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只有你能幫我
「沒事,我出去一下。」
北鳳珏替容月將被子蓋好,這才拽著花昱出去。
花昱一個腦袋兩個大,他也不是故意這麼掃興的啊,但是,但是如果說謊,後果很嚴重。
容月剛湧起的喜悅,瞬間消失殆盡。
除了慶祥院,北鳳珏卻依舊沒有停下的架勢。
他一路腳步飛快,漫無目的的朝著前方走去,直到走到太師府荒廢的盡頭處,這才被迫停下腳步。
花昱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心中忐忑不已。
「北鳳珏……」
「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北鳳珏猛地回頭,臉色煞白,好似經歷了什麼大災似的。
花昱跟隨北鳳珏多年,從未見過他如此,心下不僅一顫,「月兒的脈搏很詭異,有時候虛浮的幾乎沒有。」
幾乎沒有,便是如同,死人。
北鳳珏身形一晃,倒抽了口冷氣,「是,因為與我結合?」
花昱蹙眉,搖搖頭誠懇道:「暫時還不好說。但是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畢竟北鳳珏身體異於常人,要說是他影響了容月,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花昱一時間也摸不準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儘力而為,「大婚在即,出征之日想必也快定了吧?」
借大婚的由頭,遮掩武安侯的行蹤,這是最好的安排。
外加如今南晉大軍自己內部亂了,倒是給了他們更多的機會。
此時聽聞此言,心中卻忽然間有些進退兩難。
人的感性和理性,很多時候就是難以平衡。
北鳳珏忽的朝著花昱深鞠一躬,沉聲道:「求你,無論如何,保證月兒安危。如若,如若孩子當真不能生,那便不生。」
花昱驚住,他方才見過北鳳珏那欣喜激動的模樣,此時北鳳珏卻突然換了這副模樣,倒是令他有些憂心,「你沒事吧?」
「拜託你了。」
北鳳珏平靜的起身,除卻眼底的微紅,倒是看不出半點異常。
人走後,花昱忽然抬頭看向天際,「師傅,你一定是故意把這個難題留給我的。」
說罷,他長嘆一聲,轉身跟了上去。
容月本就嗜睡,近日來多數時候,難得今日北鳳珏回來的時候,她還有精神坐著等他。
「花昱怎麼說?」
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北鳳珏過去,將人擁入懷中,自己也褪去鞋子躺了上去,「花昱隨口一說,他嫉妒咱們這麼快有孩子而已。」
容月將信將疑的回頭看了眼北鳳珏,見他神色疲倦,想必是近來大婚之事操勞緊張所致。
她心中一暖,不由得靠近北鳳珏懷裡,「這麼說也是,且不說你,就連季恆如今都出雙入對了,他難免著急嘛。」
著不著急容月不知道,只知道北鳳珏心底有事。
兩個人呆在一起時間久了,彼此的一個眼神,就能看出對方心中所想。
容月心中一涼,手無意識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難道,這也是變數?
她不敢去想,只覺得心底一片冰冷。
北鳳珏忽的將她抱緊,低聲嘆息道,「若是真的有事,花昱不敢當著你我的面直接說出來的,別太擔心。」
他剛說完,容月便扭頭,抱住了他的腰,藏在他懷裡無聲的哭了起來。
大喜之日將近,容月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精神好些。
淡淡雖然已經出嫁,卻還是每日都來,寸步不離。
就連蘇沄,都帶著好幾盒子吃食每日過來相陪。
「京城巴掌這麼大的地方,到哪兒都能聽到你和北鳳珏成婚的消息,你都快被外面那些姑娘的唾沫淹死了。」
蘇沄將酸梅往容月跟前推了推,一手拎著赤焰玉龍,另一隻手不停閑的往自己嘴裡塞東西。
容月半靠在貴妃椅上,懶洋洋的道:「我家袍子能噴火,誰怕?」
「瞧你這囂張的勁兒,一看就是北鳳珏寵出來的。」
蘇沄無奈,之前眉左就說,武安侯殿下如今寵容月,就跟寵孩子似的,一味放縱,依他看,日後容月上房子揭瓦,武安侯殿下指不定還在下面扶梯子呢。
不過容月上房子的可能性不太大,恐高是硬傷。
她隨手捏了一塊梅子塞進嘴裡,「說說看,那些姑娘們是怎麼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
蘇沄無奈,沒好氣的白了眼容月,「無外乎是什麼被你的外貌吸引,若是內涵,你連繡花都不會。」
「嗯,有道理。還有呢?」
「還有什麼?」
蘇沄瞪眼,「你自己什麼德行你心裡不清楚啊?我覺得她們這些說的都對,但就是一點不對。」
容月悠悠的側過腦袋,「哪一點?」
「說你空有美貌。依我看,你不止空有美貌,你分明還空有背景。你瞧瞧吏部侍郎那庶女,出門都是前呼後擁,兩個婆子四個丫鬟的,你身為太師府嫡女,居然……哎。」
這一聲長嘆,便以說明蘇沄心底的無數話語。
