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知己知彼
於是一大清早,武安侯殿下興緻頗高的在院子里,開始做起了畫。
日頭漸漸升起,管家來報,說太師起來了后,兩人這才收拾好畫,朝著容太師的院子趕去。
如今雖是深秋,但是容太師的院子里倒是別有幾分韻味。
秋桂開的正盛,金黃一片,一進院子,便能聞到陣陣清香。
容太師今日精神不錯,讓人在院子里擺了棋盤和瓜果點心,三人便坐在院子里下棋的下棋,時不時的閑聊幾句家常。
「昨日陛下傳你入宮,可是為了南晉之事?」
老太師料事如神,畢竟是皇帝的老師,想來對皇帝的心性,把握的還是十分的精準的。
北鳳珏微微點頭,「是,南晉此戰詭異,不能以常法應對。」
容月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看著兩人,沒好氣道:「赤焰玉龍都吃了虧,的確不能以常法來對待。」
紅虞控制的那怪物,如果是普通士兵去對付,只怕是有去無回,註定的慘敗。
這個道理,連容月都懂,更何況是北鳳珏。
一老一少在這邊爭鋒相對,容月在一旁觀戰,時不時的湊到容太師邊上,一本正經的道:「爺爺,你走這邊。」
再暗中給北鳳珏遞個小眼神:怎麼就不知道客氣點呢?
北鳳珏苦笑,默默的將落下的子挪了個位置。
容太師又道:「你認為,南晉和聖武相比,誰能長久?」
這個問題,若是一般人問,那就是大逆不道。
可換做容太師問,便像是尋常的話家常,而且還帶著幾分冷靜分析的意味。
北鳳珏知曉容月對這些必然是不怎麼感興趣的,於是順手將赤焰玉龍放了出來,讓它陪容月解悶。
可憐赤焰玉龍,好不容易這一覺睡到如今,如今又要淪為玩具。
「南晉皇帝登基三十年,南晉內部基本政通人和,皇子們內鬥雖然嚴重,但目前看來,五皇子入主東宮的可能性更大。但南晉醞府勢力龐大,五皇子若是想要控制醞琅,只怕火候還不夠。」
容太師捋了捋鬍子,「嗯。」
「聖武……陛下後繼無人。」
只一句話,便給出了答案。
老皇帝本就子嗣單薄,加上又都是不爭氣的。
早前宗室子弟中,鳳明簡倒是個好苗子,可惜聰明用錯了地方。
「你說得對。」
容太師長嘆一口氣,老皇帝與他這種亦師亦父的感覺,一直很微妙。
對於老皇帝而言,他可以不信任任何人,唯獨對老太師尊崇至極。
「所以為今之計,只能從宗室中再選出一人,繼承大統。」
北鳳珏擲地有聲,其實皇位於他而言,也就是唾手可得的地步。
只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曾去想這些不屬於他的東西。
容太師嘆了口氣,無奈道:「當年聖武開國,大功之人有四位,卻是功勞最小的聖祖皇帝當了皇帝,你知道為什麼嗎?」
「孔融讓梨?」
容月藉機開玩笑,不過卻歪打正著。
「武安侯府,當年這一半的江山都是你爺爺打下來的,只是他無心稱帝,只想解救百姓於水火。」
有些人,即便身處高位,也能將自己與權勢分離開來,不陷入權勢之中。
老皇帝便是將自己陷入權勢之中太深,這才走到這一步。
他的確,後繼無人。
「只是,這江山姓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這天下的百姓,能有好日子。」
容太師說罷,忽的笑了起來,「陛下忌憚你,一心想要你出家,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要對你一個孩子有如此大的恨意呀?」
北鳳珏搖搖頭,陳年舊事,在他心底就像是一道傷口一樣。
當年他也不過只是個父母雙亡的孩子。
容太師嘆了口氣,見北鳳珏不說話,「武安侯府,確實有能夠撼動鳳家江山的寶貝。只是那東西,不是造,反,而是聖祖給北家的權利。」
容月揪著赤焰玉龍鬍鬚的手莫名的一震,卧槽,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像是她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爺爺所說的,我知道。」
北鳳珏端起茶,輕啜了口,隨後看向容月。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容月卻明白他眼中的意思。
她扯扯嘴角,笑了起來,「誓死相隨。」
北鳳珏會心一笑,回頭看著容太師,「我不想當皇帝。」
天下人都想要的權利,他並不想要。
「當年你祖上,也是因為其夫人,放棄了天下。你們北家人的性子,還真是出了名的倔強。」
容太師說罷,突然將手上的棋子一丟,沒好氣道:「你當老夫看不出來你在讓子?」
北鳳珏低笑,「是爺爺棋藝高超。」
「少說這些好聽的話來哄我。今日我與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陛下的皇子里,不能忍時無需再忍。這江山是天下的,是百姓的。」
容太師就差振臂高呼了,容月還從未見過容太師這般不計形象,義憤填膺的模樣。
想來,應該也是對老皇帝絕望了。
「請太師指點。」
容太師神秘莫測的看了眼容月,「這個,日後你們就知道了。」
他說完,便不再提此事。
只是容月卻總覺得那眼神中,包含的信息很多。
好像有什麼大算計在其中。
容太師起身,活動了下筋骨,「你們可知,那南晉怪物的來歷?知己知彼,方能克敵。」
知己知彼?
