜湘在一起待過，姬影嘆道：「何必呢？」也不知道是在嘆什麼。

自女帝駕崩后，姬影母女再沒出過皇宮，這不奇怪，怪的是進去探望也被禁止。蘇賀腦筋還算靈活，立即覺察出其中的不尋常之處。兼之皇城護衛隊以保護維持治安為名在王府外聚集了大量兵將，蘇賀立即謹慎起來，和管家商議之後，闔府閉門不出。很快，隱藏於宮中的裴楓回來傳信，便開始聯絡姬影布置在京里京外的暗線，預防不測。

雖做足了準備，蘇賀到底沒主持過這麼大陣仗，心裡發虛。直到女帝發喪前兩日，深夜之中從天而降的兩人到來，蘇賀深深體會了什麼叫喜從天降。這兩人，便是裴松和秦鴻炎。

從裴楓口中得知宮中情況，幾人開始商議如何化解困局。姬影的意思很簡單，也甚和裴松裴楓兄弟的心思。以二人的本事，不算難事。秦鴻炎則擔心姬諾母女還在宮中，定然在博靈王最嚴密的看管之下，恐難全身而退，一時有些猶豫。

裴楓道：「我在宮中看了這幾日，那博靈王只會虛張聲勢，根本不敢動真格的。若換了我，直接把反對的人都砍了，又省事又清凈，過後史書上隨便寫寫，這事兒也就洗白了。偏她搞這麼複雜，宮城都在她的控制之下，還膩膩歪歪的審什麼案子，這不是給敵人反攻的機會嗎！」

裴松斜瞪他一眼：「你是哪邊的？」

裴楓訕訕的：「女人就是彆扭。」

又惹得蘇賀瞪他兩眼。

秦鴻炎皺著眉頭：「她不敢動手，確實對我們有利。王爺的辦法很好，殺了那些真正能指揮大量士兵的中階將領，剩下的人便如一盤散沙。到時只要英王振臂一呼，人心便逆轉向我們。只是，如今姬諾母女尚在宮中，只怕會被博靈王等人挾持，萬一她舉事不成，狗急跳牆，她們恐怕會有危險。所以，一定要想辦法先救出她們。」

裴松道：「我們人手畢竟有限，不能硬碰。宮中恐怕沒有法子，不過大殮當日他們一定要出宮的，從皇宮到皇陵來回要走上半日，我們有的是機會。」

「可是等她的眾多手下殞命的消息傳過去，她一定不會束手待斃的，那時他們就危險了。」秦鴻炎道。

裴松想了想：「鴻炎指揮人馬趕在宮門大開之前動手，我和楓弟潛進皇宮去找英王和姬諾。」又問蘇賀：「你可知這府里有什麼英王的信物，大家一見都知道的？」

蘇賀喪氣道：「這裡沒有，出雲城有不少。」

秦鴻炎伸出手掌：「這個可行？」

幾人一看，是一枚黃翡指環。

蘇賀拿到手中，手指在指環內側摸過，驚喜：「可以，可以。可是，它怎麼在你手裡？」

秦鴻炎稍稍臉紅：「姬諾給萬春樓薛姨抵押用的，我知道后便要了回來。」

至於為什麼抵押，眾人不問也知道。蘇賀喜道：「別人不知道它的用途，我卻知道。現在人手不用愁了，只要他們出了宮門，公然搶人也不怕了！」

裴楓陰陽怪氣道：「都要我們賣命了，還不坦誠相告。」

蘇賀打哈哈：「這畢竟是出雲城的秘密，要說也輪不到我來說，你想知道，回頭問你姐吧。」

秦鴻炎道：「強攻總不是上策，最好的辦法，是保護好英王，由她出面，號召大家抵抗博靈王。所以，兩位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安全。」

裴松道：「放心，定不會讓你的丈母娘有所損傷。」

「還有一個人，你們要留意。」

「誰啊？」蘇賀問。

秦鴻炎眸光一閃：「杜湘。」

裴松先笑道：「你不要因為他暗算你就懷疑他對姬諾的用心吧，也許只是爭寵而已。」

秦鴻炎道：「算我多心，但若他真的沒參與其中，哪來的底氣來殺我？殺了我要怎麼跟姬諾解釋？除非他根本不想解釋！若博靈王成事，姬詞不過一個傀儡，這女垣就是她家的天下，他自然無需顧及姬諾的態度。」