容月嘆了口氣,「我淡淡一人,足以。」
蘇沄回頭看了眼抱著劍站在門口的淡淡,點點頭,「嗯,也對。我前兩天看那吏部侍郎的小女兒當街被人打了,她那婢女和婆子只能幹著急的罵人。這要是換了你……」
「我們淡淡很溫柔,可不隨便打女人。」
容月立馬接話,最近她發現淡淡會有意無意的練習走路,說話,已然是朝著女人的方向發展著了。
蘇沄搖搖頭,「若換了你,淡淡還不說,鐵甲營上萬兵馬,只怕是都要拉出來替你討回公道了。」
『噗嗤』一聲,容月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想一想這個畫面,就覺得分外震撼。
之前倒也聽說過,鐵甲營有弟兄在外打抱不平,被人以人數欺壓,眾將士換了常服,自動交了象徵身份的銅牌,去復仇了。
整整一個營的鐵甲將士,本就是以一敵十的戰鬥力,結果自是不必多說。
容月想到這兒,神色忽然黯淡下來。
近日來,南晉的消息北鳳珏也不曾跟她說起。
淡淡也是一問三不知。
可淡淡是暗衛統領,若是想知道這些消息,本是輕而易舉的,如今淡淡都不知道,只會是有人從中動了手腳,故意想要隱瞞這些事情。
而太師府內,能有這個能耐的,除了容太師,不做他人想。
容月:「南晉可有異動?」
「南晉?」
蘇沄一頭霧水,「南晉離得那麼遠,我又不關心這些怎麼會知道。不過你不必擔心,相信你的武安侯殿下,必然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
容月心底默默念過這四個字,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
隨後,她朝著淡淡點點頭。
淡淡便抱著劍出去,將門關上,自己則守在門口。
蘇沄嚇得連忙雙手護在自己胸前,「容月,你不會要對我做什麼吧?」
「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容月神色凝重,一改往日隨意,正襟危坐,嚇得蘇沄也將手上剛拿起來的果子放了下來。
「有話你說便是。」
她無奈,輕嘆一聲,只覺得自己怕是要有負某人所託了。
蘇沄曾在梭魔族待過多年,加上紅虞教導過她一些秘法,花昱不知道的事情,或者不敢說的事情,她或許知道。
其實得知容月懷孕的當天,北鳳珏就派人去跟眉左提起過,讓蘇沄多來陪陪容月,順便也能照顧她。只是,不要告訴她太多關於孩子的事。
蘇沄垮下臉,「我知道你想問孩子之事,我只能說,你心底的執念,也會被言靈之術化為現實,只是,你自身會受到反噬。所以這孩子若是生下來,你必然會身體受損。」
後果如何,未可知。
她也是在梭魔族的一本書上見過,言靈之書,靈氣取與自身。
逆天改命這種事兒,必然會遭天譴。
言靈之術雖罪不至遭天譴,卻也必會對身體損傷不斷。
尤其是容月曾冒死替七日谷逆天,對她身體的損耗也是極大的。
有些東西,損害在外,肉眼可見。
可有些損害,是內里。
就像是容月,平日里或許脈象正常,再簡單不過的喜脈。
可有時,卻脈搏虛浮,接近於無。
容月心下瞭然,默默的點點頭,「我知道了,那,孩子,可以生嗎?」
「如果是要你的命去換呢?」
蘇沄忽然沉下臉,生下之後會如何,沒人知道。
但是有一點不會改變,容月的身體承受不起。
「你想過武安侯嗎?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絕不會獨活。」
蘇沄深吸了口氣,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武安侯自幼便是個固執倔強的人。
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明知被忌憚,卻還是如此不收斂。
恰如他愛上容月,天下皆知,他要娶容月,便傾盡家財相聘為妻。
要麼不做,做,便做到極致。
容月像是突然被人卸去了渾身的力量似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我不知道。」
蘇沄避之不及,轉身就想走。
可身後,去突然傳來『噗通』一聲,不必回頭,她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何必這麼倔強?」
「孩子無辜,言靈之術,本就是我自己做的決定,不應該由孩子來承受。」
她不是固執,只是對責任二字,分的比較清楚。
蘇沄捂著臉,「武安侯會殺了我的。」
「他不會。」
容月一笑,將蘇沄拉了起來,「我從未像此時這般喜歡過孩子,或許,是因為他未來,會長的像我,像北鳳珏,這種感覺很奇妙。」
她說完,拉著蘇沄的手放在自己腹部。
說來奇怪,蘇沄一個對孩子敬而遠之的人,在觸摸到容月的腹部的瞬間,突然整個人都愣住了。
生命是什麼?
生命是,你感受的到它,它便感受得到你。
屋內,一陣沉默。
過了許久,這才傳來那一聲若不可聞的;『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