容月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般,她回頭叫住北鳳珏,「那怪物之前,之前是紅虞頭上的那條銀色小蛇!」
「蛇?」
北鳳珏先是一驚,卻對容月的話深信不疑。
容月點點頭,「就是蛇。後來不知道他怎麼把那條蛇變成那樣,不過,蛇的本性,應該還在。」
蛇怕火。
蛇,怕雄黃。
一個時辰后,京城春江月內。
江野子急急忙忙的穿好衣裳,一襲春意的從屋內出來。
北鳳珏一看他衣衫不整的模樣,當即手上的杯子便扔了出去,正朝著江野子的臉蛋砸了過去。
江野子大驚,急忙扭頭轉身進了屋內,拍著小胸口重新把衣服穿好。
等江野子再出來時,已經是衣服人模人樣了。
「嫂夫人好啊,你們這一大早的到這來,是有事兒吧?哎,可憐我這春江月如今只有夜裡才開張,你們這時候來,不是為難人嗎?」
江野子打著哈哈,不動聲色的擦掉了臉上的口脂印兒。
北鳳珏眸色難辨,冷聲道:「兩件事,去辦。」
「行,侯爺吩咐便是。」
江野子見北鳳珏神情嚴肅,也不敢再開玩笑。
要知道,坐在他面前的可是鐵甲營的武安侯。
這可不是一般的小嘍啰能隨便打發的。
北鳳珏:「第一,我要西北上好雄黃酒,有多少,給我弄多少,暗中運去南疆,不得讓任何人發現,不得走漏風聲。」
江野子挑眉,「給兄弟們送酒啊?好事兒。成。只是為什麼喝雄黃酒?」
「你說呢?」
北鳳珏懶懶的丟給江野子一個你自己體會的小眼神,後者無奈,只能自己琢磨去了。
「嫂夫人,你看看侯爺,真兇。」
江野子在北鳳珏這裡占不到好處,果斷的朝著容月撒起嬌來。
容月抖了抖嘴角,默默的道了句:「活該。」
江野子:「……」
某侯爺倒是心情不錯,被容月的話哄得心情也好了許多。
於是對江野子的態度也稍微的好了些。
「第二件事便是,我要你,南晉做內應。」
南晉做內應?
江野子瞪大了眼珠子,「祖宗,你這不會又讓我去扮女人賣藝吧?我不幹。」
容月實在是沒想到江野子還有這麼重口的時候,不由得小小的驚訝了一把。
北鳳珏好笑,「嗯,這回去賣酒就成。」
江野子:「……一定還有后話對不對?」
「對,需要你賣酒,且還要拉攏南晉的一個人。」
拉攏的那個人,北鳳珏只說了個名字,容月聽的一頭霧水。
不過她對這些戰場上的事兒不甚關心。
如今她更在意的是,跳舞的那個美人兒怎麼一直盯著自己呢?那眼神瞧著,有些眼熟。
明明是很高冷的眼神兒,可看著她的時候,又像是帶了無數的思念一般。
那舞女帶著厚厚的面紗,蒙的只剩下一雙眼睛。
容月突然起身,朝著那舞女走去。
「嫂夫人!」
江野子還是晚了一步,她站在舞女的身前,擋住舞女的步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淡淡,是你嗎?」
舞女的動作一僵,眼眶瞬間酸脹的難受,「啊,啊啊!」
北鳳珏蹙眉,扭頭詢問般的看向了江野子。
江野子無奈,只能和盤托出:「這人,是我們在岷州救回來的,岷州城當時危在旦夕,多虧她衝進城內,救了不少百姓,自己卻被南晉的人抓住了,給她下了葯。」
「為什麼不送回太師府?」
容月的聲音忽的冷了下來,至少送回太師府,有人會照顧她,她一回去,就能看見她。
南晉,又是南晉。
淡淡皺起眉,退後了兩步,輕輕搖頭。
容月忍住自己想要去掀開淡淡臉上面紗的慾望,突然上前一步,抱住淡淡,口中念念有詞。
淡淡閉上眼,只一味的朝著容月搖頭。
容月抹了把眼淚,「淡淡,乖,不怕,拆下面紗看看,沒事的。」
江野子想要去攔,卻被北鳳珏一把拉住。
「你知道她的臉有多恐怖嗎?你會後悔的!」
北鳳珏冷聲道:「我信容月。」
淡淡雖然不願意,可面對容月,卻還是依言,將臉上的面紗放了下來。
只是,放下的瞬間,江野子不由得目瞪口呆的望著她,沉默半晌,這才不可置通道:「你,你……北鳳珏,她怎麼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