裴松還要笑他多心，蘇賀暗暗思量一番：「郡馬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事不宜遲，你們速速進宮，找到王爺和殿下，守住他們。還有，不要信任任何人。」

這「任何人」指的自然是杜湘了。

姬諾悠悠轉醒，眼前是一大片艷紅色紗帳，層層疊疊，極盡雍容，她躺在一張可說十分寬敞的床上，身下的床褥也是大紅色，只是身上卻一絲力氣也無。

姬諾苦笑，杜湘這是在幹什麼，補足那個未完成的婚禮儀式？認認真真洞一次房？

輕微的腳步聲緩緩靠近，一步一步，走的極穩。姬諾聽著，微微皺了眉，似乎不是杜湘。也不開口詢問，這人總會走過來的。

幾步路的距離，那人彷彿走了很久。

終於走到姬諾床邊，欠著上身，居高臨下看著她，微微笑著，兩根手指托起姬諾的下巴，說著：「知不知道，我想這樣看著你想了多久？」

「秦卿？」姬諾驚訝了片刻。

秦卿穿一襲華貴的紫袍，臉色雪白，似乎抹了粉，襯的他粉嫩的唇越發嬌艷。眉毛畫的修長又上揚，直伸到鬢髮里，還有他眼神里赤裸裸的張狂，整個人散發著詭異邪魅的氣息。

「看到是我，很意外。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是該高興一下。偽裝的這麼好，騙過了你？」低頭靠近姬諾的臉，緩慢說著。

姬諾費力的把頭扭向一邊：「你身上塗的什麼東西，熏死我了，快離我遠一些。」

秦卿臉色一僵，站直身體，拉著臉。

「呼……」姬諾呼出一口氣，又趕緊吸進一大口，看看秦卿難堪的臉，說道：「我是奇怪，你如何說動了杜湘，他對你，似乎並沒有好感？」

秦卿冷笑一聲：「他算個什麼東西，與我合作的是他老娘，他自然要聽話！」

姬諾點頭：「原來是這樣。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們設的局，一下扳倒兩個人，皇位就落到姬詞手上，而姬詞根本沒本事理國，以後自然要倚重你和博靈王。」

秦卿一笑，眼波間除了肅殺之氣，居然也有了幾分媚態：「我本無心捲入這紅塵浪濤，偏她要把我拉進來，我也只好隨波逐流。死了也就死了，萬一死不了，搏回一個富貴前程，今生，也好有機會把你抱在懷裡。」看著姬諾，「你看，我現在快要做到了。」

姬諾忍不住打擊道：「這不是還沒有嗎。」

「哈哈哈……」秦卿坐在床邊，拉起姬諾：「你你等人你母王來救你嗎？沒錯，她現在正滿世界找你，可皇宮裡沒有幾個是她的幫手，這麼大的皇宮，她要找到什麼時候？再不過兩個時辰，女帝的大駕就要出宮，到時候，博靈王會煽動百姓鬧事，當眾公布大皇女弒母的罪行，百姓群情激憤之下，打死大皇女或某些皇親貴胄。然後法不責眾，不了了之。我留下你，是保護你，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姬諾撇嘴：「就你們那破洞百出的誣陷，隨便想想便能看破，能騙得了多少百姓！」

「計策確實算不上高明，也經不起推敲，我需要的只是一個借口罷了。百姓最是盲目，往往經不起煽動，一擁而上，其中自然有我們的人打頭。若對象是你母王，或許百姓還不敢動手，可大皇女並沒有多大威望，打了也就打了。」

姬諾接道：「然後姬詞再出來收拾殘局，安撫百官，一下便籠絡了人心。就算再有為大皇女不平的人，人已死，只剩這一個皇位繼承人，也只能默認了。」點點頭：「不錯，算計人心，也算周詳。可是你們不怕我母王的部下們造反嗎？」

秦卿笑著：「群龍無首，反的起來嗎？再說是誰殺了英王，是百姓，是暴民，大不了殺幾十幾百個百姓告慰亡靈，還能怎樣？」

「你對我如此坦白，大概也沒想留我吧？」

「怎麼會？」秦卿靠過去摟住姬諾：「我費了這麼大周張都是為了你，怎麼能讓你死呢？我要把你留在我身邊，每天都能看到你，每天都能摸到你，這樣，一直到我死。」

「就靠每天給我下藥？」

「不必，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真心愛上我的，那時候，我可以讓你堂堂正正的做你的出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