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半喜半憂
容月和北鳳珏的婚事,定在十月十,取十全去美的意思。
只是季恆和淡淡本就已經行過禮了,所以這婚事,倒成了太師府第一個要緊的大事兒。
季恆更是因為被賜婚,省去了不少麻煩的緣故,近日來心情甚好。就差沒上房子高歌一曲了。
如此一來,無論他是季恆,還是江南謝家的公子,如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只能是淡淡。
江南謝家聽聞季恆娶的是太師府的人,倒是也沒多做計較。
淡淡身份卑微,容月便以太師府小姐的規格送她出嫁,加上她找蘇沄求來的賜婚聖旨,說是半個公主出嫁都不為過了。
季恆是北鳳珏的副將,可實際上已經是朝廷的二品大員了,娶親的規格極盡奢華,一改往日作風。
原本他是住在武安侯府的,可武安侯殿下覺得,以季恆這性子,日後可能會打擾他的清凈,於是大手一揮,京城榆樹巷子給他安置了一座豪宅。
當然,季恆當即痛哭流涕,侯爺,屬下就算是賣了自己,也不會把錢還給你的。
武安侯殿下一袖子將人甩了出去,「出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走大運的緣故,南晉那邊的士兵,出了些問題。」
季恆拿著情報,滿臉都透著一個字:喜。
北鳳珏接過情報一看,「紅虞成魔,手段殘忍,南晉軍隊內部大亂倒也不意外。不過有他在,亂也亂不了多久。」
他將情報放在燭火燒了,隨後看著桌面上的兩張紅色婚書,「你說,這兩種顏色,哪個好一些?」
兩種顏色?
季恆湊過去看了看,婚書分明都是大紅色的啊,哪兒有什麼分別?
「侯爺,這,這不都一樣嗎。」
「廢話,一樣本侯問你作甚?」
他冷嗤一聲,自己拿過婚書再次對比起來。
「屬下看不出來。」
季恆如實相告,今天早晨,淡淡也曾問她,兩把劍哪個好用點,他隨便指了一把,結果險些沒被淡淡打出去。
難道,這是什麼不得了的夫妻相處之道?
「請侯爺指教!」
季恆立馬半跪在地,行了個大禮,眼巴巴的瞅著北鳳珏。
他讀書雖然讀的多,可是給淡淡念情詩這一招根本行不通。
跟淡淡打一場,他又打不過。
淡淡性情冷淡,他使勁渾身解數想要博美人一笑,卻屢戰屢敗。
北鳳珏幽幽的掃了眼最近在自己面前春風得意的某個人,冷笑一聲,「出息。」
隨後,武安侯殿下起身,施施然的去了太師府。
季恆:「??侯爺,除了出息還有別的嗎?」
武安侯府與太師府相距不遠,平日里武安侯殿下都是乘坐馬車前往。
近日來倒是一改往日風采,每每策馬而來,都能引起一陣回眸。
「哇,武安侯殿下英姿真是迷人啊。」
「武安侯殿下剛才看我了,看我了。」
「你眼斜了吧,侯爺剛才分明是順手買了一根糖葫蘆……」
而不過眨眼的功夫,武安侯殿下身影遠去,只留下身後一片的議論聲。
太師府內,容月正捏著繡花針,痛苦萬分的跪在容太師跟前。
而容太師拿著一根竹竿,一旁是最有名的綉娘。
「容小姐,您怎麼也得綉幾針,圖個吉利呀。」
綉娘柔聲勸誡著。
她也指導了不少的新娘子綉嫁衣,卻還沒遇到過容府小姐這樣的,能把富貴牡丹綉成刺蝟頭的。
容月哭喪著臉,容太師自從親自給兩人定下婚期之後,每日里要麼就是拉著容月,陪她讀書。
要麼就是找來綉娘和功夫師傅,教導容月。
恨不得一百零八般武藝都讓容月學個遍。
容月委屈的抬起頭,「爺爺,我不行……」
「再來。」
容太師聲音和藹,可手上的棍子卻略顯兇狠,容月頭皮一緊,趕緊垂下腦袋認真的綉了起來。
然而,天賦如此……實在不是後天努力可以改變。
就在容月痛苦萬分的跟針眼兒較勁兒時,突然,管家通報了聲:「武安侯殿下來了。」
容月正要回頭,只聽見容太師一聲乾咳,「呵呵。」
她剛站直了的腿突然間又是一彎,老老實實的跪了下去。
「爺爺……」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一陣平穩的腳步聲傳來。
「爺爺。」
北鳳珏自然的撩開袍子,在容月身邊跪了下來,給容太師行了一禮。
容太師面容平靜的嗯了一聲,然後抬抬手,「起來吧。」
容月立馬就要起來,卻被北鳳珏一手按住,他搖頭笑了笑。
緊接著,容太師便鬍子一翹,沒好氣道:「老夫讓他起來,你跪著。」
容月都要哭了,「爺爺,您不如讓我去山上給你挑水煮茶!」
容太師冷哼一聲,絕不退步。
然而,武安侯殿下忽然從容月手上接過繡花針,滿臉笑意:「你親手綉嫁衣?」
容月嘴角直抽搐,她哪裡有這個本事?
「嗯……學習。」
容太師聞言,又是一陣白眼。
北鳳珏瞭然的點了點頭,扭頭讓管家把嫁衣取來。
容月頓時嚇了一跳,「你該不會是連繡花這種功夫都會吧?」
武安侯殿下笑而不語。
等管家拿來了嫁衣,這才揭曉答案。
一根細細的銀針,在武安侯手裡就像是一把飛劍似的,他手指一動,銀針飛動。
綉娘看的目瞪口呆。
北鳳珏綉好之後,試探性的看了眼容太師,這才將容月扶了起來。
「上場能殺敵,下場能繡花,侯爺真是……豪傑啊。」
綉娘由衷的讚歎了句。
然後便起身告辭了。
容小姐學不會繡花,侯爺會,也是一樣的。
容太師長嘆了口氣,「你都把她慣成了什麼樣子?」
容月癟癟嘴,不就是繡花嗎?等回頭她訓練赤焰玉龍來綉,一定能綉出一副飛龍在天來。
北鳳珏恭敬道:「不及爺爺萬分之一。但,鳳珏會努力。」
兩個人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一樣,也沒多說,但臨走的時候,容太師終於是擺擺手,道了句:「這些日子,不必再學什麼了。」
容月興奮的糾纏抱著容太師大呼萬歲了,然而卻被北鳳珏無情的制止了。
按禮數來說,即將成婚的男女是不能見面的。
宮中本業遣了嬤嬤前來教導容月規矩,卻被北鳳珏一一打發了,只親自派了自己府中的嬤嬤過來教了些大婚的禮儀,其他的規矩,只留了一句話:容月,便是規矩。
武安侯府許多年沒有喜事,也沒有女主人。
陡然間侯爺要大婚,府中頓時就像是餓了幾十年突然能吃飽飯了似的,各個手舞足蹈的捯飭起來。
一大片一大片的紅綢,壓箱底兒的紅綢都拿了出來。
兩人一路往慶祥院走去。
容月這兩日越發的嗜睡了,而且記性也不太好,常常是記得了這個事兒,便忘了那個事兒。
北鳳珏拉著她,見她精神不好,便道:「要不讓花昱給你也看看?」
說起花昱,從南疆一路趕來之後,先是給容太師調理身子,緊接著便得知二師兄的事兒。
他只朝著七日谷的方向磕了三個頭,便沒事兒人一樣,鑽進了藥房里。
容月搖搖頭,「我覺得花昱最近的情緒不對,但是我幾次去找他,他又看起來很正常。」
北鳳珏沉默片刻,「二師兄離開,桂輪國只怕是也要亂一陣兒了,他糾結的,只怕是要不要回去。」
「他身為皇子,又是二師兄的徒弟,若是回去,優勢很大。但是同樣的,那是他想要的嗎?」
容月嘆了口氣,「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東西。」
北鳳珏忽然鬆了口氣,低聲呢喃道:「三生有幸。」
他得到了。
婚事雖然準備的匆忙,但好在所有的東西都是現成的。
容月這些日子,卻越發的嗜睡起來。
多數時候,如果沒人叫她,她幾乎能睡到次日天明。
北鳳珏將花昱扔了過來,站在一旁,手上捏著一把他新研製出來的毒藥,笑著道:「把脈。」
花昱弱弱的看了眼他手上的毒藥,咽了口口水,老老實實的給容月把起了脈。
只是,容月的脈搏虛浮,有時候甚至還會出現停頓。
這種脈象,他不由得心中一驚,容月的身體損耗怎會如此之大?
他回頭看了眼北鳳珏的臉色,深吸了口氣,繼續給容月把脈。
只是這一次,脈搏卻又一變,喜脈。
看他神色多變,北鳳珏的一顆心都懸了起來,「如何?」
「嗯……讓我考慮考慮怎麼說,你才不會激動。」
花昱說著,偷偷的看了眼北鳳珏。
他認識北鳳珏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他緊張成這樣。
於是心思一動,正要說出容月是喜脈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北鳳珏卻突然怔怔的問了句:「不會是,喜脈吧?」
「噗……」
花昱的一張臉瞬間變成豬肝色,這種一心想要爆料卻發現對方已經猜到了的悲慟心情——真他娘的不爽。
「北鳳珏,從今以後你不不要找我了!」
他怒氣沖沖的朝著門外走去,然而剛走兩步,又聽見身後北鳳珏問了句:「你還沒說,是不是?」
這語氣,冷靜的有點可怕啊。
花昱想了想,點點頭,「對,是喜脈。」
沉默,一片寂靜。
北鳳珏和容月毫無反應。
花昱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扭頭一看,卻見武安侯殿下淚流滿面。
他心下一沉,咬咬牙,決定實話實說:「但是,這個孩子,月兒生不下來。」